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宜不再理会蜷缩在窗边的女子,她眼角扫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便宜爹沈江明,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有些人,为了眼前的利益连家人都可以牺牲,当真畜生。” 见沈江明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她才满意地转过身,对角落里的老妇说道:“如今仇怨已了结,你怎么还不走?快些离开吧,早日投胎,以后别生这种东西了,不如养条狗。” 众人见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皆是一愣,沈玉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嘴唇抖了抖,颤声问道:“妹妹……在和谁讲话?” 沈玉宜却没有回应她,因为她看到老妇人颤颤巍巍举起了一只手,指向了窗户的方向。 窗户正对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华安地处偏远,却山水秀丽。 然而在今日的月光映照下,远处层峦叠翠的山竟露出几分狰狞之势,竟似重重鬼影,令人心生畏惧。 忽然,沈玉宜腰间的招魂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闷重的声音,紧接着,窗外起了大风,风声呜咽,如厉鬼哀嚎。
第27章 凤凰男 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客栈里的人是再也睡不着了。 天一蒙蒙亮,沈玉宜一行人就赶在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进了华安县。 沈玉宜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清晨的主街上有些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小商贩在摆弄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做生意。 街上的林立的商铺大都关着门,只有一家卖早点的开了门,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铺子的装潢看起来并不便宜,到底是有多好吃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沈玉宜心中有些纳闷,在马车已经路过早点铺子时,又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早点铺子的窗户上,放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铜盆,上面盖了一块小小的红布。 那是什么?沈玉宜盯着那个小小的铜盆,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她收回视线往前方看去。 可是,小铜盆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早点铺,胭脂铺,布庄,酒楼,当铺,每隔一两个商铺就会出现一个。 就放在面向主街的窗户上,覆盖着红色的小方布,无一例外。 那是什么东西,沈玉宜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忽然,她腰间的招魂铃轻轻摆动,再次发出一声闷重的铃音。 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山坳客栈,那个中年男人的死亡现场,第二次是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她正在打包行李。 沈玉宜神色一凝,但是这次还是和前两次一样,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存在,被招魂铃招来的东西也没有像陆承景一样出现在眼前。 坐在另一端闭目养神的陆承景显然也听到了招魂铃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凤眼微垂,落在沈玉宜腰间的招魂铃上。 “第三次了,还是什么也没有?” 沈玉宜摇了摇头,兀自嘟囔道:“这是什么情况,平时它发出这样的声音,几乎下一秒就能看到招来的东西。” 怎么这次,连着响了三次,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位于华安的沈府老宅到了。 华安县不大,因着沈江明是当朝太傅的缘故,沈府已经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户,所辖田产数量惊人,光这条主街上的商铺就有七八家。 沈府老宅经过几轮修缮,外拓了不少,远远望去,灰瓦白墙错落有致。朱红色的大门前悬挂着一排白色的灯笼,昭告着府中有白事。 应该提起得到了消息,大门前已经站了一排人,腰间全都系着白色的带子,为首的人身材魁梧,年龄在五十左右,模样和沈江明有三分相似,应该就是去世的那位老太爷的大儿子沈江德。 这位见到沈江明扶着沈老夫人下轿子,沈玉嫣也在一旁扶着老太太,只有一个女子,远远跟在后面,看穿衣打扮,应该就是那位一直养在京中的二小姐,之前就听闻这位二小姐被养坏了,不得家中人喜欢,看来这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 沈江德忙迎上前,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大哥回来了。”接着他又看向沈玉嫣,夸赞道:“这就是玉嫣吧,一年不见又漂亮了,听说圣上下旨将玉嫣指给了太子,咱们玉嫣啊,真是有福气。” 沈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轻拍着沈玉嫣的手,乐呵呵地说道:“嫣儿从小吃了太多苦,我啊,就希望她以后能够开开心心。” 几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府,似乎将不远处的沈玉宜完全遗忘了。 陆承景背着手看着他们,说道:“你们沈家还真是从华安到京都都如出一辙啊。” 沈玉宜巴不得他们无视自己,毕竟她也不是诚心诚意回来奔丧的。听到陆承景的话,沈玉宜习惯性耸了耸肩:“凤凰男的家庭一向如此。” “凤凰男?”陆承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便问道:“什么意思?” 说沈江明是凤凰男真的一点也不冤枉他,在京都的这段时间,沈玉宜根据原主的记忆和京都的所见所闻才得知,自己这位便宜爹,原本出身华安的一户地主家,家里虽然有不少田产,但也算不算大富大贵。 沈江明是沈家这一辈当中最用功的一个,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有一点天分,二十多岁就在当年的科举考试之中崭露头角。 但京都是什么地方,世族林立,权贵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像沈江明这样毫无出身背景的人,根本得不到举荐和重用,同一年的科举考试中,有文武双全的侯府骄子,也有惊才绝艳的当朝宰相,沈江明名次虽然靠前,却也算不算佼佼者。 偏偏是这个时候,因缘际会,她遇到了原主的娘,原主的娘对这位新科进士一见钟情,彼时原主的娘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征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大将军老来得女,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有求必应,当即就见了沈江明,许诺了许多好处,唯一的条件就是,将来的长子他要亲自抚养,到时候他手中的兵权才会后继有人。 沈江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有了季大将军的支持和人脉,他很快打通了向上的官途,一路青云直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远在华安的沈家也因为他多年的经营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华安县最富庶的大户人家。 后来的季老将军因病去世,被他一手带起来的沈翊绪接管了征北将军一职和兵权,没过几年,原主的娘也因病去世,偏偏巧得很,人前脚去世,后脚失踪多年的嫡长女就被领进家门,这世间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多年来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的华安县她一定得来。 沈玉宜看着那一堆人已经走进了沈府,才抻了个懒腰边往里走边说道:“凤凰男啊,可能就是软饭硬吃的另一种解释吧。” 陆承景:???
