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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弯腰，靠近祭司的耳畔，缓缓说道：“可惜，我这十年来打交道的鬼怪，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碾压他们的存在。” 看着祭司那张阴柔的脸上露出几分恐惧，沈玉宜心中却越发的厌恶。 一看到这张脸，她就会想起坪山丘陵中那十几个被屠村的村落和一具具惨死在自己家中的尸体。 她用刀尖逼着他抬起头来，看向城中的某个地方。 那里燃烧着熊熊大火，红色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那套小小的民房。 正是那次她亲眼看到女祭司举行仪式的北蛮据点。 另一边的林太守反应了过来，正要冲出去喊人，却被络腮胡的刀抵住了脖子。 他讪讪一笑：“巴肯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去你奶奶的巴肯，亏老子曾经那么崇敬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这个通敌卖国的小人！” 熟悉的措辞方式让林太守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眼前的人哪里是调包好了的北蛮人巴肯。 而是如假包换的宋北峰。 这一刻，祭司就知道自己苦心筹谋已久的计划失败了。 他恶狠狠看向沈玉宜：“好一个扮猪吃老虎，杀了我吧！” “杀了？”沈玉宜轻笑一声：“在我眼里，死亡是最简单的惩罚方式了，我不喜欢。” “我最喜欢先把人的信念摧毁，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根粗壮的麻绳，十分熟练地将人捆了，然后用刀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扔到了一边。 处理完这个北蛮祭司，她将目光缓缓转向了林太守。 被看得脊椎发凉的林太守顿时不敢动弹。 下一秒，他听到沈玉宜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扔，吩咐道：“宋将军，绑了他，等到时候北蛮人来了，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到城墙上，让北蛮人知道自己有多么荒谬可笑，居然相信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络腮胡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将人牢牢捆住。 他的毫不犹豫让林正和破罐子破摔，忍不住怒骂道：“你堂堂镇守一城的将军，却听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命令，可不可笑？” 络腮胡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来路不明？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她姓沈，是沈大将军的同母所出的嫡亲妹妹，也是陆小侯爷的夫人，你说，我能不能听她的命令？” 沈玉宜：“…………” 不是，他知道自己是沈翊绪的妹妹也就算了，这陆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林太守一听，先是震惊，随即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经落空了。 他立刻跪了下来，冲着沈玉宜苦苦哀求道：“夫人！夫人我都是被逼的，我有苦衷的啊！” 沈玉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桌子上的抹布，随手塞进了他的嘴里。 “聒噪。” 林太守：“…………” 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这次仍旧是传消息的士兵。 “大人，吕将军也率军从东门回来了。” 络腮胡应声道：“让吕将军上来的。”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玉宜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口。 门被打开，吕将军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接受了这一幕，显然已经被人做了工作。 沈玉宜抻着脑袋往后看了看，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是她没有问出来，只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北面的方向。 此时已经入了夜，北边的雷电越发密集，大雨顷刻就要落下。 络腮胡看了看时辰，低声说道：“按照时间计算，北蛮的先锋军应该快到了。” 沈玉宜闻言，立刻往门口走去：“我去北城门一趟，你的令牌可管用？” “自然管用，只是沈姑娘，北门即将变得危险无比，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络腮胡劝道。 但沈玉宜哪里是个为了安全就放弃自己计划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北面的阵阵雷声，说道：“我知道危险。” “但是我必须得去，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今晚就会解决了。” 不顾络腮胡和吕将军的阻拦，沈玉宜一个人往北门而去。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城内几乎人人都知道北蛮人马上就要从北门打过来了。 所以北边的百姓都收拾了细软往南边走，只有沈玉宜一人，逆着人群，直往北门而去。 巍峨的城门就在眼前，沈玉宜摸了摸怀中的令牌，这是络腮胡的令牌，只要有它，自己就能顺利登上城门。 忽然，旁边巷子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拖了进去。 沈玉宜正要反击，拳头都已经挥出去了，在看到李舟那张俊朗的脸的那一刻，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的身后是抱着木娃娃引儿的梅雪和风雨声。 梅雪见到她，登时就哭了出来：“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怀中的引儿的木头嘴一张一合：“我就说吧，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才不会轻易被人杀死。” 李舟见她收回拳头，冷着脸说道：“你是疯了吗？北蛮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还上赶着往这里走？” 沈玉宜抬头看了看天，一个又一个的闪电在天穹炸开，不知道是不是劈中了树木，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烧焦的味道。 她握紧手中的令牌，轻声说道：“我要去证实一下我的猜想。”
