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六皇子蓦地大笑起来,笑意中却满是悲凉。 “还记得有一年,南边发生洪涝,父皇命我写一篇治水之策,届时他会在御书房,与众大臣一同商讨策略的可行性,父皇此举,一是为了考教我,二是在大臣面前抬举我,是以,我对这件事十分看重,日日都在查阅资料,制定方案,二哥和四哥也为我着急,他们连自己手上的事都不顾了,全都过来帮我,忙了数日,策略的雏形有了,可我却病倒了,高烧不退,几度都险些昏过去。” “父皇关切我,叫我暂且放下治水的事,好好养病要紧,我也应了,可二哥和四哥却非是不依,叫我要为受灾百姓着想,不能怠慢治水之策,我当时心想,朝中有能之人比比皆是,治水的事,父皇定是早就安排下去了,叫我写策案,无非是为了磨练我罢了,未必是真的需要我那一纸不成熟的计策,况且父皇已经不叫我再管此事,我又何必故作姿态,就没有听二哥和四哥的话。” “哪知,他们竟生了好大的气,怒斥我不懂事,不知为父皇分忧,更不知体察受灾百姓,我那会儿身体虚弱至极,可因为拗不过他们,还是带病制定策案,而后,策案交上去,父皇对我的治水之策很满意,下发给朝臣传阅,朝臣们对我也颇有赞誉,父皇大喜之下重赏了我,知道还有二哥和四哥帮我,他也当着满朝文武奖赏了他们,这也是他们头一次在朝堂上露脸,可我却因为积劳成疾,病了足足两个月才好……”
第332章 又何尝不是一种仁厚? 六皇子长叹一口气,“我缠绵病榻的这两个月,二哥和四哥在朝中颇为活跃,不是向这个朝臣学习,便是向那位大人请教功课,一时间,朝中都传两人笃志好学,连父皇召见他们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他苦笑了两声,“当时我没深想,现在仔细思来,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程令仪也叹了口气,“殿下重情义,这才会被手足亲情所迷惑,看不清他们的用心,好在眼下您也已经都知道了。” 六皇子笑意凄凉,摇着头道:“知道了好,这样我就不用因为舍不得那些虚假的情义,而没法对他们反击。” 程令仪点了点头,“想必殿下已有成算。” 六皇子唇畔衔着一抹冷笑,“舅舅劝我,叫我用这件事咬死两人,残害手足和毁坏两国盟约的罪名压下来,二哥和四哥只怕是难以保全,我知道,这都是他们应得的,也是对我最有利的情形——” 他忽然抬头看向程令仪,眼中晦暗复杂。 “可我......还是不愿看到他们死......” 他自嘲地笑道:“尽管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把我当做至亲手足,一直以来的做法也都只是为了利用我罢了,我明白都是假的,可只要一想到,两位兄长往日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便狠不下这个心......” “傅夫人,你说,我该怎样在不要他二人性命的前提下,又叫他们日后无法再阻碍我?” 听到他这样说,程令仪脸上有惊讶,也有佩服。 对残害自己的人心软,虽然有些不理智,可念及过往的那些手足之情,就这么冷冰冰地斩断一切,未免又显得太不近人情。 六皇子知道一切后,还想保下两个兄长,又何尝不是一种仁厚? 她想了想问:“殿下,您真想听我来说?” 六皇子点了点头,“我身在天晟,身边也没几个可以说话之人,舅舅他不会懂我的心思,只知道逼我做决定,傅夫人,你颖悟聪慧,又是救了我的人,你大胆说吧,兴许真能帮我找到一条别的路子呢?” 程令仪笑了笑道:“殿下,那我就直言了,你与两位兄长反目的原因,都是因要争抢那个位置,既然如此,那便叫他们两人与您再争不成,不就行了?” “争不成?” 六皇子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摇头道:“可二哥和四哥如今的羽翼已丰,叫他们放弃那个位置,显然是不可能的,再说他们这般恨我,又如何肯听我的劝不与我争?” 程令仪纠正道:“不是不与您争,而是争不成。” 六皇子看向她,“此话何解?” 程令仪道:“既然他们能对您下手,那您难道不能以牙还牙吗?就算不要他们的命,也可叫他们失去争抢那个位置的资格,您忘了吗,您断了一臂,险些也与那个位置无缘。” 六皇子瞳孔一缩,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父皇一向护着他,甚至早就私下表明心意,属意立自己未储,若是他上书求父皇处置两个皇兄,父皇即便不忍心,也定是会为他铲除后患,二哥和四哥就算不死,这辈子也没了指望,而若是...... 自己亲自下手,只是叫两人受点苦头,失去继位资格,可他们的皇子身份仍在,哪怕身有残缺,也能做个闲散皇室子,一辈子富贵无忧。 到时自己再稍稍露出些马脚,即便是被父皇查出来,想必也不会重责自己。 原本一件天大的事,就这么化大为小,化公为私,思及此,六皇子只觉眼前的形势豁然开朗,连忙敲了三下炕桌。 公都推门进来,问道:“殿下有何指示?” 六皇子道:“召集诸位使臣,稍后本皇子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是。” 六皇子看向程令仪,笑了笑道:“傅夫人果然聪慧,今日真是帮我解了一个大难题。” 程令仪摇头道:“殿下过奖,我也只是随口胡诌罢了。” 六皇子叹了口气道:“我真是当局者迷,其实复杂的事情,往往处理起来,只需要简单的手段,虽则这并不是什么正道,但却管用,化大为小,化公为私,不但断了他们的念想,更是全了我对两位兄长往日教诲之恩的一番情义,也免了父皇伤痛为难一遭,我看可行。” 