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煌国已是千疮百孔。 “还不是因为先帝大兴土木,把国库都给搬空了。” 提起那个人,晏泱难掩厌恶,“先帝信佛,大兴佛寺,在位期间,每年都要兴建至少五座佛寺,同时修建宫殿自己享受。石材用的都是大理石花岗岩,木材用的都是最贵的檀木和红木,黄金都运去铸造佛像了,工程款像流水一样批给工部,再厚的家底,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慕听雪听得心惊。 说实在的,她不喜欢佛教。 乱世道士下山拯救苍生,僧人却关门避祸。就连打鬼子的时候,道长们也是出了力的,和尚又在干什么呢? “其实,我也觉得云煌国僧人的地位,有些过高了。” 慕听雪想起之前的见闻,“云都的权贵们,总是喜欢附庸风雅,办诗会、文会,而每一场文会都会邀请大自在佛寺的高僧,像供祖宗一样,供在高高的莲花台上,让他们给人讲座,不少百姓都把高僧当救世主一样去信奉。这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次见觉得离谱。 第二次、第三次见,觉得这个国家民众的信仰,已经被操控了。 这很危险。 华夏历史上,就曾经有过数次统治者灭佛的行为。 “僧人地位过高,也是先帝时期留下的隐患。” 晏泱眉头微簇,“之前,太后娘娘举办一场宫宴,大自在佛寺的主持也在场,他竟然公然辱骂、指责太后,身为女流之辈摄政,为佛祖所不容,天诛地灭。” 慕听雪挑眉:“一个僧人,能大庭广众骂太后娘娘?” 这也太离谱了! “正是。” 晏泱颔首,“大自在佛寺的主持威望极高,以国师自居,他辱骂太后,宴会上竟无一人敢反驳。” 慕听雪:“……” 今日一番交谈后,她对云煌国的国情,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国家真是烂透了,国将不国。 先帝也是烂透了,大昏君一个,死的好。 至于弑君者晏泱,或许,并不想外头传言中那般跋扈专横,他是有野心,他是在行谋逆之举,一方面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这没得洗,但,另一方面,此人也的确心忧社稷,惩贪治恶,对得起天下百姓。 晏泱走后。 云都城的天,就变了。 寒风怒嚎,天地素白,以万物为砧板,以恶商为鱼肉。 镇北军和刑部一起出动,一下午的功夫,就连续抓了三十四名富商巨贾,连带着他们的亲属,所有偷税漏税的涉案人员,无一幸免! 昭狱挤满了,受刑之后的凄厉、懊悔哭嚎声,响彻在云都的上空。 “摄政王殿下有谕,凡供认不讳,主动补交赋税者,只斩一人,不祸及三族;凡隐瞒不报,作奸犯科,补不全所欠商税者,即刻抄家,夷三族!” 三十四名在册的富商,审了一下午,竟然有超过一半,补不全这十几年贪墨的税款! 户部尚书还是太保守了,八百万?这些上侵国帑,下刮黎民的恶商们,至少偷税漏税了一千八百万! 一茬又一茬的脑袋,在午门斩首。 鲜血染红了雪地。 顾花奴在昭狱,受齐全了十大酷刑,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她挨不住疼,把丈夫慕宗图和买卖瘦马的事儿给供了出来;慕宗图被抓了进去,吓得尿了裤子,直接奉上了偷瞒的赋税,本以为能逃脱,谁知道朝廷又追究起他干违法人口买卖,一顿好打。 天黑了。 慕听雪关门打样。 “大姐!听雪姐!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弟弟的命啊!” 悲怆的哭声,从织锦楼的门口传了过来。 一个蒙头垢面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的丝绸倒是极名贵,奈何逃跑得太急,路上摔倒了烂泥坑里,脏污不堪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爹娘都被官兵抓了,只有大姐您能救我了,呜呜。” 慕听雪给织锦楼的门面儿落了青铜锁,蹙眉打量着地上的泥人:“慕公孝?” 差点没认出来。 昔日风光无限的慕家二房少爷,如今落魄至此,街上的乞丐都比他干净齐整。 “正是弟弟!” 慕公孝猛然抬起头来,哭着哀求道,“大姐您和摄政王殿下、摄政王世子关系好,恳请您帮弟弟说说情,偷瞒的赋税都补上去了,瘦马买卖的事儿,都是父亲一人的主意,放印子钱也是母亲的主意,弟弟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慕听雪乐了:“孝出强大。”
第83章 无涯也是摄政王亲生儿子 二房这一家子,大难临头各自飞。 要说瘦马人口买卖慕公孝没参与,慕听雪是断然不信的,她第一次见到无涯,那孩子就正在被慕公孝殴打。无涯就是慕公孝专门从老鱼头手里买回来调教的,长大了好专门卖给那些有龙阳之好的有钱人。 “二婶子还偷偷放高利贷啊。” 慕听雪是真没想到,“这胆子也忒大了。” 慕公孝像一只丧家犬,满脸乞色:“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就派了几个打手,去城外的村子里催债,谁曾想那些个不识抬举的穷农民,竟然赖账,家里男人跑了,就剩下老人小孩儿留守在破房子里,催债的打手没个分寸,一不小心把老人给打死了……这次惩贪追税,也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了。” 