第226章 过去重现 闪电越来越近，直到一个巨大的闪电在永州城北门正上方落下，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冒着大雨，沈玉宜和李舟一前一后跑到了上城墙的石阶处，给把守的士兵亮了一下令牌后便径直上了城墙。 因着在边境的关系，北境七州的城墙都比寻常的城墙要高上不少，二人在模模糊糊的雨幕中一路疾跑才冲了上去。 好在上了台阶不远处就是门楼，沈玉宜和李舟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才算寻了处躲雨的地方。 没多久，雷声渐渐远去，雨势逐渐减小，四周却像是起了蒸气一般，逐渐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所有的雾气全都吹散。 紧接着，厮杀声从下面传了上来，让城墙上的所有人的心都一紧。 正在值守的士兵立刻附身看下去，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城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支厮杀成一团的军队。 五官深刻，皮肤黝黑，手持弯刀的确实是北蛮人不假，但是和他们厮杀在一起的军队，穿的却不是永州守军的衣服，更不是黑衣黑甲的季家军。 那是什么人？ 忽然，他眼角无意中一瞥，接着神色大骇，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在自己的手边看到了另一只手？ 整个北城墙上的士兵都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全都后退了一步。 这才发现，即使他们后退了一步，还是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神色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战况。 这下所有的士兵都不淡定了，就在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别怕，他们不是鬼。”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沈玉宜亮了亮手中的玉牌，神色淡定地说道：“你们眼前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不，严格来说应该是过去某个场景的重现。” 她上次果然没有看错，城门下的土壤含有特殊材质，会在雷雨天记录下一切，等到下一个大的雷雨天出现，闪电和大雨激发了特殊材质中的磁信号，就会将曾经记录下来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播放出来。 听了沈玉宜的话，有大胆的士兵上前摸了摸那个站在自己位置上的人影，果然扑了空，那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完全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这下，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很快，下面的厮杀声逐渐小了下去。 沈玉宜往下看了看，北蛮人和守军的尸体几乎填满了城门口的空地，浓稠暗红的鲜血汇在一起，缓缓从每个人的身体流出。 在尸体的最中间跪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头盔掉在脚边，一把弯刀硬生生穿过了他的胸口将他钉在了那里。 脚下传来沉重的开门声，那些还活着的士兵抬着伤兵进了城。 就在一队人马出城准备收尸的时候，北边传来了足够震动大地的马蹄声。 收尸的那队士兵脸色一喜：“可是援军来了？” 大雨滂沱中，逐渐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却不是期待已久的援军，而是北蛮的主力军。 城门上方传来嘶声力竭的叫喊声：“回城！关城门！” 一丝绝望缓缓爬上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脸庞，收尸的小队看了一眼远处跪着的尸体，咬了咬牙，快速跑回了城门。 轰隆一声巨响，永州城的北门再次牢牢关上。 城墙上的士兵看着天边滚滚而来的北蛮人，近乎绝望地说道：“我们该怎么办，郭将军已经死了。” 这种情绪迅速蔓延开来，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永州守军都丧失了斗志。 这时，登城台阶的方向传来一个稳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红衣金甲的人手持一把长剑缓步走了上来。 那把剑！是那个在北门门口割下了北蛮细作脑袋的将军！ 沈玉宜知道，自己期待已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她紧紧盯着那个在雨幕中逐步走近的身影。 很快，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她，李舟还有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永州守军都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因为走过来的是一个女子。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在大雨的冲刷之下，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的白嫩，一双本该柔情似水的杏眼此刻盛满了坚定。 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沈玉宜明白了。 原来作画的人不是那位守城的将军，画中人才是。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城墙的最中间，看着那具跪着被穿透了胸膛的身体红了眼眶。 但是她却咬着牙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等情绪稍稍缓了缓，她转身往后走了几步，边走边高声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北蛮人三万的先锋军已经被全部击溃，这是我爹，还有永州将士拼死为我们打出来的战果！” 她爹？沈玉宜愣了愣。 如果她没猜错，下头那具尸体应该是前朝永州守将郭怀先的尸体。 这位女将军，竟然是他的女儿？ 那女子握着剑转过身，眼睛一一扫过城墙上的每一个战士。 半晌后，她坚定的声音在稍小的雨势中响起。 “不止我爹，永州城所有的将领，还有那些浴血奋杀的士兵，都死在下面，你们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去打这场几乎必死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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