程令仪笑了笑,“既然殿下心事已解,若无旁的事,臣妇就退下了。” 六皇子招了招手,“来人,送送傅夫人。” 程令仪走后,他又把傅玖叫来,问了与程令仪一样的问题。 傅玖虽然有些疑惑,不明白六皇子为何要向他一个天晟臣子,询问这些对西凉而言并不光彩的夺嫡之事,但却还是答复道:“夺嫡之事向来牵扯甚光,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公事公办,事情绝不可能善了,殿下也就难以保全两位兄长,依在下愚见,不如先将此事按下不表,来一招釜底抽薪,断了这件事的根本矛盾,如此一来,各方皆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是冒险行此事,殿下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他斟酌着说完,哪知六皇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傅玖有些不解,请罪道:“下官胡言,请殿下恕罪。” 六皇子笑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息道:“啧啧啧,真不愧是夫妻俩,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六皇子道:“先前傅夫人来为我换药,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没想到你们二人竟然心意相通,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傅玖这才了然,坦然道:“我家娘子向来聪慧,与她待得久了,下官自然也学去了一二分。” 六皇子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发酸,忙转移了话题。
第333章 帮夫人分忧 “傅大人,天晟皇帝命你接洽西凉使臣,想必你也听说消息了吧?” 傅玖点了点头,“没错,礼部尚书叮嘱过下官,说众位使臣不日便要回西凉,叫下官好生招待,勿要怠慢。” 六皇子笑道:“傅大人客气了,我等来天晟这么久,所受优待颇多,除了我在韩县遇刺这件事,两国之间再无龃龉,不过此事责任也在西凉,倒累得天晟也跟着受惊了一场。” 傅玖拱了拱手,“殿下言重了,两国交好乃是国之大义,我等也是奉旨行事。” 六皇子抬了抬手,“罢了,客套话就不说了,傅大人,你既然听说了西凉使臣即将返程的事,那么定是也已知道,本皇子还要暂居天晟,一来是为着养伤,二来便是继续考察天晟风土人情。” 傅玖道:“六殿下能够留下,天晟臣民俱感到荣幸。” 六皇子笑了笑,“傅大人话别说得太满,本皇子既然暂且不走,那么日后来向傅大人讨教的日子还多,届时傅大人可别推三阻四才好。” “下官不敢。” 六皇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傅大人,你于我有恩,脾性也颇合我的胃口,是以,在一众天晟官员中,我最为看重你。” 傅玖谦虚道:“殿下抬举了。” 六皇子道:“时值金秋,天晟皇上有意在西凉使臣返程之前,举办一场狩猎,为我西凉使臣送行,听闻地址就在翠华山,只是我眼下这个情形,自然是没法去凑这个热闹了,但我恰好有一件私事,要去翠华山附近的溧水县一趟,但这件私事,我无法告知随行使臣,在天晟一众官员中,我也只与傅大人你,有几分私交,所以,能否托傅大人帮我跑一趟?” 傅玖有些意外,问道:“敢问殿下,需要下官为您办什么事?” 六皇子笑了笑,“你放心,这件事只是我个人的私事,不会对天晟与西凉甚至傅大人你,有任何威胁,事成之后,本皇子定将厚礼奉上。” 他挥了挥手,屋子里的婢女顿时鱼贯退下。 片刻后,傅玖从里推门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略带着一丝古怪。 ...... 傅宅,春华居。 程令仪自制了一副麻将,正在教柳华和石家兄妹打牌,春草忽然进来,将一封请柬递了过去。 程令仪瞟了一眼问道:“谁家的请柬?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全都推掉便是。” 春草笑道:“是袁家送来的,袁姑娘三日后过生辰,会在家中举办小宴,邀请夫人前去。” “袁姑娘的生辰?”程令仪面露恍然。 她跟袁向锦虽然相交不深,但后者也算是知恩图报之人,时常送东西过来,傅玖升官之后,袁家待自家更是亲厚了许多,家中节庆办事,总不忘邀请自家。 既然请柬已经送到了,不去也是不好。 程令仪想了想,点头应道:“好吧,我知道了,到时会去的。” 她看向春草,“既是过生辰,自然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春草,你去库房看看,帮我挑一件送给袁姑娘的礼物。” 春草点了点头,问道:“夫人,你觉送什么比较合适?” 程令仪正要胡牌,便高兴得没空理她,摆了摆手道:“好春草,你看着办就是!” 春草无奈地摇头退下。 云梦送她出去,有些艳羡地道:“夫人待春草姐姐真好,连送礼这样的大事,都叫春草姐姐自己拿主意。” 春草笑了笑,“夫人这是信我,我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帮夫人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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