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她把装着番薯的锦盒拿给春草,让她放到地窖里去。 地窖里存的大多都是食物菜蔬,可这锦盒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吃食的,春草有些疑惑,“夫人,这是什么?” 程令仪神秘一笑,“是一块宝贝疙瘩,记住了,要将它单独放起来,别让厨房的人拿去烹了。” 听她这样说,春草上了心,转身去地窖放东西。 她刚走,江氏就来了,后面跟的下人还抬了许多箱笼礼盒进来。 程令仪诧异道:“娘,这是什么?” 江氏笑了笑,“是柳姐姐的儿子,董家公子送来的东西,柳姐姐让我们挑了一些,余下的就都给你搬过来了。” 程令仪细细瞧了瞧,绫罗绸缎,瓷器摆件,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这个董公子,出手倒是大方。” 她笑了笑说:“娘,董公子是师父的养子,按理我要称他一声师兄,您也帮我备一份礼,过两天送去董家吧,就当是年礼。” “好,我去安排,”江氏笑着点了点头,“董公子也真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柳姐姐从山上下来,已几次上门,来请柳姐姐回去过年。” 江氏跟柳华很合得来,两人以姐妹相称,所以互相也都知道彼此的一些事。 程令仪点了点头,“师父愿不愿回去,都看她自己的意思,娘,东西你看着布置就行,我去找师父商量些事。” 江氏宠溺一笑,“好,你去忙你的。” 程令仪走后,她便在屋里研究起这些东西的用途,叫着几个丫头一起,把用得上的都装点了起来。 柳华的住处也挨着梅林,没走几步就到了。 程令仪进屋没看见人,就知道自家师父定是又在制药,转身进了隔壁屋子。 隔壁的厢房被柳华改成了药庐,存放着好些医书和药材,没事的时候,她便在这间屋子教程令仪医术,以及炮制一些药物。 柳华正在忙碌,程令仪没有出言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只见柳华将药材碾成粉末,又扫进瓷瓶里装着,桌案上已放着数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收拾妥当后,她随手拿了一个递给程令仪,“徒儿,考一考你,这里面的是什么?” 程令仪打开瓷瓶闻了闻,“味苦而辛,有点像是雷公藤。” “没错,雷公藤有何用?” 程令仪想了想说:“我记得,医书上说这是一味毒药,不过却可以疗治外疮。” 柳华点头道:“雷公藤味苦性凉,有大毒,若是不慎服用,会损伤内腑,但若是外敷,却能治疗麻风、烧伤、疥疮,配合其他外伤用药能有奇效。” 程令仪仔细听着,在心里一一记下。 柳华忙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便和程令仪坐在隔间喝茶。 程令仪问:“师父,师兄已经来过几次了,您怎么决定?” 柳华瞟了她一眼,“怎么,你想赶我走?” “当然不是,我自然希望师父留在梅园过年,可师兄来了几次,次次都带着不少东西,我这不也是拿人手软吗……” 柳华笑了笑,“源儿的确是个孝顺孩子,他牵挂我,我知道,罢了,过两天我就随他回去吧,免得他多想。” 程令仪点头道:“也好,师兄总归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年节团圆之际,他自然希望师父能回家团聚。” 柳华叹了口气,“唉,一下山,事情就多咯,不如在山上自在。” 话虽这么说,可她嘴角却压着笑意。 程令仪没有戳破,转而道:“师父,新医馆的选址就在东华街,我已差人将地方买下,眼下正在打点,等过完年药材都齐备了,咱们就能开张了。” 柳华眼中也隐隐有些兴奋,转而又升起一丝失落。 “程丫头,你可知几十年前,回春堂还叫做柳氏医馆,是我柳家传承了百年的祖业,当年娘生我时难产,爹只保下了我,可我娘却没救过来,爹娘感情深厚,哪怕我娘去了,爹也不肯再娶,所以,他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可祖上世代传下来的医馆,女儿无法继承,爹捡回来师兄,本就是想让他做我家的赘婿,好接手医馆。” “当时我与师兄只有兄妹情分,知道爹的意图后,我很不高兴,与爹大吵了一架,埋怨他不把医馆传给我,又乱点鸳鸯谱,后来我赌气不回家,在外面做游医,偶然结识了董郎……再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柳华长叹一口气,“我总是在想,如果爹肯把医馆传给我,我就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遇到董郎,更不会害得他年纪轻轻就丢了一条命。” “虽然时隔多年,我早就释怀了,也觉得现在的回春堂,被师兄打理得比当年的柳氏医馆还要好,可我心里总憋着一股气,女子凭什么不能继承祖业,凭什么不能开馆行医?”
