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李劲接着说道:“天下势力此消彼长,大人如今不做决断,先机若是被别人抢了去,恐怕大人就是自保也难了。”他断了断,接着说道:“大人,就真甘心屈居江南吗?” 半晌,陈婉的父亲朗声一笑:“好!三皇子,老夫可以帮你,但是老夫有一个条件。” “大人但说无妨” “我膝下只有婉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被我惯坏了,如今我已经年迈,她的亲事一直悬在心头,若是三皇子答应娶了婉儿好好照顾,老夫就襄助你打回京都,清君侧!” 另一人久久没有说话,寂静的屋内,沈玉宜甚至可以感受到陈婉焦急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李劲的声音传了过来:“好,我答应。”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也狠狠砸进了陈婉心里,一股浓烈的喜悦从陈婉心中升腾而起,接着四周起了白雾,屏风,雨夜,江南园林,都开始模糊不清逐渐消失。 又要转换场景了,不同于陈婉心中的喜悦,沈玉宜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如果李劲一开始娶的就是陈婉,那么为什么后来的皇后却不是陈婉,不光是皇后,就连后妃中都没有陈婉的记录。 白雾散去,只余下香炉升起的寥寥几丝白烟,大敞的殿门外是熟悉的宫墙。 看来李劲已经成功了。 忽然,一阵孩子的啼哭声打断了沈玉宜的思绪,随着陈婉的动作,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身侧,陈婉弯腰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明礼乖,父皇马上就来看我们啦。” 明礼……李明礼!沈玉宜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到了这个名字。 当今陛下虽然子嗣单薄,却也并不是没有儿子,长公主曾有一位同胞所出的哥哥,只是二十年前,太子谋逆死在了军中,这才有了后面过继李淮安立为太子这一出。 不对,当朝太子明明是皇后所出,怎么会?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疑惑,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冰冷的雨滴不断砸在身上,将陈婉身上的宫装全都淋透了,她浑身发抖,手却一直不断地拍着眼前的宫门,嘶声力竭道“为什么!陛下,我要见陛下!为什么!” 身后有宫女的议论声透过纷乱的雨声精准无误地传递了过来。 “陈家不肯交出兵权,更意图私通北蛮,这样的大罪就陛下能忍到现在才发落,想来也是看了这位的面子。” 另一个宫女嗤笑道:“她有什么面子,谁不知道陛下心尖上的人一直是住在凤栖宫的那位,凤栖宫是什么地方?皇后的寝宫!等国丧孝期一过,那位就会母仪天下,咱们这位陈美人,谁还会记得她。” 陈婉拍着宫门的手停了下来,她垂手站在那里,轻声对身侧的人吩咐道:“荣姑,让他们闭嘴。” 旁边的人应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两个宫女消失在了雨幕里。 等荣姑再出现时,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浑身是血地被拖到了陈婉面前,一个大宫女模样的人一脸傲慢地行了礼,冷声道:“陈美人,她试图谋害宫女,被当场发现,陛下吩咐下来只断她一条腿,看在您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沈玉宜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她认出来了,这是镜中世界的那个老妇。 陈婉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宫女转身离去,吃吃笑出了声:“杀我族人,是为了巩固你的权力,她生完孩子失去了生育能力,你就抢了我的儿子给她,原来我陈婉,自始至终都是你们的垫脚石,哈哈哈哈哈哈,垫脚石!” 沈玉宜努力忽视掉心中的悲戚和愤怒,让自己不受陈婉的情绪影响冷静下来。 她大概知道了,当今陛下为了夺权,娶了陈婉,心中所爱却仍是平民出身一路陪伴的皇后,登基后,他以国丧为由,没有立陈婉为皇后,只是给了个美人的名分暂时留在宫中,而此时的陈婉……已经生下了李明礼。同时,皇后因为生长公主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没有皇子傍身,她出身又低,根本无法成为皇后。 所以……李劲才将李明礼和长公主记成龙凤胎,都记在了皇后的名下。 好一个痴情专一的李劲,也是好一个绝情绝义的李劲。 沈玉宜想,她明白那首歌谣中自相矛盾的话了。 李家郎,薄情义,重发妻。 发妻是当今皇后,他对她自然重情重义,薄待的却是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孩子,就连曾经倾心爱过的人也不再将她放在眼里。 沈玉宜看着镜子里这个眉目殊丽的女人,这么绝望的境况下,她会怎么做?
