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山匪一大患事,顾承平暂且能够松口气。 邹欢昏迷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半分醒来的痕迹,欢歌试尽了古籍上所有用来治疗头伤的方子,都没有效。 牛乡村的疫病星星两两,隐隐有扩散的趋势,顾承平不放心,让张宁盯着那里,配合欢歌采集药材,熬药救人。 于是乎欢歌在凉席县和牛乡村两头跑,还好有时候,有慕容先生帮忙给邹欢配药,欢歌可以减少往凉席县跑的次数。 清晨,外面院子里的空气含着淡淡的青草味儿,鸟雀在不远处的枯死草地上蹦来跳去,叽叽喳喳,歪着小脑袋,黑溜溜的小眼珠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人,他在干什么呢。 原来是昨天慕容先生来给邹欢把脉的时候,随口说了句,邹捕快整日待在屋子里,气息浑浊,要是能随时抱她出去呼吸外面的气息,对她恢复会有些许帮助。 顾承平记下了慕容先生的话,趁着今日天气好,就搬了卧榻到院子的橘树下,把邹欢抱出来,呼吸外面的气息。 恰好被赶回来给邹欢把脉的欢歌看到,这令人羡慕的一幕。 顾承平盘腿坐在卧榻读书,邹欢脑袋枕在他腿上,安详沉眠。 欢歌攥紧腰间的药袋,眼神羡慕又酸楚,要是她能比邹捕头早一步遇到他,该多好。 “欢歌姑娘,你来了。” 顾承平抬头看见她,连忙放下手中书籍,穿好木履迎过来。 收拾好情绪,欢歌规矩地给顾承平行礼。 “顾大人。” 顾承平叫人搬来木椅,备茶,十分客气,欢歌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落座,眼神始终躲着顾承平。 “欢歌姑娘,慕容先生说这种天气可以抱小欢出来透透气,对她恢复有好处,对的吧?” 他该是有多在意她,竟然连平日里最相信的慕容先生的话,也有一两分不确定,还要再三征询她的意见。 “嗯。” 欢歌起身过来给邹欢把脉,脉象还是很虚弱,不过好歹已经稳定,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欢歌松了口气,看向顾承平的笑脸,下意识带着几分求夸奖的可爱模样。 “邹捕快的脉象稳定,现在只是有些虚弱,我再开几副方子抓药给她吃,相信邹捕头她一定能醒过来。” 顾承平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些日子有劳欢歌姑娘您,等小欢醒来,顾某定当重谢。” 欢歌拿出携带的针卷打开活结,铺躺开来,从大到小,是排列整齐有序的各种尺寸银针。 “顾大人救过欢歌的命,现在欢歌尽心医治顾大人挚爱之人,也是欢歌报恩之举,顾大人无须客气。” 她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眼前如此优秀的英雄少年郎,人家已经有所爱之人,自己千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顾承平笑了笑,“欢歌姑娘言重了,当官的保护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事,哪里能说的着报恩。” 欢歌笑了笑。 “苦恼寒生满病,其治宜灸。” 欢歌挑出适当银针,对着邹欢胳膊上的穴位刺了下去。 “邹捕头整日待在屋内,既然凉席县天气干燥,但屋内阴寒,也会有寒气入体,我用针灸给她疏络筋血,有助于她身体康复。” 顾承平站在旁边,看着欢歌熟练的动作,轻声问。 “她大概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欢歌撑开邹欢的眼皮,看了看那双瞳孔涣散的眸子,遗憾地看着顾承平摇头。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更或者是一生,邹捕头头部伤的太重,欢歌医术有限,请顾大人见谅。” 顾承平苍白的脸上闪露荒凉的一抹笑意,“没事,哪怕是一辈子,我都会等她。” 欢歌的心再次被击中,酸疼喘不过气,连施针的手,都有些颤抖。 “欢歌姑娘你怎么了。” “顾大人和邹捕头神仙眷侣,真是让人羡艳。” 欢歌扯开话题,施针已经全部结束,她想起牛乡村的疫情,脸色有些为难。 “大人,牛乡村的疫病不容乐观,欢歌虽能想办法抑制疫情扩散,但得病的人,虽然没有性命之危,却也迟迟不见好。” 欢歌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欢歌想,能否劳请慕容先生与与草民一同前往牛乡村,探一探病因源起,以及商议救治的办法?” “嗯,慕容先生在书房研究凉席县的地形,本官这就派人去请他,让他与你一同前往牛乡村医治百姓。” “多谢顾大人。” 欢歌温柔的眉眼里,满是隐藏的他的身影。 牛乡村位于山坳,群山环绕,几处山丘半腰坐落着几户人家,很分散。 因为大旱,四周树林看起来蔫哒哒,青岗树翠绿的叶子泛着死白,缺少水分的蝉爬在树干,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鸣吼,回荡山野,久久不散。 慕容先生背着包袱,热的满头大汗,进入村落,路边菜园子里的流苏(茄子)又小又瘦,还没有人手掌长,瘦小的苗株,紫色的枝干上,被暴晒出几处褐色斑点,像极了老人的老年斑。 慕容先生眉头紧蹙,摇摇头。 欢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也没有办法,天灾人祸,他们这些人能做的只是有限的自救,和无休止麻木的承受。 推开篱门,张宁迎了出来。 “慕容先生来了。” “今天有没有人在被感染?” 欢歌领着慕容先生往屋内走,边向张宁问道。 “集中住在棚子里的病人,有几个病情加重,村子里其他人听了你的话,没有事不外出,不串门,倒还没有事。” 