第166章 去哪都行,我听你的 柳华笑看向程令仪,“能收你做徒弟,是我的幸事,我没想到,临到暮年,还能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程令仪有些动容,笑着说:“以师父的才能,做这些事本就不难,反倒是我,若无师父帮衬,做了我的臂膀和后盾,单凭着一些治伤的手艺,绝对无法另起炉灶。” 柳华摇了摇头,“不,我收你为徒时,并没想过重开医馆之事,是你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女医也能光明正大的开馆坐堂、受人敬仰,而不是只暗中游走于各家的后院。” 程令仪笑了笑,“不知道医馆开张那日,会是怎样的情形?” 柳华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你如今神医的名声,估计不会差到哪去,不过开医馆不是做生意,咱们慢慢来就是。” 程令仪汗颜,“都是外面的人瞎传的,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 “怎么能是打趣呢?你治伤的手艺的确神乎其技,被称作疡医圣手也是应当,师父以你为傲。” 柳华看着程令仪,忽然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再替你把把脉。” 程令仪依言坐到她身边,伸出手腕。 把完脉,程令仪问:“师父,您给我配的药,我已喝了许多天,我看过您写的医案,这断肠散并非是无解之毒,我体内的余毒应该都已经清除掉了吧?” “……是,断肠散的毒已经无碍了。” 程令仪重重松了一口气,拱手一拜,“多谢师父!” 柳华笑意中透着一丝勉强,“毒虽然清了,但你身体底子亏空,还是要喝药调养才行。” 程令仪笑意顿时一垮,“啊……还要喝苦药?” 柳华面上满是心疼,柔声道:“你要是怕苦,我就把药给你搓成小丸子,用水送服就是。” 程令仪一喜,“还是师父对我好!” 天天喝苦药,她都快腌成了个药罐子了。 - 转眼就到了腊月底,柳华也被养子接回董家。 江氏操持着年节的各项事宜,梅园上下一片忙碌,下人们都鼓足了劲做事,盼着能讨得主子们欢心,从而获得恩赏。 梅园各处洒扫一新,连廊柱都擦得锃亮,灯笼幔帐皆换成了喜庆的红色,甚至园子里光秃秃的树木,也挂上了红灯笼。 放眼望去,园子里一派喜气洋洋。 家家户户都忙着筹备年节,回春堂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忙了。 虽然找程令仪治伤的人还是不少,但钱郎中关心程令仪的身子,不舍得她过于劳累,提前两日就让她回家歇着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天气极好。 程令仪一吃完早饭就回房窝着,惬意地靠在榻上喝茶吃点心,被洒入窗内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傅玖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拿着半块点心打瞌睡的情形。 他没进屋,站在窗外悄悄拿走她手里的点心。 程令仪并没睡熟,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茫然地睁眼瞧了瞧,却没看见人。 傅玖被她这副神情逗笑,从墙边现出身形,笑着尝了一口点心。 “难得你闲下来,就这么在屋里躺着?” 程令仪白他一眼,“你屋里没点心吃吗,要来抢我的?” 傅玖淡笑着说:“有是有,但没你这的香。”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程令仪有些脸热,冷哼一声道:“反正是我吃剩的,你不嫌弃就随你。” 傅玖吃完点心,拍了拍手,“许久没同你一起逛过了,今日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 程令仪兴致不高,掀了掀眼皮问:“去哪?” “集市,茶楼,戏院,去哪都行,我听你的。” 程令仪有些拿不定主意。 傅玖又道:“或者去灵泉寺也行,听闻这两日有庙会,去上香祈福的人很多,只是路途有些远。” 程令仪来了兴趣,“我许久没出过城了,不如就去灵泉寺吧,正好我也想瞧瞧,那口灵泉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傅玖眼神柔和,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那咱们准备动身吧。” 程令仪瞟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就咱俩,不带娘和珊珊她们?” 傅玖微笑说:“娘这几日事多,恐怕抽不开身,珊珊年底也忙着盘账,至于瑶瑶,在家玩着就是,我并不想让她吵了咱俩的清净。” 程令仪扑哧一笑,“这话要是让瑶瑶听见,指定要跟你闹!那好吧,等我换身衣裳,咱们就出门。” 收拾妥当后,两人上了马车,石安驾车,石宁骑马随行。 出了城,走在宽阔平整的路上,马车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傅玖怕程令仪无聊,从怀中掏出一个九连环递给她。 “街边看见的,你拿着玩。” 程令仪有些好奇地拿过来把完了一番,又给他塞了回去,“我解不开。” 傅玖将九连环放在一旁,又取出话本给她,“这是府城现下最流行的话本,听闻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上至八旬老妪,下至十八岁少女都爱看,路上要走一时辰,够你看完这本了。” 程令仪翻了一页,只见书名是‘侯府在逃小妾’,她眼神一亮,继续往下看去。 可马车颠簸,刚看了没几页,她就觉得有些头晕,只得恋恋不舍地将话本收起来。 傅玖有些无措,又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点心和果子递给她。 程令仪微微惊愕,“这是江淮居的点心吧,咱们出门那么急,你何时去买的?” 江淮居是城中一家口碑极好的点心铺子,平日里去买都是需要排队的。 傅玖唇角衔笑,“一早就去了,你早饭吃得少,路上远,再吃些点心垫垫。” 程令仪哼了一声,“你怎知我一定会答应你出门?” “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些点心都是给你买的,并不碍着什么。” 程令仪心里泛起一丝甜意,有些享受被他这样妥帖的照顾,挑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点心吃了一口,“唔,是很不错,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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