第17章 过往(下) 沈玉宜蓦然想起那日被附身的大宫女突然行刺皇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她已经成为了怨鬼,四处收集煞气,只为杀了皇后,那么…… 场景再次转换,沈玉宜只觉得眼前一片纷乱,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不应该说是陈婉已经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她手里握着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匕首的一侧已经沾了血,不远处是身穿帝王服的李劲,他一脸紧张地抱着皇后,皇后的肩膀被刺了一个洞,有鲜血不断往外流着。 陈婉脸被按在地上,眸子中却是隐藏不住的恨意:“都是你,都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这个贱人!” 李劲抱着皇后,怒吼道:“带下去!给朕关到冷宫!朕这辈子不想再看到她!!!” 左胸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沈玉宜下意识看去,却没有任何伤口,但是这样的疼痛却比她哪一次受的伤都痛。 这就是陈婉当时的感觉吧,沈玉宜想努力忽视掉这种感觉,但是太痛了。 这该死的【共情】!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婉已经端坐到了铜镜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陈婉本来的模样。 她很漂亮,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眉眼,却因为从小习武,还带了几分英气,只是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暮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忽然!镜子里的陈婉歪了歪头,四周的景致开始飞快转变。 春夏秋冬,一轮又一轮。 镜子里的陈婉开始老去,她染了怪病,脸上开始长流着脓的疮,陈婉呆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于接受不了,拿起一旁的剪刀,开始疯狂划脸上的疮,直到血痕斑斑,变成了沈玉宜曾经看到的样子。 她一次次想要自我了解,却总是被荣姑一次次拦下,荣姑只用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太子李明礼,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 沈玉宜看着一直端坐在镜子前的女人,时间飞速流逝,不知到了哪一年,终于不再是枯燥的镜子和陈婉。 仍旧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陈婉站在冷宫的门口,似乎是在翘首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从远处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带着面纱的陈婉,拱手道:“按照您的要求,皇孙已经被送到清风岭的一户农户家中了。” 陈婉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破旧不堪的冷宫里。 拖着一条腿的荣姑走了过来,扶住她,主仆二人缓慢回到了正殿。 陈婉又坐到了镜子前,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宫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她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轻声道:“既然身体里流着我陈婉的血,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清风岭……断亲缘。 原来太子谋逆事发,皇孙并不是病死,而是被他真正的祖母送走了。她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冷宫废人…… 沈玉宜怔愣了片刻,忽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忙看向镜子,只见陈婉竟将剪子狠狠插进了脖子里,鲜血喷射出来,几乎染红了整面镜子。 沈玉宜看着镜子中面容殊丽的女人,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陈婉作为活人的一生,就这么在冷宫中度过了大半。 等等,不对! 镜子中的女人……笑了。 脖子上的鲜血渗透了半个肩膀,镜子里这张布满血痕的脸却露出了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 纵使只有灵魂在,沈玉宜也觉得后背一寒。 下一刻,陈婉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变得怪异又尖锐:“嘻嘻,我发现你了……” 紧接着,沈玉宜只觉得陈婉的体内出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纸人应声而落,还在不断流着血的陈婉伸手拿起来,手指缓慢地抚过纸人眼睛处的鲜血,轻轻说道:“是不是我也进去,就能逃出去了?” “只要把你从这里面挤出来,挤出来……” 一股黑气缓缓进入纸人,沈玉宜顿时觉得自己的魂魄被煞气裹住了,陈婉死时怨气极重,怨气化为鬼煞,才有了今天这么个东西。 煞气不仅会侵吞灵魂,还会激发人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 沈玉宜现在是灵魂状态,煞气刚一触碰到她,她心中所有的不甘,恨意,遗憾全都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而沈玉宜却异常冷静了下来,拿这一套来对付她,她对着围绕着自己的煞气轻声道:“你不该试图激发我的另一面的。” 围绕着她的黑气微微一滞,接着更快翻涌了起来,似乎想要加快绞杀的步骤。 沈玉宜闭上眼,任由所有的情绪出现,一丝血色开始出现在煞气之中,越来越多,渐渐比那些黑气多了起来。 倏地,沈玉宜纵身而出,竟果断脱离了纸人。 ‘陈婉’的动作一停顿,接着狂笑道:“你居然主动出来,真是个蠢货!” 它迫不及待钻入了纸人之中,纸人眼睛处的干涸的鲜血变为黑色闪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怒吼自纸人内侧传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动不了!” 这次换沈玉宜伸手捏住纸人,她低低笑了笑:“你以为我真的会用这八卦镜困住你,还是你觉得,你用陈婉的记忆就能让我心软,放你一马?” “你这个疯子,你把我困在里面,你也逃不出去!” “疯子?”沈玉宜挑了挑眉:“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喊我了,” 随着‘陈婉’进入纸人,四周的景色化成碎片,再次聚拢时,竟全部化成了水泥铸造的钢铁城市。 不远处有一座钢铁尖塔,直入云霄,几乎占据了这座城市东方的全部视野。 沈玉宜背对着尖塔,她脱离了纸人,露出来本来的模样,沈思嘉的模样。 这张脸和玉宜的脸别无二致,只是稍稍成熟了几分,微卷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绑在脑后,有几根乱发散在额前,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冷冽。 纸人开始燃烧,女人的哀嚎声透过八卦镜传到了外面,同时,被放置在沈玉宜身侧的另一个纸人也开始随着燃烧,陆承景握着心火,脸色一变。 八卦镜内,沈玉宜看着黑气翻涌抵御着烈火焚烧,她手指轻动,正要再看看商城有没有什么能兑换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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