欢歌松了口气。 进了屋子,里面简直朴素到了极致,一张粗糙的四方木桌,三个高脚凳子,漆的颜色还不一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借的东西。 张宁接过慕容先生的包袱,欢歌给他倒茶。 “乡野简陋,不比驿馆,让慕容先生见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瘟疫 “欢歌姑娘可有将患者症状记录,收集起来?” 欢歌点头。 “张宁先生都有存案记录,我这就去拿过来。” 邹欢双手递过,慕容先生接过打开。 “舌苔糙白,喉中有痰,呼吸急促,面色发红烧烫,寒热往来。” 慕容先生捋着须髯,神情凝重。 欢歌察觉到慕容先生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慕容先生,您怎么了?” 慕容先生站起身,询问她。 “欢歌姑娘可有准备尉(手套)和面衣(口罩),劳烦给在下一套,我们去患者住的地方看看。” “有的。” 张宁连忙去布帘子后面翻找,拿出三套尉和棉衣。 慕容先生继续追问她。 “欢歌姑娘给病人诊断时,可有戴面衣和尉,这种病极有可能通过飞沫传染,给患者诊脉时,务必要小心谨慎。” 欢歌点头,“嗯,慕容先生放心,欢歌知道。” 来到患者住的地方,是一间大草屋,看起来像堆放粮食的仓库,里面整整齐齐铺放着十六七张草席,乱糟糟耷拉着几床被子。 躺在草席上的人,眼珠子上结了层网像蜘蛛丝,朦朦胧胧,他们的脸上颜色面黄如土,张着嘴大口喘息,喉咙里像卡着痰,呼噜着咳嗽,却吐不出来。 慕容先生靠近蹲下身子,给躺在被子中的一个孩童把脉,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脸颊通红,呼吸急促。 “是痨伤。” 慕容先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欢歌眼睛放大,不可置信。 “痨伤……怎……怎么可能……等等……慕……慕容先生……这孩子的症状……不应该是重伤寒……怎么会是痨伤。” 痨伤是水湿虫咬之地多发病,基本上无药可治。 她像是被抽了力气,脚步踉跄。 张宁连忙扶着她。 慕容先生看着悔恨痛苦的欢歌,他能理解她,作为一名真正医者仁心的大夫,若是发现因为自己失误而耽搁了患者最佳救治时间,肯定是不能原谅自己。 “重伤寒和痨伤的病症极其相似,若不是多年前我曾医治过,恐怕也难以分清二者。” 欢歌喃喃,“我耽搁他们最佳的救治时间,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都是我这个庸医的过错。” 慕容先生又继续检查了好几位病人,得到证实,他们所患,确实是痨伤。 “治劳瘵憎寒,发热,口干,咽燥,自汗,疲剧,烦躁;可用润神散。” “各取人参黄芪甘草(炙)桔梗麦门冬三钱,上为末,每服二钱,水一盏,煎七分,不以时。” “自汗,入淡竹叶、小麦同煎。” “我曾在民间行医时,遇到这种病情,当时从古籍上寻不得法子,只好自己摸索着医书,对症配药,用这方子后,方才止住病情肆意。” 欢歌点头,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折叠的方子。 “慕容先生,这是我给患者目前服用的药方,您看看。” 欢歌的字迹娟秀有力,清爽又不失风骨。 “厚朴去粗皮,生姜汁炙,一两;茯苓一钱,桂枝一两,麻黄、芍药、生姜、甘草(炙)各五钱,杏仁十二各,大枣二枚。” “这些东西对痨伤有抑制作用,会延缓病发时间,但不能根除。” “欢歌姑娘,若是没有你的这些药,恐怕他们也无法撑到今天。” 欢歌感激地看着慕容先生,然后又想起,问道,“痨伤是大疫,恐怕需要禀报给顾大人,上报朝廷。” 慕容先生点头,“咱们分头行事,张公子给顾大人修书一封,交待牛乡村具体情况,我与欢歌姑娘进山采药,这汤药里的部分草药得用活药草才行,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好。” 荆门渡口,雪粒子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靠着乌篷船,脸色苍白,随着呼吸的起伏,凌乱的绒羽微微扇动;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百草霜色的男子戴着斗笠,在船头撑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靠着船壁的雪粒子。 行动了这么多次,确实没有哪回像这次行动,居然一连出了两个叛徒,害的他们一败再败。 现在他们得到太师的指令,那十万石米粮要夺回来,顾承平的命,也要拿过来。 不过雪粒子之前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这次又被张宁那个混蛋在茶里下了毒,整个人元气大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与高手打斗。 不过好在凉席县的大旱迟迟没有结束,七月酷暑,百姓们水井、水缸都空荡荡,几乎不能过活;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做苦力,挖水渠,这要是人体水分补充不足,恐怕水渠还没挖好,人就先倒下了。 这也就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可以暂且休养三四天,再从长计议,争取一举将顾承平他们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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