云都掀起了紫珍珠的风潮。 数不清的命妇、贵女,疯了一般地涌入曾经门可罗雀的紫珍斋,购买传说中极美的圣品紫珍珠。 “这么大一颗,堪比鸡卵,比明珠楼的白珍珠,还要漂亮!用它打一套头面,不知道多好看。掌柜的,本夫人要了。” “颜色太稀奇了,这一对小粒儿紫珍珠耳环,真是衬得本姑娘肤若凝脂,才八百两?掌柜的,包起来!” 大的紫珍珠,就做项链,做头面,做戒指。 小的石榴籽儿那么大,就打造成耳环,或镶嵌在臂钏上,缀在金色羽织上。 至于那中等大小的,就做成簪子步摇,或者珍珠手串儿。 比夜明珠还要大的,就不做任何雕琢打磨,返璞归真,装在一个极为华贵的机巧玉匣子里,直接高价出售! 才两日的功夫。 众人已经忘了明珠楼,买珍珠,就只认准了紫珍斋! 那慕风是赚得盆满钵满,濒临倒闭的铺子,一跃成为云都第一的珍珠首饰铺子。 献给宫里那二位的首饰,也打造好了。 给太后娘娘的,是双串紫翡珍珠项链,紫翡翠珠与紫珍珠交替,翠质冰透,珍珠华贵,光彩夺目,端庄吉祥。 给皇后娘娘的,是一对凤钗,飞凤展翅,口含紫珠,盈盈润泽,工艺大器。 “这设计得还真不错。” 慕听雪接了首饰匣子,过目之后,很是满意,“正好我今日入宫,觐见母后,捎带过去。” 这个便宜弟弟,若是生在现在,也能当一名珠宝设计师了。 “你别夸他,不成器的东西。” 经过数十日的修养,肃卿伯已经能下床了,血压也降了下去。老人家闲不住,又跑来紫珍斋帮忙看顾生意,“这哪里是臭小子的功劳,都是雪儿的紫珍珠好!” 经此一病,慕宗启又添了白发,皓首似白雪,皱纹如刀雕。 往昔,他的眉头总是皱着的,似有化不开的愁;而今,他却是眉目舒展,笑意盈盈。 见到独子终于做出点样子来了,老人家焉能不喜? “该夸得夸,该惩罚也要罚。” 慕听雪接言道,“父亲您多提点着他,慕风太年轻,容易犯错。要允许年轻人犯错,不能一棍子打死。” 慕风感激地望着她。 这还是第一次,姐姐当着父亲的面儿,帮自己解围。不至于令他太难堪。 慕宗启隔着袖子,抓住了女儿的手,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了:“风儿不晓事,多亏了有你和摄政王在,提点他,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慕听雪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他猜到了忽然病重,是独子所为。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慕听雪选择不揭穿,双方默契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维持着家庭的一团和气:“父亲留神着,给慕风找个媳妇儿,有媳妇儿帮忙管着,他就上进了。” 宦官宫女们,一通忙碌,挂上了冬天用的杏色帏帐,廊下燃起了一盆盆红罗炭。 把栖凰宫装点得,温暖如春。 七八个大臣,在里头议事。 慕听雪来的时候,就听到殿内传出了激烈的争执声。 “启禀太后娘娘,崔令公迁祖坟入云都,沿途扰民扰官,征调了六个州郡的劳役,刺史、城主、知府、县令无不夹道相迎,主动送上祭奠的礼物供奉,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百里。一应车马费用、金银玉器,靡费不知凡几。房西县的孙县令,就因为接待崔家迁坟的队伍,过于操劳,竟活活累死!恳请太后务必严惩!” 离尚书声音激愤,严厉上奏。 你们弄死我离家的女婿,我也要弄死你晏家的女婿! “冤枉啊!臣全家在云都定居,想着为了日后祭祀方便,把祖宗陵寝迁过来,葬在武安公晏氏吉壤边上,之前询问过太后娘娘和摄政王的意见,都是首肯了的。”崔士宁的声音,很委屈。 “劳民伤财,死的不止一个县令,还有沿途劳役的百姓!送葬队伍收贿,影响极其恶劣!” “离大人何必咄咄相逼,闹成这样,也非崔令公本意。他是内阁重臣,宰辅丞相,下头的刺史知府县官肯定会自发地巴结奉承。依我看呐,崔令公肯定没有要求沿途征调劳役,而是那些地方官主动送来的。至于那个累死的县令,也是为了竭力讨好崔家,这等阿谀小人,死了有什么打紧?” “晏锡,你一派胡言!地方县令父母官的性命,在你等晏党口中,就这般微不足道么?”
