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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医师这么秀雅，”花晴插嘴道，“有没有制作香囊，或者给心爱的人系上五色缕呀？” 半夏突然便是不作声，只是叹息了一声。 这时候食馆外头突然起了个声音：“买上两份桃胶汤。” 慕容小婉一看，一名穿着丝绸的小婢女在使馆前说道，那婢女身后便是一位戴着帷帽的贵妇。 半夏也抬起头一看，却浑身一颤。迅速便转过脸去，仿佛不愿意见那婢女和贵妇般。 慕容小婉认出来，那是前日那半夏不想见到的贵妇。 “哼。”只听着那贵妇似乎认出了半夏，发出讥讽的声音。 “怎的，这里的美容桃胶汤，还真有不少美人狐狸精呢。”贵妇笑着说，“可惜啊，有的人便是永远上不得台面......” “小云，提好我们的桃胶汤，省得被那些阴地儿的狐媚人偷着去。” 话毕，那贵妇和那婢女便提着桃胶汤得意地走了。 ...... 慕容小婉听着这贵妇暗戳戳的意思，许久才晃过神来，这贵妇难道说的半夏？ 半夏和这个贵妇又有什么关系？ 这刚寻思没多久，半夏便不自然地说：“慕容姑娘，今儿多有叨扰。我回怀远医馆了。” 慕容小婉点点头，突然想说写什么，便握着半夏的手说：“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必放在心上。” 半夏点点头，便离开了。 花晴和柳晨也忍不住嘟囔道：“那贵妇什么意思？半夏医师这般的庄雅女子，讥讽着什么劲！” 这头慕容小婉叹了口气，便起身去清洗着侯婷从溪谷山庄捎来的菰叶，徐三娘给的黍米，一边说道：“端午节我们还是想想有什么法子既能吸引客人，又能纪念端午？” 柳晨道：“这五月，湿热盛行，毒虫滋生，所以古人视之恶月.....倒是多备些驱邪之物，比如五色长命缕、菖蒲酒、艾草香囊、桃符等......” “原来这端午最先为驱邪之意啊。”慕容小婉沉思道。 “这个材料是什么？”柳晨好奇地问慕容小婉取出的袋子。 “这是三娘给的岭南地区新进的恍榔粉。”慕容小婉笑道。 这时候慕容小婉取出一部分，加水一调和，这恍榔粉便如同当代的西米露般，呈现乳白晶莹的模样。” “我们到时候用这些新奇的原料，比如那粽子的料不仅用那金黄色的黍米，也可用白米，甚至可用木薯粉、麦淀粉等，做成那晶莹透明的水晶粽，再用红豆沙、香芋、甚至樱桃水果类做成内馅……” “哇，”花晴忍不住拊掌，“这样不是外表透明，里头又色泽明艳的水晶粽，一定很受年轻人的欢迎罢！” 慕容小婉笑着点点头。 接着柳晨：“这些日，长安城中的食肆酒馆都在做粽子，有的还将近些年从宫中兴起的射粉团、五色缕之戏②搬至馆内外，驱邪驱恶，也很热闹。不过老辈的仍多是嫌着闹腾。” 花晴又往嘴里扔了颗已经清洗好的大红枣，笑着说：“嘿，不知有的食肆酒馆还从哪里请来了那妖艳的胡姬，啧啧，那真真倾国倾城，一笑起来，多少郎儿都失了魂儿！” “嗯？还这么热闹？”慕容小婉说道，“这别的食肆酒馆直接来个美人计了。” “啧啧，今晨儿，我便见着一名俊郎，愣是在那酒馆前迷了道，不知射了多少粉团儿，扔了一大把铜钱，这才终于有着那胡姬给系上那五色缕。”柳晨道。 “这五色缕，不仅仅有驱邪长寿之意，也倒可当男女的爱慕信物。”柳晨弯起了眼角，“那传奇坊本，可写着许多五色缕故事哩！” “......这......”慕容小婉眼眸一转，“我们也装扮一番，来个射粉□□五色缕，给我们的水晶粽开开销路。” 花晴柳晨面面相觑，虽然说装扮乃是千古少女永恒之好，但这属实有些突兀。 “小娘子，你看我们都粗布荆钗这么久了，还老被那些百姓笑话，”柳晨道，“装扮一番，有用吗？” 花晴则一口吞下大枣，大眼儿扑闪扑闪地看着慕容小婉。 慕容小婉道：“即便没用，自己乐意便得了。” “到时候，咱们便在食馆门口也铺上粉团儿和小弓箭，水晶粽亮盈盈地敞放在蒸笼或者礼盒里，到时候哪位俊郎经过，我们便卖力招徕便是。这叫守株待兔！”慕容小婉神采奕奕。 花晴和柳晨便连连点头，果然是小娘子！深谋远虑，这若是看对了眼儿，有了端午，便能过下一个七夕了！ “注意别每个男子都给五色缕和香囊。”慕容小婉沉声道，“有的给艾草包，有的给粉团，懂？” 花晴柳晨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今儿干活都额外卖力。 * “小娘子！大事不好啦！”那婢女点翠急忙跑来。 “怎的？”盛媛一惊，“又有什么慕容小婉的消息？” 点翠急忙和盛媛说道：“梁夫人，那给张丞相处送了一盒粽子。现在，这张书雅也到梁府家还礼了！现在都传言，过不久，那梁少尹就要到张丞相府上门提亲了！” 盛媛大惊，茶杯都差些抖在了地上。 这段日子盯着慕容小婉仿佛魔了怔，都忘了往梁府跑了， 没想到被张书雅这个自诩清高的白莲花钻了空子！ 盛媛恨得牙齿根儿都在发抖。 真是一波未平一浪又起。 “还有，奴打听到了。”点翠说，“那慕容小婉的表妹陈凌儿，许是受了慕容将军案牵连的影响，原本订好的亲事也被退了。” 盛媛点点头，接着思忖许久，终究露出阴鹫的神情。 ---- ①引自文献《端午节研究-传统-国家与文化表述》：在战国成书的《夏小正》记载据《荆楚岁时记》引“此日蓄采众药以镯除毒气”。 ②《开元天宝遗事》记载着唐代端午射团：宫中每到端午节，造粉团、角黍、贮于金盘中。以小角造弓子，纤妙可爱。架箭射篮中粉团，中者得食。盖粉团滑腻而难食也。都中盛于此戏
