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哑巴亏,可禁军这边也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他们被抓了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校尉狞笑起来,“少废话,能抓得住老子再说……” “咻——噗!” 忽然,不知哪里的一束羽箭破空而来,校尉的长剑还没挥出,整个人就僵在了马上,胸口被白色的羽箭贯穿,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鲜血汩汩而出。很快,又一支羽箭射了过来,这一次从背后直接穿透了咽喉,高大的身形顷刻落马,抽搐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所有人都被这两只凭空射来的羽箭惊在了原地,手里握着刀剑四处张望。 马蹄声开始在远处响起,众人回头去看,山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黑衣的胡人,他们没有蒙面,红发宽颚、高鼻深目,面容特征极容易辨认。 在众人看过去的同时,这群胡人已经高叫着纵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个个手上举着人脸宽明晃晃的巨大长刀。 山坡下离得最近的正是那一队禁军的位置,这群人异常悍勇,笑着叫着冲到面前就开始疯狂地杀人,刀舞得跟切瓜似的,手起刀落,几个禁军首当其冲当即被砍成了两半,鲜血和残肢顷刻间撒了满地。 “撤!快撤!” 严瑜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一群胡人,大惊失色,幸好他们离得比较远,趁着这群胡人还在和禁军人马缠斗的空档,立刻调转缰绳,带着人马跑了。 临走前,严瑜还回头找了找“清河公主”的方位,但她已经不在马上,他想找到她将她一并带走,可是他不想送死,胡人的刀都砍人砍得卷边了,他回去也无能力为,马上就会被砍成两半。 温如还活着,她早已被那匹被羽箭惊吓的马甩到了地上,滚到一处矮小的土堆边,她摔得浑身都疼,脑袋发胀,很快满地残尸,几个人头圆滚滚地滚到她面前,她当即吓得昏死了过去。 ----
第84章 = 洛阳皇城,建章宫。 偌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严瑜跪在大殿正中,止不住地牙齿打颤,不知是被胡人的残暴手段吓得没缓过来,还是被眼前建武帝给吓的。 他已经详细报告了自己得到密报,然后带大理寺的兵丁去追踪混入画师队伍的清河公主的事情。 “是密报告诉你,说清河公主混进了画师的队伍,意图畏罪潜逃?”建武帝的脸色极其难看。 严瑜跪伏,“回禀陛下,是。” 建武帝冷笑,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他又看向严瑜旁边的人,那是个浑身是血的禁军士兵,严瑜往回撤的时候,他刚好从胡人包围圈里逃了出来,就被带了回来,他似乎比严瑜一介文官还要胆小,浑身抖如筛糠。 “你呢?你们又是听谁的命令去的?”建武帝问他。 大理寺得到密报然后前去追踪核查,这完全是在情理之中,而他们禁军私自出城抓一个出逃的公主,还越权与大理寺对峙,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事。 “说!”建武帝一拍几案,那士兵吓得立刻瘫软了下去,忙不迭地磕头,他还没完全从满地残尸的杀戮场面中清醒过来,又开始面对皇帝的亲自审问,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小的,小的们是奉南乡郡主的命令,郡主命令我们前去将公主捉拿归案。”他本能地知道不能供出太子妃,只敢提南乡郡主司马婧。 严瑜神色一凛,反驳道,“捉拿归案?归的是哪里的案?大理寺才是案件主审,我曾要你们交出公主,你们为何不交,还要拔刀灭口?” 士兵答不出来,提到“灭口”公主这件事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建武帝按了按额角,如果严瑜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清河公主私/通南乡郡主的未婚夫裴述,两姐妹结了私仇,她意图借太子手中的禁军为一己私仇杀人灭口,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那些胡人又是怎么回事?你说。”建武帝指了指士兵。 士兵当场哭了起来,泪涕横流,“那些胡人砍了我们全队的人马,活口一个不留,小的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我问你胡人是不是把那女孩掳走了!”建武帝不耐烦听他讲废话,吼道。 “是是是,就是那些胡人把公主掳走了!” 突然,建武帝更加气急败坏,随手抓了一把手边的书简,朝着下首两人劈头盖脸扔了过去。 “公主公主,还有脸提公主二字!清河公主从来没有离开过公主府,你们连抓的是谁都不知道!一群蠢货!” * 司州河南郡郊外。 那一队胡人将禁军砍完后,向东疾驰百里来到一处残破的寺庙,温如才被稳稳放躺在了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又软又蓬松的干净白裘厚毯,面前还升了一堆篝火。 温如在马上颠簸的时候就已经醒转,此刻腿仍然发软,她也不勉强自己,索性由躺转坐,一把扯下兜帽,衣领里全是黄沙,扑簌簌往下掉,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忍着呕吐把画师大氅解了下来, “姑娘受惊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很有礼貌,汉话带着明显的胡人口音。 温如抬眼,看到篝火边坐着的陌生胡人男子,他包着黑色的头巾,身型极其高壮魁梧,肤色古铜,面容英武,正带着几分戏谑,微笑着看她。 其实也不算是全然陌生,这桩交易虽然不是她亲自去谈的,但是元致身边有这么个人,她是早就知道的。 “饿吗?这里有吃的。” 男人又问,篝火旁果然有一个木质的餐盘,里面一碗粟米一碗蔬菜,菜色虽然简单,但与这里的环境相比,有种格格不入的精致。今日这般兵荒马乱,事后还特意为她备了餐食,看来对方很花心思。 “不必。” 她说,还没从残忍杀戮的场景中缓过来,她看见吃的就想吐,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能见肉类的食物,一看到就能让她想起那些被随意砍碎的尸体。 她脸如菜色,那人了然,不再劝说,低头一笑道,“我叫石斌,奉我家少主之命来接应姑娘。” 听到石斌的名字,温如毫不惊讶,但还是将他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阁下便是金刀大将军,久仰。” 石斌已经在歪着脑袋添柴,一挑眉就算回应了。 连客套话都不屑于说一句,换个人会让人觉得傲慢,但他这样只让人觉得实在。 “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带你回城。” “也好,麻烦了,”她确实还需要休息,缓解压抑不下的那股恶心。 隔壁传来动静,几个高大的鲜卑人走了出来,温如认出这就是刚刚砍禁军如同砍瓜的那群人,他们已经从隔间里换下了满是血的黑衣,换上了常服,一身的肃杀之气也收敛殆尽,看起来与普通的鲜卑流民没什么区别。 温如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们杀人的样子,十个人对战一队禁军居然那样得心应手,那样恣意和残暴,和南晋禁军的那些军人比,他们才像真正的军人,不是在校场上练出来的那种,而是在无数的战场厮杀中历练出的杀人机器。 更让温如印象深刻的是,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羽军骑兵。 又恐惧又好奇,温如胆大地打量着他们,但他们都低垂着眉眼,没有回视,领头的一个褐色长卷发、碧蓝眼瞳的,恭敬地走到石斌面前一拱手道,“大将军,那我们先撤了。” 石斌回头“嗯”了一声,“路上小心点。” “是。” 众人抱拳,低着头回身走了,脚步声轻而有序,上马后很快消失就在了绵延的山野尽头。 这里是司州与冀州的交界地,南逃的胡人流民众多,他们若是就此混入乡野并不容易引人注意。 “姑娘运筹帷幄,但似乎没见过杀人?” 石斌看她的视线一直牢牢跟着这几个黑羽军士兵,但浑身绷紧的样子出卖了她的真实反应,他好奇地问,唇边一丝笑略带几分痞气。 温如回过神来,这人眼睛挺毒,刚刚都没正眼看过她,却把她的那点害怕尽收眼底。 “没有。” 她如实回答,她没亲手杀过人也没见过杀人,她手下养着暗卫、杀手和私兵,有什么脏活需要她亲自动手? “我们女人家家的,运筹帷幄谈不上的,比不上你家少主深谋远虑,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拒绝阿濛的时候那叫一个凉薄寡义,隔天的又上赶着要帮忙给我塞黑羽军的精锐,啧啧,说客气点世子这叫痴心一片,说难听点,既要姿态高又舍不得情人跑,这是既要又要啊……” 论单兵战力和杀人不眨眼的魄力,石斌显然远远强于刚刚那几个军士,但是温如一点也不怕他,防备紧张的姿态渐渐舒展,她眉眼一抬笑着故意把语调拉长,手不经意地抚弄凌乱的乌发,话开始不正经起来。 “——唔,其实既要又要也没什么的,不管怎么说世子年轻俊朗,还是顶好看的,大将军帮我带个话儿,就说世子若是想要,我也愿意的呢。” 风情于她,是浑然天成且印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明明是一番满是嘲弄的话,但偏偏会叫男人无法拒绝这种让人飘飘然、带着媚意的夸赞。 石斌皱了皱眉。 他心道难怪,在洛阳的这些日子里,周濛都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难怪也变得这样。上次见她,哪怕她就静静坐着什么也不说,连他这种粗人都能看出她逐渐丰/满起来的妩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汉人书生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温如却以为他单纯为自己这番话而感到不快,“说笑而已,大将军好生小气。世子这回慷慨相助,大将军亲自出马,我受宠若惊,公主殿下日后知道了,也会感激你们的。” 话是好话,但全是假的。 就算他们不帮忙,她有钱哪里找不到十来个身强力壮的胡人,来陪她演今天这出戏?今天他带着这几个黑羽军兄弟出现在这里……归根结底是元致主动找上她的,她只不过是顺手答应了,哪里来的“受宠若惊”? 而且双方早就达成了协议,今天由黑羽军出手的事,不会让周濛知道。 这女人狡猾得跟泥鳅似的,这话元致早就说过,石斌也无比赞同,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并不搭腔。 面前的篝火毕毕剥剥地响,窗外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温如就更多了延缓回城的理由,现在洛阳城里更乱,她完成了答应周濛的任务,接下来暂时没她的事了。 “今晚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她看了看天色说道。 石斌挑眉,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提出在郊外,和他一个陌生男人过夜。 “随你,”他应道,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护她回城,她都不怕,他有什么好顾虑的。 温如舒服地眯眯眼睛,居然还挺享受这样宁静安稳的时刻。 旁边还备了一条柔软干净的盖毯,她拉过来裹在身上,心想这位独孤大将军可真是个又贴心又安静又可靠的男人,换个人陪着她,她未必敢在野外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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