第28章 灵堂 进了沈府之后,沈玉宜先跟着沈江明在灵堂之外上了一炷香。 沈家将灵堂布置在正厅,到处都挂满了白底黑字的灯笼和象征着白事的白布,正厅中点着长明灯,白色的丧幡悬在房梁上,安静地垂了下来。 按照华安的规矩,家中重要的长辈去世,是要将棺材和遗体停放七天再埋,一来是为了已故的长辈能够在最后的时间再看看子孙后代,二来也是怕有假死、尸变这样的情况发生。 因而在灵堂的正中间停放着一口黑色的楠木棺材,里面放着刚刚过世的沈老太爷。 沈江明以沈玉宜下月就要成亲为由,没有让她进灵堂,只带着沈玉嫣进去祭拜了一下,旁边的沈江德犹豫着问道:“大哥,按照华安的规矩……” “嗯,我知道。”沈江明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就今晚吧,今晚我守灵。” 坐在外面长廊上的沈玉宜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心里也就大概明白了,华安地处偏远,这里的人却都十分迷信,借子孙寿这样荒谬的事情都有人深信不疑,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想来这里应该是有后辈必须为已故先辈守灵的习俗。 沈玉宜倚在柱子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峰,伸出手指着问道:“看那边的山,像不像一个半卧的女人。” 陆承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细细瞧了半天,摇了摇头:“不像。” “啧,”沈玉宜有些嫌弃:“没有法力就算了,怎么还没有审美?” 陆承景:…………算了,他忍,还得指望这个小骗子帮自己回到身体里。 不过……他看着沈玉宜的侧脸,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下个月就要嫁给自己了,自己被她那个古怪的铃铛阴差阳错地招了来,这其中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 沈玉宜百无聊赖地欣赏了一会儿远处的山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哎,你说咱们成亲那天,你要是还醒不过来,我会不会跟一只大公鸡拜堂?” 陆承景:? 见他一脸震惊,沈玉宜忙解释道:“电……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像那种冥婚,或者新郎官身子不好起不来的,都会找个大公鸡和新娘拜堂,你这何止起不来,都睁不开眼。” 陆承景咬牙切齿道:“不会。”他倒要看看,谁敢用大公鸡代替他。 沈玉宜露出一个谁知道呢的无语表情,接着转过了身,把玩着腰间的铃铛,大公鸡什么的她才不在乎,反正嫁到陆府也只是更方便她脱离沈家这个泥坑,到时候和离也好假死也罢,她才不会真嫁给陆承景呢。 入了夜,沈玉宜和沈玉嫣都被安排到了后宅的院子里,沈玉嫣住在沈江德嫡女的院子里,两个人倒也投契,不过短短一天就成了十分要好的姐妹。至于沈玉宜,则被安排到沈江德妾室所出的庶女院子里,区别对待的十分明显。 沈玉宜倒也不在乎,这位庶出的小姐一整天了都将自己关在房内,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乐得清净。 沈玉宜躺在床上,看着大开着的窗户,一轮皎洁的月亮升到了半空,柔和的月光洒进屋内,照在了床前的地上。 忽然,不知道哪里飘来一片云,将月亮遮挡住了,没有掌灯的卧室顿时陷入了黑暗。沈玉宜翻了个身不再看,合上眼,心中算了一下,这会儿,沈江明应该已经在灵堂守灵了吧。 和沈玉宜预想的差不多,刚一入夜,沈江明就被带到了灵堂,尽管再不愿意,这个夜他必须来守,而且必须是他自己守。 这是华安的规矩,只要家中有长辈离世,下一代的男丁必须轮流单独守夜,直到七日停尸之期满才可以停下。 沈家刚刚去世的沈老太爷这一代,就只有沈江明的爹和沈老太爷平安活到了娶妻生子,因而到了沈江明这一代,只有他和沈老太爷膝下的三个儿子。 沈四叔去京都报丧,一来一回已经折腾了四天,从沈老太爷突然暴毙到准备白事又耗去两天,沈老太爷膝下这三个儿子已经轮流守了六天,只留下了最后一晚,让沈江明来守,以免招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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