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江砚舟的话,陆漾:“……” 一个一个地都来剖析她,有意思吗? 没意思。 “所以,”陆漾望着他湿漉漉的短发,被水浸湿不明显的风衣外套,幽幽道:“你特地冒雨跑回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嗯。” “大哥,你死心眼吧?” “嗯。”馰 “……” 江砚舟和陆漾对视片刻,干净白瓷的手指轻碰她的脸颊,一触即离,他手有些凉,没敢碰,衣服湿了,也不敢抱她。 陆漾对大多数人都好,江砚舟只觉她对他的喜欢,是基于身体上的喜欢,她对他的爱是怜爱。 这种基于表面层次的喜欢经不起推敲,倘若某一天,她碰到另一副感兴趣的躯体,也会产生同样的喜欢和怜爱。所以他拼了命想要触及她的灵魂,想要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别盯着我了,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陆漾不知道他哪根葱又搭错了,每天折腾,也不嫌累。 江砚舟心情极其好,迅速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馰 陆漾正在给殷华打电话,还没挂,江砚舟走近,他的手从后面伸出,身体压了上来,紧贴着搂紧她的腰,陆漾歪头,瞥了他一眼:“外婆,我知道了,你和小时好好玩,嗯,再见。” 江砚舟握住她的手,指腹亲昵地摩挲她的手背,贴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道:“我洗好了。” 他的语气,不由得让陆漾想起,他之前给她下厨,不小心切伤手,先自己去医药箱翻出创可贴,然后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睫,目光干净望着她,等她给他贴。 平日发号施令的男人,偶尔却像个小朋友。 “这么快?” “嗯。”江砚舟鼻音稍低地应了声,抱得她更紧了,让陆漾后颈轻微发麻。 馰
第186章 堡垒 男人凛冽的气息飘进鼻腔,陆漾抓住他的手,想要挪动,人还未来得及,江砚舟忽而抓住她的手,将人转过来,又把她的手放在他脖子上,让她勾住他的脖子。猑 江砚舟下颌骨的皮肤单薄,显得轮廓极为分明,他敛目低眉,直勾勾盯着她,突出的喉结不时上下滑动,一会儿过后,才压低声道:“继续刚才的话题。” “之前说给我机会,是为了稳住我,还是真心话?” 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船到桥头,无计可施,还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江砚舟对很多东西都有自信,唯有她,他不敢妄下判断。 陆漾生活在一个充满热烈爱意的环境,江砚舟却不是,他不懂如何去表达感情才不显得轻浮。 因为不知道如何去爱,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男人的眼睛被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看不清情绪,但陆漾仿佛又看到了那股熟悉而难言的阴霾。猑 江砚舟心里再清楚不过,她随意对他捏圆搓扁,他不仅没什么怨言,甚至还会享受。 世上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多得是。就比如,她无意钓他上钩,他对她的感情却如同燃烧的星火,不断蔓延、旺盛。 得多喜欢一个人,才会摈弃二十多年的原则,固执得非要陪在她身边。 就算她很可能只是可怜他,他也不想放过她对他的那点怜悯。 江砚舟知道,他越难受,她就越心疼他。于是,他很卑劣地利用她的怜悯之心,让她看到他。 可人是贪婪的,他不止想要她的怜爱,还想要她真正毫无杂质的爱。他想她不只爱他的身体,也爱他的灵魂。 男人的眸光专注,一瞬不瞬注视着她,陆漾觉得胳膊有些累,想收回手时,反被摁住。猑 须臾,他薄唇轻启,嗓音微低,略带无奈:“给点面子。” “……” “真心话。” 陆漾视线移动,落在男人骨感十足,泛着冷白光泽的指节,继续说:“在感情上,我从不说谎。” 她不像他,会为了见面,特地拐几个弯套近乎。 江砚舟自小混在名利场,从不打无准备战,但在感情上,他没什么经验,偶尔也会掉入死胡同。 她喜欢冷静克制,他就冷静克制。猑 她不喜欢他吃醋,他就自己消化醋意。 她还不想谈恋爱,他就等她。 ** 看着江砚舟,陆漾忽然想起了,那段难熬的过往。 记忆里的外公几乎没有生过病。当她赶去医院,看到了外公苍白躺在病床上,他的生命被各种机器不遗余力地维持着。 陆明屿告诉她,外公很快就好起来了,可她知道,外公和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人就躺在那里,但是熟悉的外公已经不在了。猑 晚上做梦,梦到外公时,一阵难受,起来到卫生间呕吐了很久,像要把胃吐出来。 她缓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了点,撑起胳膊,准备起身,倏然眼前伸出一只手。 陆漾余光朦胧看到了质感的黑色休闲裤,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递来一杯水。 她神色一愣:“谢谢。” 