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沼环顾一圈,不见李宁宗,只见哭的有些神志不清的花瑟,他吓了一跳,看着花瑟手中捏着的帕子,瞬间明白了过来:“贱人,你敢污蔑我!” 百里侯也觉得糟心,他隐晦的看了眼沈昭,沈昭却自若地坐下,也不计较座位的尊卑顺序,与花锦就看着热闹。 上官夫人见到花锦,心中一颤,她眼眶含泪,紧紧攥着手,想上前与花锦说些什么,可花锦旁观着今日的闹剧,完全没有护着花瑟的意思。 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上官夫人心中绞痛,她捂着胸口,仆从忙跑出去唤郎中,场面乱成一团,幸亏燕王殿下在,百里侯才残留着一丝理智,将要扑上去掐花瑟脖子的李昶沼拉了起来。 “啪”的一耳光,李昶沼被砸的头晕眼花,百里侯心疼,但要演给旁人看,只好狠下心问:“孽障,你做过没有!” 只要李昶沼咬死不认,百里侯还不信了,花府能凭一块儿帕子死缠着不放。 但花瑟呜咽着,又说有人证。 她与李昶沼私下见过几面,寺庙中的住持知道,她这死乞白赖的样子,让上官夫人都觉得丢脸,上官夫人心疼跪在地上的女儿,伸手要拉她。 花瑟狠狠地甩开,今夜就咬死了李昶沼,完全不顾上官夫人的担忧,她将自己与李昶沼之间浅薄的情义说的深重,怎么听都像话本里的苦命鸳鸯。 李昶沼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醉醺醺的就要上前揍人,但他余光一瞥,被花锦淡然的眸光刺醒了,李昶沼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他忙喊:“住持也能作证!这帕子是我丢的,给花大娘子捡着了,我与她清清白白,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花瑟哭喊:“你不要脸了是不是!?” 花瑟的哭声太刺耳了,这里除了花府的人,都是头一回领教她的本事,直被她哭的头皮发麻,饶是淡定的沈昭也觉得头晕。 上官夫人:“够了!” 上官夫人这一嗓,总算把花瑟的哭声喊消停了,上官夫人看向百里侯:“侯爷与夫人的意思,就是抵死不认了?”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在护着花瑟,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花锦敛眸,掩去眼中的厌恶。 百里侯瞥了眼沈昭,见沈昭无甚反应,试探地说了句:“实在是大娘子一人之言,轻易信不得。” 上官夫人:“我只问侯爷,是要抵赖了,是吗?” 李昶沼做过不少腌臜事,花瑟不是第一个拿着证据找上门的,只不过花府不好惹,百里侯夫人才与他们兜圈子,否则换了旁人,早被打出去了。 看来花瑟无论如何都要入她的家门了。 百里侯夫人不耐烦地说:“吾儿已有婚约在身,我们是不想抵赖,可让大娘子嫁来做妾,大娘子能受得了这委屈吗?” 做妾? 花瑟一怔,没想到百里侯夫人做的这个打算,她怎么可能给人做妾?他李昶沼什么本事? 可她闹了这么久,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上官夫人面色铁青,她强撑着不倒下,正想再为花瑟挣些什么,哪怕抬为平妻也好啊。 可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这就是小瞧大娘子了,大娘子与小侯爷情深义重,怎会因为要做妾就将这份情意作废?” 花锦勾唇:“大娘子赤忱之心,不能与心上人在一处才算委屈,夫人方才的话,实在是折辱了。” 你不是非李昶沼不嫁吗? 做妾也算嫁,这高门,嫁的如愿吗?
第44章 好像,还挺开心的 这话从花锦口中说出来, 百里侯夫人恍惚间,才记起花锦也是花府的人,她看燕王妃没有包庇的意思, 松了口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花瑟胡搅蛮缠这一出, 实在是给花忠丢脸,百里侯对花忠一万个不满意,但对上花锦的解围, 也只好先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百里侯夫人:“王妃所言极是。” 李昶沼没想到三言两语, 这帮人就把他和花瑟的婚事定下了, 他想反驳,但他一开口,百里侯就迅速给他一掌, 打的他只好埋头一言不发。 余光恶狠狠地看向花瑟。 这个贱人,居然用这种手段, 待她嫁来, 他有的是办法报复。 只是一个妾室, 还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百里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天色已晚, 他这一把老骨头,脑筋都转不过来了,匆匆定下, 将人都遣散了。 上官夫人走的极快, 快到花瑟跟不上。 花瑟心中不满, 几乎是跑到上官夫人身边,她还欲再缠, 上官夫人回头,哆嗦着扬起手要打她,见花瑟眼睛哭的红肿,到底还是没打出这一掌。 花瑟又要哭,在她的认知里,自从她回到花府,花家人因为愧疚,纵着她,只要她落泪,连太子的婚事都可以更改,花锦都要为她的泪水让步。 但她现在哭,没有用了。 她把花府的脸都丢尽了,上官夫人能感受到来自后方的眼神,她一僵:“你还嫌今日做的不够?” 上官夫人一直觉得,花府出来的嫡女,娇纵些蛮横些,都不成问题,因为战乱没有及时救走花瑟,让花瑟“死”在了异乡,一直是她心中一块疙瘩。 