第329章 哀家头痛 这么一顶“晏党草菅人命”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遭得住? 朝野上下,京里京外,晏党六品以上的官员少说万人,他们全都要背上个这么个恶名,那还得了。勋贵、官僚们,是很爱惜名望的。 “离尚书,你信口雌黄!污蔑我等!” “哼,何来污蔑?那房西县孙县令之子,见父亲惨死,想要上告讨个说法。奈何投告无门,崔令公竟然联和朝中大臣,把奏章给压了下去,太后娘娘和陛下连看到折子的机会都没有。孙县令之子投告无门,变卖家产,亲赴云都,求到离某府上,哭着请求给他父亲一个公道!” 离泛情绪激昂,极为愤慨,“晏大人,崔大人,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并非你们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死了有什么打紧!” 慕听雪步入殿中,刚好看到这么一幕。 左仆射离泛义正言辞地批判。 中书令崔氏宁脸色难看,低垂着头,唉声叹气。 右仆射晏锡分毫不让,跟姓离的争吵,唾沫星子乱飞。 其他几个重臣,站成两队,各吵各的,吵到激情处,举起手中的笏板,企图殴打对方。 母后坐在金丝楠木的大案后面,揉着额角的太阳穴,一副哀家头痛的模样。 “清鸢——” 晏太后心累不已,但当她看到女儿出现,终于露出笑容来,“到哀家身边来。” 这群烦人的老头子,大清早的就来扰人清静,真想把他们轰出去! 还是女儿最好了,见到了心里就熨帖。 “拜见母后。” 慕听雪给母亲行了个礼,然后一一跟诸位内阁丞相、大九卿重臣,微笑拱手打招呼。 殿内原本极为焦灼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慕听雪走到母后身边站着,她只是正三品户部尚书,殿下那些老头子,随便捞一个上来,官职都比她大,她哪能坐着,朝廷官场极讲究论资排辈。 眼下这阵仗,有点儿类似于廷议了。 晏太后心情好了些,便看向罪魁祸首崔士宁,正色责问道:“崔令公,你当真与朝中大臣,沆瀣一气,压制苦主的奏本?” 她没看到孙县令之子告状的奏本。 说明,在尚书省、中书省,那奏本就被淹了或烧了。 不管是垂帘听政的太后,还是摄政王、小皇帝,都是很忌讳这种事的。这等于是臣子擅作主张,蒙蔽了君主的视听。 崔士宁苦涩道:“回太后娘娘,是臣没有好好约束族内宗亲。迁祖坟的时候,沿途地方官主动送来了车马和劳役,盛情难却。孙县令累死,这谁能想到?事后崔家人带着许多名贵礼品以及一万两银子登门,奈何孙县令之子拒不接受,哎,臣又派人送去了十倍补偿,诚恳赔礼致歉,想要讲和,但孙县令之子不依不饶,一定要把事情闹大,不止在房西县地方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闹到了云都来……” 慕听雪暗自思忖。 一万两银子,再外加名贵礼品?这赔偿金,非常高了。 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多点儿,粮食都折成银子,也才一百多两。 孙家就算是房西县的富户乡绅,有些田,家产也远远不及一万两这个数。而且事后,崔士宁还把赔偿提升了十倍,就是十万两银子,正常人早就欣喜地接受了,庭外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人会跟天降的巨额财富过不去。 但孙县令之子偏不,他一定要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此等行径,倒像是背后有人撑腰…… 一介县令之子,安敢跟崔氏叫板? 县城的乡绅阶层,对下压榨底层村民兼并土地,对上阿谀谄媚讨好权贵,惯此做派。 最大的可能性,是离家给孙县令之子撑腰,并且给了更多的好处,让其冲锋陷阵,成为离党对付晏党的一把刀。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不信母后想不到。 但这事儿难办,就难办在人命关天。如果母后一味袒护崔士宁,会落天下读书人以柄,再加上那群世家权贵,早就不满母后摄政,想要让小皇帝亲政,定会借此攻击母后牝鸡司晨、草菅人命。 离泛上前一步,满脸假笑,阴阳怪气道:“崔令公,你何至于此啊?既然闹出了人命,你就应该主动把负责迁祖坟的崔氏宗亲,送到刑部来自首,相信太后娘娘会看在你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儿上,从宽处理。你为什么这般不晓事,欺上瞒下结党营私,依仗强势欺负县令之子,烧了上告的折子断绝言路。可叹太后娘娘如此信任你,昔日力排众议,委以中书令之职、入内阁拜相,你不知感恩,反倒蒙蔽她,是何道理?” 姜到底是老的辣。 崔士宁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你……” 他爹都没斗过离泛,昔日在离党和先帝的运作之下,他爹和晏泱的爹,相继惨死。 如今他来了云都,想给父亲报仇,对付离党,结果一个不慎,还是被设计陷害,人家肆无忌惮地嘲讽他磋磨他。 他早该想到的,孙县令父子,根本就是离党准备好的圈套! 自首? 他若真带着族人去自首了,离泛肯定又要借题发挥,恨不得把整个崔家都给连坐进去,编排个大罪诛了三族才罢休! 崔氏宁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为防止晏太后对他生了嫌隙,赶忙道:“臣理家无方,那三名负责迁祖坟的崔氏宗亲,已经被臣于族内关押,随时听候太后娘娘发落。” 离尚书一声怪笑,扇阴风点鬼火:“族内关押?大宗族的族牢,说到底只是私牢,顶什么事。谈六犯了事儿,谈家也不曾族内关押啊,而是交给了摄政王秉公断案、无私处置。” “秉公”和“无私”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嘲讽意味拉满。 慕听雪锐利的目光,咻得刺了过去。 把摄政王都搬出来了。 今儿母后若是不惩处崔士宁,姓离的就会称晏泱办案不公,离党就能起哄要求给谈家翻案昭雪。 晏泱将名望扫地、威信全无。
第330章 入阁拜相 “崔氏七百年底蕴,改了朝又换代,你们崔家依然是无限荣华,庆朝时一门三公,玄朝时出了五个驸马,如今我泱泱云煌,崔家又有三人拜相入阁。幽州有良田百万亩,与摄政王结为亲家,朝堂上一呼百应。呵呵呵,如此世家名门,又怎会在乎区区小芝麻县官的性命?”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61 首页 上一页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