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面上也带了几分急色,忙蹲下身给妇人诊脉。 他神情凝重,喃喃说:“若真是按那方子服的药,应该不至于呀……你娘子如今的情形是体内寒症爆发,纠集在胃肠,所以才会腹痛不止,伴随着腹泻,人也渐渐消瘦下来……可是,即便是葛根性凉,也万万不会这般严重……” 毛陈大叫道:“你们都听见了吧?我娘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寒症爆发?而葛根性凉,她正是服用了几日妙手堂开的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指向柳华师徒二人,“就是她们,这个方子有问题,是她们两个害了我家娘子!” “几位官爷,还请你们为我主持公道啊!”
第183章 血口喷人 “一派胡言!” 见他紧咬着自己不放,柳华有些怒不可遏。 “凭你一个不懂医的,也敢污蔑我的方子有问题?杏林堂的郎中已经说了,我的药方并无不妥,你还想给我们泼脏水,究竟居心何在?” 毛陈冷笑,“你这人是不是记性不好?杏林堂的郎中明明说的是,你开的这个方子从未有人用过,既然如此,又怎么能保证方子一定是对的?” 柳华眉毛一竖,紧盯着老郎中,“郎中,我看你年纪,也是行医大半辈子的人,你说,我的方子究竟有没有差错?” 程令仪也道:“是啊,老先生,官爷能请您过来,定是信得过您的医术和品行,您可一定要为我们说句公道话!” 老郎中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这个方子应该没有……” “老先生!” 毛陈忽然冲上来拽住他的胳膊,“老先生,我只问你三句话,第一,这文黄汤里面加葛根,是不是从未有人用过,既然如此,那便是没人能证实它的效果?” “这……”老郎中面露迟疑,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没错。” 毛陈接着问:“第二,药方里多出来的这味葛根,是否为凉性之药?” 老郎中点头,“的确如此。” “第三,我家娘子的身上的病是不是寒症爆发?” 老郎中再次点头,“没错,你娘子起初应该只是普通伤寒,不至于这般严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激发了她体内的寒症,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凭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我倒不觉得,你娘子的寒症是由文黄汤里的葛根引起的……” 毛陈摆了摆手,打断他继续往下说,“老先生,咱们一切凭事实说话,您刚才是不是说过,这方子没人用过,还需再辩证?” “这……”老郎中面色略有几分尴尬。 “所以,没有依据的推断,就免了吧。” 论理的确是这样,老郎中叹了口气,没再与他争论,低头一看,却见那妇人还昏着,忙蹲下身给她诊脉,又冲着程令仪师徒喊道:“老朽走的匆忙,没带药箱,能否借用贵馆的银针一用?” “自然可以。”程令仪忙去把东西取来。 柳华眉间已全是怒气,“我方才早说过,要给这妇人行针止痛,他非不肯,这下好了,害得自己娘子遭罪,他倒有心思在那给人扣屎盆子?” 毛陈听见她的话,嘴角冷冷一笑,却没理会,而是回身冲着几位衙役拱了拱手。 “几位官爷,事情已经明了,文黄汤里加葛根,乃是缺少辩证的方子,不足为信,而葛根又是寒凉之物,我娘子的病恰又是寒症爆发,足以证明是她们的药方有问题,才导致我娘子的病越来越重!” “医馆本是救命的地方,她们没有把握,就敢胡乱开药,简直是没把人命放在眼里,除了我家娘子,恐怕还有别的受害者,还请官爷把她们捉拿起来,严刑拷问,别再让这两个妇人再出来害人了!” 柳华抄起一个茶壶摔过去,“你简直血口喷人!” 若不是程令仪拦着,只怕那茶壶就砸到毛陈身上了。 毛陈往衙役身后躲去,高声叫道:“官爷,您可得给我们夫妇做主呀,她们这是被人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 看着他这副小人嘴脸,柳华火冒三丈,恨不能上前撕了他。 程令仪忙拦住自家师父,小声劝慰,安抚好了自家暴脾气的师父,她才走到众人面前。 杨衙役有些为难地看向她,“傅夫人,毛陈的指控有理有据,你恐怕得给我们一个解释,不然……我们就要按律行事了。” 程令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毛陈却一脸不满地道:“官爷,证据确凿,还需要什么解释,直接封了这黑心医馆,把她们师徒抓走不就行了?” 程令仪笑着看他一眼,“没想到,毛大叔竟然如此熟知律法,连官爷们该怎么做,都需要你来指教了?” 杨衙役眼含警告地盯了一眼毛陈。 毛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你们害人不浅,自然该去衙门接受审问!” 程令仪脸上挂着笑,眼中却往外涔着寒意。 直视着毛陈,“若妙手堂当真害了人,我自会去衙门投案,绝不逃脱。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想问问毛大叔,你娘子病得这般严重,连床都下不来的人,你若真担心她的身子,就该给她另请郎中诊治,可你倒好,不但放纵病情不管,还强拖着你娘子来妙手堂,就为了定我们的罪,方才你娘子是生生疼昏过去的,你可知,胃肠疼痛乃是急症,稍有不慎,是会要人命的?” “我们若有罪,或早或迟都逃不掉,可你此举,却是置你娘子于不顾,难道定我们的罪,比起你娘子的性命还重要?还是说,咬定了妙手堂有罪,就能让你娘子好起来?” 老郎中已经给妇人连扎了数针,人却还没醒来。 他沉着脸道:“就是,即便你认定是药方的问题,也该先救人,让一个患病之人忍着痛随你这般折腾,简直就是胡闹,你娘子她本不必吃这么大的苦头!” 