十几年前,江山并不稳固,铁马冲破了故土,她当时疏忽,为护好襁褓中的花锦,将花瑟落在了府中,马车已经行到城外,她若是带着大批人马回去找花瑟,就要让花锦置于险地。 一番定夺,她不确定回去时,花瑟还会不会活着,只好带着花锦先行。 后来安定下来,花忠带着手下回去寻,从废墟中挖出来了一具孩童的残骸,面容已经看不清了。 当年狠心丢下花瑟的伤疤,狠狠地烙在上官夫人心里,本来都要痊愈了。 她有体贴她的夫君,有一双孝顺的儿女,她不后悔救下花锦,刚开始是会做噩梦,总会梦到花瑟哭喊着怪她狠心。 花忠总是宽慰她:“窈窈与玉儿是亲姊妹,咱们对窈窈好些,就是对玉儿好。” “玉儿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咱们的。” 上官夫人却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来了京城的第一年,又是花瑟的祭日,上官夫人上完香,回去以后一直做噩梦,一夜电闪雷鸣,花忠又上了战场,她哆嗦着不敢动弹。 房门被打开一个缝,花锦钻了进来,抱着衾被,她眼眸慧黠,没戳穿上官夫人的窘迫,有些调皮地说:“窈窈不敢睡,阿娘陪窈窈,但是不可以告诉阿爹。” 上官夫人与小女娘挨在一处,窈窈关切的模样,让她心口被剐去的血肉重新生了出来。 窈窈聪慧,问她:“阿娘在想阿姊吗?” 上官夫人:“窈窈不怪阿娘吗?” 小女娘情绪都敏感,尤其她这个年纪,爱胡思乱想,可花锦想了想:“不怪,今夜过后,阿娘就不想了,睡个好觉,好不好?” 她哪懂那么多,只知道上官夫人每年一到这段时日就茶饭不思,要瘦好多,府上没人敢告诉她原因,还是她旁敲侧击,才问出来了一星半点。 她只想阿娘好好的。 上官夫人那夜就想通了,她陷在昔日旧事没有任何意义。 本来都要痊愈了,她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回忆,她将全部的爱与心血投注于窈窈身上。 就在这时,夫君回来了,带了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娘,还拿着当年她亲手系在花瑟手中的信物说,这是玉儿,老天有眼,不愿看你我被折磨,将玉儿还给我们了。 一家团圆,是好事啊。 上官夫人是心虚,也是心疼,她知天下动荡,花瑟一人流落在外,吃了好些苦。 她也一直知道花瑟心机深重,在外流离这么久,没点手段活不下来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以为对花瑟十分了解。 毕竟是她亏欠了花瑟,所以她总想,窈窈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看着花瑟初来府中的小心翼翼,上官夫人费尽心思弥补她。 可她方才看着花瑟胡搅蛮缠,满口谎话自圆其说的模样,恍然觉得,不认识面前的人了。 上官夫人偏头看去,百里侯送燕王夫妇出门,天色已晚,火烛已被熄灭,沈昭想牵花锦的手,她似有所感,在沈昭伸手的一瞬间将手背到身后。 沈昭也不恼,跟在她身后,他低头一言不发,花锦停他就停,看的百里侯直皱眉,他自家一堆烂事摆不平,想给燕王告黑状也要等一段时日了。 燕王殿下就跟在燕王妃身后,怕踩到她的裙摆,就走得很慢很慢。 花瑟看到这个场面,心中闪过一丝羡慕,难得生出不易察觉的悔意来。 但事已至此,除了剑走偏锋,没有一点办法了。 上官夫人泪眼婆娑,还是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她狠下心,背过身去,拽着花瑟快步上了马车。 正要上马车,花锦才偏头看去,她看到上官夫人绊了一下,险些栽倒,尽管夜已深,但花锦就是知道,上官夫人头上生了白发。 “许个愿吧,窈窈。” 似乎是一年花锦的生辰,她被簇拥在中心,花信为她买好了花灯,大家都觉得她许的愿与太子有关。 可她越过众人,目光落在了上官夫人身上,上官夫人眉眼带笑,远远望着她,花锦心中一动:我想,阿娘身体康健,永不再生白发。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她还不如回到从前,把愿望改为早日逃出京城。 花锦正出神想着,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一只手挡在了眼前,沈昭柔声在她耳边说:“别再看了,徒生烦恼。” 花锦推开沈昭的手,她上了马车,马车宽敞,花锦不用挨着沈昭,她有些困倦,没抗住困意,还是睡着了。 再醒来是听见脚步声,沈昭见她睁眼,温朗一笑,花锦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昭放在了榻上,她察觉这房中摆设不对,呆滞了片刻,知道这是沈昭的床榻,起身就想走。 沈昭:“你在这儿睡,我不留下。” 花锦不想与他说话,执着要走,她穿上鞋,刻意不去看沈昭。 就在她要拉开门那一刻,手腕被人捉住,花锦想挣开,没想到沈昭力气大到她甩不开,被人抵到墙上,花锦闻着沈昭身上的酒气:“沈昭,脸呢?” 沈昭不敢亲她,怕她真恼了,双手圈着花锦的腰,俯身将脸埋在花锦脖颈处:“李昶沼蠢笨至极,都对你算得上照料。” 花锦觉得脖颈传来的呼吸很痒,沈昭抱的她喘不过气来,刚想推开沈昭,就听见他很轻很轻地问:“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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