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地行礼后,荆白缓缓往外退,想到这里,不禁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这位驸马爷,见他一张白皙英挺的脸庞,人人都知他是胡汉混血,精致是真精致,比今日在长公主府春日宴上一直陪着公主喝酒的那位雅士还要精致百倍……她脑中灵光一闪,好像突然明白了公主为何对这位雅士格外青睐,那位雅士的脸,从某些角度来看和驸马爷莫不是有几分相像?那会不会,公主在驸马身上得不到的东西,想在别的男人身上补回来? 荆白渐渐退出了二人的寝卧,外间的夜风一吹,就知道这个想法太离谱了,别人不了解公主就算了,她还不了解,相对于别家的贵女,自家公主已经相当洁身自好了,她对男色从来就没什么兴趣。 * 元致转身走进帷帐,刚把汤碗放在床头,一抬头就发现周濛竟然自己坐起来了,神志清明地看着自己,差点把他吓一大跳。 “抱歉麻烦你了,喝多了。” 她揉了揉额角说道,虽然洞房那日不欢而散,但是他对自己确实不坏,今日喝多了他还主动去接自己回来,要是还冷言冷语,她就太不近人情了。 她说话的嗓音犹带虚弱,元致仔细打量她,除了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她酒意似乎已醒了大半。 “今夜你去别的地方睡吧,我或许是有些病了,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元致不置可否,坐上床沿替她拉了拉薄被,“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就是酒后吹了风,睡一夜就好。” 她打量元致身上,他已经换上了夜里常穿的那件白丝寝衣,一身清爽洁净,而自己回来还没洗漱,散发着从宴席上带回来的脂粉味和酒气,熏得她自己都难受,于是更想催他快走。 “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找地方睡吧,我也去洗洗,洗完就睡。” 元致却仍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坐在这里她都不方便下榻。 他说,“着了风就不要洗了,明早起来身上舒服了再洗吧。” “身上难受,”她一万个拒绝,“你帮我把荆白叫进来吧,多谢。” “我刚让她去睡了,也说了今晚不必她们伺候。” 方才她隐约是听到过荆白的声音,但那时候她还没全醒,说的什么根本没听清。 可是不让荆白伺候沐浴,自己身上还虚软着,莫非要他伺候不成?开什么玩笑? 元致也会意到了这一丝尴尬,“并非有意冒犯,我不知道你会醒,你如果一定要沐浴,我待会出去再叫她们便是,你现在先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 他把汤碗再次端了起来,周濛伸手去接,但发现自己手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端碗的一双手筛糠似的发抖,碗中浓汤差点泼出来。好在元致的手撤出还没多久,他重新替她端好,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让她往后靠,然后自己微微倾身,小心翼翼一点点喂着她喝。 倚着软枕的确舒服很多,可是周濛丝毫也放松不了,她此刻半躺,这是一种毫无抵抗之力的姿势,就着这样的姿势被一男子服侍,她本能地就想躲开。 她伸手推开了药碗,元致不明所以,“怎么了?烫?” 他摸了摸碗底,送来的时候就是温的,哪里会烫。 “能不能给我拿个勺子,好像漏出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唇角,很不幸的是唇边十分干爽,刚刚他喂得仔细,汤汁根本没有漏出来的机会,借口是有些生硬,但是好歹有效。 “好,稍等。” 元致答应了,知道她生性喜洁,当年在安陆城山居的时候,那样寒冷恶劣的环境,她也要日日去冰水中浣洗,衣物床褥永远洁净得一丝不苟,要是这汤不小心滴到身上或者被子上,她肯定十分介意。 他起身出去了,待去厨房拿来一柄小汤勺回来,发现床上的少女歪倒着趴着,不知何时又睡过去了。 他本不想吵醒她,可是这样睡容易着凉,只好走到床边试图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将薄被盖好,把人扳过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她不仅没被自己弄醒,身子也软得仿佛没有知觉。 方才自己离开才一小会儿,她不该睡得这么沉,他不放心唤了她两声,果然她一动不动,显然是昏过去了。 明明已经精神大好,怎会突然又晕了?就好像刚刚她醒着和自己说话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管是醉酒还是生病,也不该这么诡异,元致将刚取来的汤匙放下,终于有些担心了起来,但是他又不能违背她的意愿随便去请个大夫,就算请了太医也未必有用,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留在这里过夜,她要是半夜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他留了一盏灯烛,解开外袍上了塌。 照着之前每夜的睡法,她睡里侧,他睡外侧,他将她软绵绵的身子再次轻轻抱起,正要往里侧的位置上送,突然,怀中少女动了一动,然后一只温热细软的手抚上了他的大臂,沿着肩膀缓缓上滑,接着是脖子、下颌,还蹭过了耳垂,另一边的那只手也同样缠了上来,最后,她的脸也靠了过来,越来越近,耳边的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一声声香暖的吐息,还带着果酒的一丝丝甜…… 她明明睡熟了过去,不知为何在他抱起她的时候似乎又醒了过来,缠着他朝他身上压。 “唔——”她的唇不经意擦过他侧脸,发出含混的一声梦呓。 