毛陈神情略有些慌乱,辩解道:“我……我又不懂医,怎会知道事情如此严重?我只晓得,我娘子是喝了妙手堂的药才变成这样,所以来给她讨一个公道!” 程令仪问:“公道什么时候不能讨,为什么非要挑在你娘子病重的时候?” 毛陈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那我不是怕,若我再请郎中把我娘子的病治好,岂不就叫你们这些真凶逃脱了?这如何能行?” 程令仪摇了摇头,“药方在你手里,若真是药方的问题,不管你娘子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我们都难逃罪责,又如何能逃脱的掉?” 毛陈额上渐渐渗出冷汗。 程令仪睨着他,冷冷道:“亦或者……毛大叔不惜让妻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在今日来砸妙手堂的招牌,莫非事成之后,会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
第184章 她们一定不是无辜的 “你,你胡说!” 毛陈脸色一白,激动地反驳道。 “别慌呀,我只是猜测而已,难道真叫我猜中了,毛大叔如此针对妙手堂,其实是有别的目的?” 程令仪句句紧逼,毛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紧绷,众人面上都涌出一丝怀疑,有些不解地望向毛陈。 毛陈扯出一丝笑,对着杨衙役道:“官爷,您可别听她胡说,她们无非是想脱罪罢了,我只是要给我家娘子讨一个公道!” 他望向程令仪,冷哼一声道:“对,的确是我不知轻重,害得我娘子受了不必要的罪,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妙手堂的方子害了我娘子,这可是事实!” 毛陈的脸色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愤怒地指责程令仪。 “官爷公正,才给机会让你解释,可你却百般攀咬于我,分明是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再度请求杨衙役,“官爷,既然她无法自证,还请您将她们师徒抓进衙门审问!” 杨衙役歉然地看了一眼程令仪,无奈道:“傅夫人,按流程,您师徒二人,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且慢,”程令仪摇了摇头,“杨官爷,我还有话没说完。” 她看向毛陈,“你说是妙手堂的药方,导致了你娘子寒症爆发,可有证据佐证?” 毛陈瞪着眼道:“还要怎么佐证?方才已都说清楚了,那文黄汤里加的一味葛根,正是导致我娘子寒症的病因!” 程令仪道:“可杏林堂的这位老先生也说过,这些葛根的量不足以引发寒症,我们又怎知,你娘子喝药期间,是不是还吃了什么别的寒凉之物?” 毛陈心头一惊,没想到她这般难缠,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来。 不由恼怒道:“胡乱修改药方本就不对,效果更是难以预知,老先生说错了也有可能!” “哦,那你便是怀疑老先生的医术了?” “我……”毛陈气结,却也无法反驳。 老郎中已施针将妇人的情形稳定下来,见状便说:“哼,老朽行医大半辈子,凭的是良心说话,从不诓骗人,那药方的效果虽有待辩证,可那些葛根的量,的确不足以造成这般严重的寒症,你若不信,大可以换别人来看!” 程令仪看向杨衙役,“杨官爷,您也见了,如今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实他娘子的寒症就是我们的药方导致,又如何能抓人?” 杨衙役与另外几个衙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有些牵强了。” 他看向毛陈,“你一口咬定是妙手堂的问题,可还有其他证据?” 毛陈苦着脸摇了摇头,“官爷,这药方就是铁证呀!” 杨衙役道:“已有杏林堂的郎中证实,药方里葛根的用量并不会诱发寒症,如此便不能判定妙手堂的药方有误,你若不服,大可以接着指控,我会将此事上报衙门,让你们在公堂上对质,只是那时候,若查出妙手堂的药方与你娘子的病无关,你就要背上一个攀诬的罪名了!” “这……官爷,她们一定不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啊!” 毛陈急出了一头冷汗,“方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那药方有问题!” 杨衙役道:“药方的事,自有我们去查证,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告诉我,是否还要接着指控?” 形势瞬间变得不利起来,毛陈心跳加快,一时竟拿不出注意。 若继续指控,等上了公堂,他就没有退路了,要是那方子真被认定没有问题,他岂不是会吃罪责? 可若是就此放弃,他又如何甘心? 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毛陈心思急转,半晌才道:“官爷,我就算不继续指控,难道就这样饶过她们,万一她们别的方子也有问题呢?” 他看得出来,这位为首的杨官爷,心里是偏袒着妙手堂的人的。 所以他才选择退让一步,免得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杨衙役看向程令仪,“傅夫人,药方的问题,我还需再多找几位郎中查证,在此期间,会暂时查封妙手堂,你们不能再继续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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