陆漾接过杯子,瞥了他一眼,对方没什么情绪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砚舟亦步亦趋跟着她到阳台,深夜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没问她怎么了,只默默陪着。猑 因为他知道,她现在并不想告诉他。 一切快得陆漾来不及思考,外公确诊进行性延髓麻痹,一种运动神经元疾病中发展最快的疾病。 就在三天前,外公还说话清晰,行动自如,他们还约定了明年的冬天一起去看陆明屿演出。 可是,没有下一个冬天了。 一个人奢望太多,没法实现就会变成遗憾,她跑不过时间。 时间不曾放过谁。 外公的心脏停跳过一次,那一次,陆漾觉得她的未来没有办法继续了。猑 外婆和外公是信仰,是堡垒。 世界上有种爱是没办法衡量的,不管你优秀还是差劲,他们始终爱你。 今年外公过生日,她还亲手写了百寿图送他,当时外公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炫耀。 如今,外公却去了别处。 寒风呼啸,在家人面前压抑的情绪,猛地如洪水冲击,再也抑制不住。 陆漾的眼睛湿红,晶莹的液体溢满眼眶,飞快从脸颊滑落。 旋即,她蹲下来,抱住腿,把脑袋埋进膝盖里,纤长睫毛轻颤,细白的手指发着抖。猑 “陆漾,”江砚舟说,“起来。” 周围彻底的黑暗是有形的,她无处可逃,骤然被抓住,心脏涌进无数酸涩。 又听他退了一步,说:“抬头。” 陆漾没动。 江砚舟眉心轻折,蓦然弯下身躯,伸手轻捏她的下巴,陆漾的眼睛和鼻子泛红,脸蛋泪痕明显,还有些泪珠要坠不坠挂在眼尾。 “哭什么?” “降温了……好冷。”她带着哭腔说。猑 江砚舟眼眸深邃,薄薄的眼皮往下耸拉,睫毛在冷白皮肤上虚虚落下一道扇形阴影,那双眸子低低沉沉,暗涌着辩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陆漾听到他说:“我的错。” 下一刻,男人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俯身覆上她的唇。 陆漾胸腔里的器官短暂停了一拍,随后和五指一样,颤个不停。 江砚舟微微松开,将人从地上捞到怀里,单手捧着她的脸,更深地吻她 他将身体侧过一些角度,把风全部挡住,温热的体温袭着,陆漾的手指已经不颤了,胡乱攥紧男人的衣角。 安慰的吻,并不轻柔,像是要侵占她全部意识,抚掉伤心情绪。猑 陆漾呼吸乱得不像话,待他松开她,手掌摁在江砚舟胸膛,推开,却被扣着后腰摁回。 “还冷吗?”他问。 明明知道她不是因为冷,仍装傻配合她。 陆漾手臂搂住江砚舟的腰身,脑袋贴紧他的胸膛,崩溃的情绪缓和了些,泪还在控制不住地流。 “冷……” 江砚舟手掌扣住她的脑袋,“没事,我在。” 良久之后,泪止了。猑 陆漾感觉自己硌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细细的五指蓦地探进他的口袋。 江砚舟一怔,没阻止,感受灵活的手指隔着布料在大腿胡乱摩挲。 裤兜里乱摸的手有些凉。 有点痒。 还有点其他东西。 江砚舟微微抬起下巴,喉结难耐滚动了几下。 ……要受不住了。猑 陆漾摸索一番,掏出钥匙,拉过他的手,重重拍在他的掌心。 “这是什么?” 和她说密码锁坏了,出去跑步没带钥匙,让他在她家沙发将就一晚,结果被她逮了个正着。 陆漾踹了江砚舟一脚,眉目是鲜少的愠怒,“骗子!” 江砚舟望着她的背影,轻扯了扯嘴角。 真的是一码归一码,该生气还得生气。 难过的她,生气的她,他都见到了,也好喜欢。猑 江砚舟垂眸,半晌,拉下衣服下摆。 他人生中所有的欲望,都是因为陆漾。
第187章 要记得幸福 在江砚舟还没表明心意前,陆漾曾同他说:“江砚舟,你可以很喜欢一个人,但不要让她成为生活的全部。”峼 江砚舟痴痴望着她,声音有些低,她没听到。 他说:“我做不到。” 只有少部分的人才能在爱情里保持清醒,陆漾是其中一个。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江砚舟也曾被她冷静的行为而感到恼火。 凭什么她能如此轻松随意地抛掉他,凭什么她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 陆漾亲眼见过江砚舟如何诱人上钩,又如何冷淡地将人置于泥潭之中。 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却完全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峼 后来,江砚舟想明白了。 陆漾有底气,有永远不会失去的学识、家人、温柔和骄傲。 他舍不得让她输,她也不会输。 一段好的关系,就像是一个防空洞,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双方都有一个栖息地。 ** 雨已经停了。 殷华和江锦时看完烟花秀,买了些糕点和水果就回来了。峼 陆漾和叶瓷星打了半个小时的视频通话,江砚舟百无聊赖在客厅等她。 陆漾出来,殷华和江锦时已经回来了,她看着三人,仿佛看到了以后的日子,有些恍惚。 江砚舟一身休闲衣服,虽坐着,但他长得高,比例优越,一眼望过去,一双大长腿非常吸睛。 淮城的江砚舟不管在看谁,眸里都透着几分压迫感和距离感,干净的下颚线微微抬起更显得目中无人,成熟男人的特质很强烈。 脱离了淮城和荧幕里的那些身份,现在的他似乎就像是一个懵懂小男生,很普通的上门见家长,面对殷华也会忐忑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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