那半张侧脸乃至耳朵都像火燎一样烧了起来,元致顷刻间手足无措,纵然一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两臂哪里还敢碰她,可是刚一撒手,自己就从半跪的姿势变成了仰躺在枕间,身上还趴着一个不知是否清醒的女孩。 热度仿佛燎原的野火,瞬间就从脸上烧到了全身,元致哪里敢任由她这样睡,他头也不敢低,唯恐她又亲过来,向外偏着脸,拿悬空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喉结滚了几个来回,才找到平稳的声音,“公主,醒醒。”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拿脸蹭蹭他的颈窝,元致闭了闭眼,那手不自觉地在她背后握成了拳,忍着燥热耐心地劝,“周姑娘?起来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元致只好把她推开,紧贴的身体刚刚分开,她突然又环住了他的胸,脸埋在他的胸口喃喃道,“好冷,抱抱我。” 可她明明浑身滚烫,元致不解,这才低下头看她,她闭着眼睛,脸色煞白,白中还泛着灰,慢慢从麻痒燥热中找回知觉的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告诉他,她还在发抖,而且身上烫成这样也没有丝毫汗意。 她似乎生着很严重的病,虚弱到了极致,于是他没有再推她,还拉过薄被盖过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的身体,以他身上的火烫,被子里很快就暖了起来,她应该也感到舒服,没过多久就呼吸绵长。她酣睡时小嘴微微张着,露出小半颗珠玉似的小白牙,她还会发出细细的鼾声,且额发柔软,比脑后那一头鸦羽似的长发要略黄一些,落在鬓边、唇角,稚气未脱,仿佛和九年前他第一次在龙城见到的她没太大的改变,可是又让他无法忽略身上这具丰腴玲珑的少女身体。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煎熬,元致将手脚全都平放着,哪里都不敢碰,权当给她当一具人肉靠垫而已,他就这样仰躺着,看着大红的鸳鸯帐顶,一直熬到下半夜才有了一点睡意。 ----
第94章 = 第二日,周濛醒来的时候,帐中一片漆黑,但外头天光大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想翻身坐起来,才发现怀中抱着两个巨大的枕头,手脚都紧紧缠在上面,看样子可能抱了一夜,也不知是谁塞给自己的,她拍拍枕头,这两个玩意其实很硬,可她依稀记得昨夜睡得很舒服,抱着的东西不仅暖和,也比枕头有弹性多了。 她的脑袋还在胀疼,自己以前从未真正醉过酒,这才体会到宿醉后的不适,关于这两个枕头,还有一个温暖有弹性的靠垫……她隐约记得发生过一些什么,可是实在晕得不行,眼前阵阵发黑,她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补点体力再说。 “有人吗?” 她轻轻张口,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又想起来自己昨夜还发了热,赶紧摸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帷帐被人轻轻掀开,荆白走了进来,一脸惊喜,“公主终于醒啦?昨夜睡得可好?” 她一愣神,思路再次卡壳,她抬抬手,伸伸腿,身上有劲儿,说明睡是睡得挺好,可是,好像脑子里还是漏掉了一些东西,蒙着层雾,一时想不起来。 荆白却以为她仍然虚弱,忙走过来将她搀扶着站了起来,一件一件给她身上还穿着的昨日的脏衣换下,心里却犯嘀咕,昨夜侯爷还说自己会服侍公主,却连身上脏衣都不给她脱掉,这也太奇怪了,穿着这层层叠叠的衣裙睡觉一定很不舒服。 “什么时辰了?”周濛问。 荆白回神,“过了午时。啊对了,您昨夜一回来就发了高热,要不要我去找温如姑娘请上回那个大夫来给您看看?” “不必,我已经退热了。” 周濛莞尔,说起上回那个大夫,说是大夫其实就是个江湖术士,那人哪里会医病?况且她的身体药石无用,也不需要医病,小病自己会好,大病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请那术士来,一来是好让他取走自己一管血,二来,其实就是装装样子,让荆白她们放心而已。 说起取走的那管血……周濛又一个愣神,荆白唤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公主,公主?您是想先用早膳还是先去沐浴?” “……先用早膳吧。” 思北侯府原本的厨子十分糟糕,做的饭菜让人毫无食欲可言,现在的这个是周濛从自己的公主府挑了带过来的,手艺十分合她的口味,但合不合元致的口味就不知道了,反正换了这么些日子,他也没有说过什么。 “侯爷呢?” 她问,一边舀着碗里的百合八宝甜粥,有点点烫,就小口小口地抿。 荆白跪坐在她案几边替她布菜,“侯爷一早就去书房了。” “他昨夜……是不是留在我这边睡的?”她又问。 喝了两口清茶,她现在清醒多了,昨夜的一些事情也渐渐浮上了脑海,记得自己被他从马车上抱回来,在醉倒睡着前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清醒,回光返照似的。 那时候自己和他说过些话,她想让他去别处睡,还要沐浴更衣,他却不走,说侍女都被他遣散了,还给她喂醒酒汤,她不喜欢他凑自己太近,要用勺子喝,他便去给她拿勺子,再后来,她等着等着突然一阵头疼欲裂,醉意翻涌就晕过去了,至于后半夜他到底走没走,实在有些想不起来。 “应当是的,”荆白答道,“早上我过来服侍的时候,亲眼见侯爷从咏凉阁出来,也没听说昨夜他离开过。” 周濛抿着白瓷汤勺里的粥,“唔”了一声,没一会儿脸上开始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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