慕听雪面无表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放印子钱,放出人命了。 你顾花奴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那不是意外么。” 慕公孝眼泪横流,“错也都在父母,弟弟是无辜的。大姐您最有本事了,既是太后娘娘的专属医女,又奉旨赈灾的,就看您给不给弟弟情面了,您一句话,定能帮弟弟度过风浪。” 慕听雪转身上了马车:“朝廷的水比海还要深,姐姐可没有这个本事,架不了这个船,也度不过这个风浪。” 慕公孝绝望了。 他一路追着马车,高喊着大姐的名字,奈何根本追不上。 就这么跌在雪地里,脸朝地摔了个狗啃屎。 不一会儿,就有一队士兵,过来拿他了。手铐脚铐加身,犯了欺天的大祸,终究是难免牢狱之灾,身首异处。 曾经风靡云煌国的第一丝绸企业,慕氏绸缎庄、布匹行,云都城足足有百来家分店,全部在一夜之间,被查封,慕氏祖宅也被抄了个干净。 宅邸里百来口人,有二房的,也有支脉的,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女眷则被送到了教坊司,或者直接送到了花街甜巷子里头,沦为歌姬舞姬琴妓。 情况不可谓不凄惨。 求到织锦楼的,不止慕公孝一个,还有些平日里跟着二房为虎作伥的远房亲戚,他们知道分家分出去的慕家大房,非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青云直上成了皇商和晏太后跟前儿的红人,一个个都跑来投奔。 但,无一例外,都被慕听雪给打发了。 “早干嘛去了。” 慕听雪心硬的很,“父亲,我如果不在店里,他们求到你头上,你也别心软。” 慕宗启连连点头:“雪儿放心,这些都是获了罪的,是非好歹,为父还是分得清的。” 女儿能有今时今日的财富地位,得来不易。 万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同情心,获了个窝藏罪人的罪名。若是被离侧妃那边给揪住了,定不会放过雪儿。 “殿下,您上次说的那个欺负无涯少爷的老鱼头,人找到了。” 一名镇北军校尉,走到昭狱翻看供状的摄政王身侧,欠着身子,恭敬道,“在司礼监。” “司礼监?” 晏泱放下了签字画押的供状,俊美宛若魔神的面孔上,浮现阴鸷之色,“一个地痞无赖,竟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送到了宫里?” 司礼监,是太监们所在的部门。 晏太后身边伺候的黄公公,就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兼管着东厂。 皇宫里一共有五万小太监,根据品级高低,在司礼监记录在案。 “确切消息,是昨天晚上秘密送进宫里的。他被慕姑娘绝了子孙根,又在宫里净事房走了个过场,目前认了司礼监二把手的李公公做干爹,给李公公擦地倒尿盆子,过几天送到暖心阁去伺候。” 镇北校尉把自己刚打听到的一手情报,全部汇报给了主子。 晏泱沉声道:“李公公,是离太妃的人。” 这已经很明显了。 去国子监闹事的那个老鱼头,能够入宫,还做了李公公的干儿子,肯定是离家那边的手笔。 那么,老鱼头欺负无涯,肯定也是离家授意的! “给黄公公递个信儿,随便寻个错处,把老鱼头送到昭狱里来,本王亲自审他。” “是!” 摄政王亲自吩咐,手下办事效率就是快,一个时辰之后。 落了罪,挨了二十板子的老鱼头,就被扭送到了昭狱最里间儿、最阴暗的审讯室里了,他整个身子,被塞进一个大瓮里。 晏泱点了火,给大瓮底下加柴火,淡淡道:“请君入瓮。” 这是烹煮之刑。 老鱼头吓坏了,眼见着温度越来越高,血肉都要被大火给煮熟了,他惊恐地嘶吼:“奴有罪!奴都招!全部都招!” 宫被去了,说话声音都变尖了,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 太监都是这样的,那个部位不好使了,会控不住尿。 晏泱没理他,又用紫金钳子,家了一块木炭,丢入瓮底的火中。 老鱼头用力地挣扎,发出痛苦地哀嚎:“是慕玉河把奴找来的,她带我去的离府!奴没见到竭湖大长公主本人,只见到了公主的贴身嬷嬷,是常嬷嬷让奴去国子监闹的,他们帮我平了赌债,呜呜呜,好烫……他们安排奴入宫,让奴跟着李公公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晏泱冷冷道:“没问你这个。” 老鱼头:“???” 用大瓮烹煮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找出幕后主使么?他都招了啊,是大长公主! 晏泱:“慕无涯的亲生父母,你可知晓?” 老鱼头的瞳孔骤然一缩:“害,原来是问这个啊,奴知道!慕无涯就是慕大小姐的亲生儿子,五年前,慕大小姐意外怀孕,生下一对双胞胎,家丑不可外扬,慕家没声张也没给请大夫,奴那个早死的婆娘会接生孩子,就是她给大小姐接生的。家里骗大小姐是死胎,实际上都活着,一个送出府丢到了乱葬岗,还有一个被奴的婆娘留下了,养在身边。” 晏泱如寒潭一样的眸子里,骤然间涌起喜悦。 果然,无涯也是他和听雪的孩子! 双胞胎大多是长得一模一样,也有一些特殊情况,两个孩子容貌不同。 “殿下,可以把奴放了么?奴可全都招了。” 老鱼头苦苦哀求,在大瓮中,一点一点耗尽生命,成了一瓮熟肉,伺候小皇帝的美梦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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