第52章 郎子射粉团 深夜，月黑风高。 一名郎子在河岸边踉踉跄跄地行走着，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五色长命缕，美人，等我......” 这行了几步，郎子便听着身旁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郎子脸上冒出冷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一直在郎子身边响动，如影随形。 郎子浑身发颤，喃喃自语：“鬼魅，鬼魅，离我远一些，待我系上五色长命缕.......” 突然树林中响起一声狞笑。 “究竟是人是鬼？”郎子嗫喏道。 突然郎子眼前一黑，腿脚发软，一转头便坠入河中。 * 端午是日，长安城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门前悬上了艾草、菖蒲、桃符，有的将菖蒲浸上黄酒，有的蓄兰沐浴，都期盼着可以驱病驱邪。 慕容小婉一早便将粽子切成好几个小块，放在一个多格木盘里，接着将木盘固定斜立于小愿食馆外的案桌上。 花晴柳晨又准备好了纤巧的小弓箭，在另个案板上放上各式各样的端午物品和食材，有那香囊、菖蒲酒还有各式各样的粽子。 她们昨儿忙活了一天，做了红枣黄米粽，还有蛋黄鲜肉粽，还要那别具一格的水晶粽，有的放在蒸笼里，有的则码得整整齐齐，放在精美的木盒里。 今儿慕容小婉穿上了压箱柜底的当年高门贵女的衣裙，花晴柳晨也穿上了艳丽的衣裙，涂抹上了琴心教的今儿的最新长安流行妆容。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慕容小婉站在小愿食馆门前，大声呼喊着：“玉郎，快来看看这边的粽子！还有射粉团戏啰！” “那边的俊郎！” 两个戴着五色缕的孩童，在小愿食馆前嬉闹，两名民妇，则在一旁斗草。 而那些揣着香囊的少女，还有几个争抢着香囊的郎子，也在小愿食馆前走过。 “那江边有竞渡龙舟，我家大郎也在！”两名男子笑着经过小愿食馆。 “这些人......”花晴柳晨叹道，“怎么把我们小愿食馆当做透明的嘛！” 突然一堆脚步声，三个人兴冲冲地抬头一看，不正是那熟客浮人还有些西域人吗？ 他们买了些粽子，问了好，便又笑着散去。 “......还是些熟客。”花晴柳晨叹道。 慕容小婉说道：“......想想门可罗雀的日子，我们小愿食馆好歹有些好转。” 另边两个打扮成平民服饰的梁皓宇和杨理正在西市附近转悠。 “梁少尹，那些胡姬实在很可疑。射粉团之戏后，被那胡姬绑上长命缕的郎子，要么跌伤，要么失魂落魄的，那太常少卿昨儿更是一夜未归.....”杨理瞅着那婀娜多姿、仪态万方的胡姬，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道。 “......这些食馆的胡姬甚有蹊跷，我们便去调查一番。”梁皓宇点点头。 “对了，那些郎子们的五色长命缕要么太松了，要么掉了......”杨理沉思道。 接着杨理凑近梁皓宇耳边低声道：“坊间便传言这是招了这五月的邪气......这五色长命缕都压不住呐！待会儿咱两可得小心！” 梁皓宇凝起眉来，冷哼一声：“怎的，这坊间便是信这虚妄的巫邪之说.....怕不是有人别有居心！” 杨理这头便说道：“这五月五端午呐，起先百姓便是冲着避恶来纪念的。五月是恶月，重五之日更恶上加恶。太史公云：五月盖屋，令人头秃。①《风俗通·佚文》里更是说了：“午日，以五彩丝系臂，避鬼及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长命缕，一名辟兵增......②这五色长命缕，便是驱邪的重要之物！” 梁皓宇不置可否。 杨理接着说：“五月五生的孩子，也被视为不祥，多为父母弃养。《论衡·四讳》有云：‘讳举正月、五月子。以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得举也。已举之，父母祸死’。③你看看那战国时期的孟尝君，开始的时候也为父母弃养......” 这杨理也是正经明经上来的，张口便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梁皓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若是被这巫邪桎梏，实属不幸。你我皆为举人，当不应为此。否则孟尝君何以后来成了战国名公子？” 杨理便也点头道是。 这一面说着，两人便步行来到一家食馆。那胡姬见着两位玉树临风的郎子，便笑着递上了那纤巧的弓箭：“俊郎试试射粉团之戏可好？” 接着那胡姬便又凑近梁皓宇耳边，媚声道：“俊郎射中粉团，妾便为你系上长命缕......” 梁皓宇不动声色，从那百媚千娇的胡姬手里接过弓箭。 那胡姬还没反应过来，这梁皓宇便放出几个箭矢，这箭仿若流星般，嗖地几声，便都射中了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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