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还打算在宣判结束后去找闻鹤城说说话,听了审判,已经没脸再去找他或闻昭非了。 法不容情,聂雪罪有应得,闻明轩同样如此。 “爷爷,昭非,你们跟我来,”公诉席的赵冬心来找坐前列的闻鹤城几人,他要领闻鹤城、闻昭非去拿回属于阮琇玉的遗物。 赵信衡陪着闻昭非扶闻鹤城跟去认领遗物,林琅和寇君君等在法院的证物室门外。 来听审判的其他人则在警卫员的引导下有序走出大门,又很快来出席听审判的季家子女被围起来提问,还有记者朝闻向北三兄妹走来。 闻向北闻向东一人一边拉上闻想楠快步离开,他们可不想雪上加霜地登报,成为如此丑闻八卦中心的人物。 “我不走,我不相信!我不走啊!”闻想楠挣脱出闻向北闻向东的束缚,自己往回跑去,闻向东追了两步也放弃了。 闻向东和闻向北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挫败和极致的羞耻感。 原本闻明轩和聂雪能轻判或无罪的话,他们的婚姻都还能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拖不下去了。 不同于闻向北和万怡之间挺有感情,闻向东一向是有些嫌弃自己媳妇的,但现在他也清楚,一旦离婚,他再也找不到媳妇,或再婚时,新媳妇及其家里的条件如何都不可能有如今的好。 但现实一样容不得他们心存侥幸,就算他们坚持不离婚,他们妻子的家庭也有能力和他们打官司起诉离婚,到时候只会闹得更加难看。 而挣出双胞胎兄弟的闻想楠自然没傻到主要回去接受采访,她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她以前不曾在意,此时却犹如救命稻草的背影。 闻想楠追了一个巷子又一个巷子,带着哭腔喊道:“季麟!宋云龄!我知道是你,你别跑,别跑了……呜呜,我追不上了,呜呜。” 闻想楠哭得非常伤心,不想和闻想楠再见和有什么纠葛的宋云龄不得不停步,转身回来。 宋云龄面无表情地道:“我所提供的证据和证词都是真的,你要报复,要恨我,我也没办法……” 季家正房的两个儿子也进去了,他们在机械厂也有职务,刑罚只比闻明轩少三年。季靳亦唯一的女儿嫁去的人家,一样在这次被审判的人员名单里,眼下正是他们缩头重新做人的时候,他暂时不用太担心被季家报复。 但这边的闻明轩和聂雪进去了,他们的三个儿女还好好的,闻向北闻向东看他的目光非常不善。 宋云龄当然第一反应是闻想楠想找他算账。 闻想楠怒瞪看来,“报复?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定亲这么久,婚宴都办了,你就要这样不管我了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在世俗的眼中,她都已经能算是宋云龄的妻子了,宋云龄却见了她就跑。不止这次,闻想楠去建设局找过宋云龄几次,每次都被告知宋云龄不在。 大抵不都是不在,而是不愿意见她! 宋云龄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他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吗?是我举报了我妈和我继父,也是我举报了你.妈和我继父的私情。” 闻想楠连连摇头,神情里带着逃避,“我、我不和你说这个,我只问你要不要对我负责!该不该对我负责!” 聂雪和闻明轩坐牢了,她和哥哥们不可能获得爷爷和闻家的原谅,宋云龄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和有理由要求他负责的人了。 “你就没有喜欢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吗?”闻想楠对宋云龄的迟疑和沉默非常不满,从订婚到婚礼之前,宋云龄对她都能说得上是千依百顺。 闻想楠不信宋云龄对她纯粹是演戏,对她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的父母坐牢了,宋云龄的父母……他们正合适同病相怜、互相扶持不是吗? 宋云龄看着闻想楠,本能地往后挪了一小步,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地道:“没有,一点都没有。或者说,一点都不敢有。” 闻想楠对上宋云龄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莫名觉得宋云龄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会很恐怖,她本能地想要打断,“你……” 宋云龄神情变得冷酷和坚决起来,继续道:“知道你母亲和季靳亦的私情后,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 “我有,我去问过曹美英,她都不是很确定我到底是她和我爸的孩子,还是……当然,我有这样一个妈,生父到底是谁,于我而言没什么差别。” 但宋云龄怎么可能喜欢存在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女孩子,他对闻想楠的“千依百顺”,大部分是演戏,还有部分也是对娇惯妹妹的纵容。 “啊!”闻想楠尖叫了一声,她不是想不到,她是本能地不敢去想,她连连后退,万分后悔自己喊住了宋云龄。 “不是,不是,我就是闻家的孩子,我就是!” 在闻想楠转身想跑走时,宋云龄又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强制闻想楠听他把话说完,“闻想楠,你已经24岁了,不是4岁,你可以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要做什么事情让谁后悔,最后都只会让自己后悔而已。这个世上也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不止你有这样糟糕的父母,我不会放弃自己,也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 宋云龄看闻想楠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对闻想楠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被娇惯坏了,最容易冲动上头做一些让人头疼,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没有聂雪、闻明轩那样的父母,闻想楠或还能可能掰回性子,但闻想楠未来如何,都不关他的事情。 闻想楠眼眶红红地看一眼宋云龄,扭头朝外面的大道走去,宋云龄继续落后数步跟着。 闻想楠走到附近的公交亭,转身一看,已经看不到宋云龄了,她知道她以为的“救命稻草”再也不会为她回头了。 宋云龄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到闻想楠坐公交离开,他才转身回法院后门附近去找自己的自行车。 “宋同志,你也来了呀,你等一下。” 林琅眼尖儿地看到在推自行车的宋云龄,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看到宋云龄,不用问都知道宋云龄肯定也来听审判了。 他们已经从赵冬心那里知道,宋云龄为这个案件付出了许多,包括未来生活里要承担部分嫌犯家属们的报复风险,这不是警方多加注意就能为他完全隔绝的。 宋云龄停步抬眸看来,朝林琅和闻昭非笑了笑,表情稍微有些勉强。这样的日子,他依旧有些羞于见到闻鹤城和闻昭非。 林琅在翻闻昭非的背包,他们来前已经猜到这次宣判的时间短不了,自己带了食盒,有点心和饭团等。 林琅取出来后,闻昭非拿背包里的油纸包好给宋云龄送去。 “给你垫垫肚子。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尽可以去找冬心,也可以来找我,”闻昭非将饭团和点心递给宋云龄。 宋云龄接过,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点点头,“好。” 随后宋云龄放好油纸,又推着自行车靠边去,闻昭非一行人来的车也停在这后门附近。 闻昭非在农场时就考了拖拉机驾驶证,春节后又去考了汽车驾驶证。今儿来法庭听审的人比较多,就没让郭浩来。 闻昭非开车后,作为座位正好够坐。 等所有人都坐好后,闻昭非朝宋云龄点点头,他再将车开起来。 宋云龄等车开不见后,他又拿过油纸包将饭团和点心吃了,和上次他在警局宿舍楼吃到的一样好吃。 原本听审和同闻想楠交谈后,沉重又晦暗的天地忽然又明亮起来。是的,这世上还是有人希望他能好好生活的,他不能放弃自己。 车上,林琅和寇君君陪闻鹤城坐后座,闻鹤城手上抱着他们从法庭证物室拿回来的遗物。 有阮琇玉陪嫁的首饰,也有闻鹤城在结婚纪念日给她买的一些饰品,总体价值说不上多高。 回到白玉楼后,闻鹤城又自己待了半天书房,再出来时,他稍显沉重的心情已经恢复了。 快吃晚饭了,林琅和闻昭非从二楼下来在客厅练琴和等吃饭。 “佩佩过来,”闻鹤城坐下,对林琅招招手,林琅过来坐下,他拿出一对玉镯给林琅。 “这是你们奶奶说要给昭非媳妇的,我替她给你。” 闻鹤城也知道自己百年之后,他和阮琇玉的东西基本都还是交给林琅闻昭非处理,但还是要将这对于阮琇玉有特殊价值的玉镯单独交给林琅。 此外,阮琇玉被收走的首饰只找回来四成不到,一些更有价值地宝石戒指项链等都被变卖多年,转手多人,基本是找不回来了。 林琅双手接过,点头,“好,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林琅又仔细打量两眼,“这好像不是一对儿?这只的质地和我的玉佩是一样的。”虽然这对玉佩都是白玉镯,但质地触感和手工都有较大的区别。 闻鹤城笑着点点头,“对,这只玉镯和你们玉佩是同时打造的,这只玉镯你姥姥那里应该也有一只。” “另外这只……大概是阿玉想凑成对儿,又再买的。昭非接到家里不久,她就说要把它留给昭非媳妇。” 闻鹤城也是看到了玉镯才想起了这些往事,小闻昭非被接来家里没两天,阮琇玉就外出带回来这只玉镯,说要留给昭非将来的媳妇。 也是因为阮琇玉计划得如此早,如此突兀,才叫闻鹤城一直记到了现在。 闻昭非也从钢琴那边过来,坐到闻鹤城身侧,跟着看一眼玉镯后,他拉过闻鹤城的手把脉,他和林琅练琴也是提醒闻鹤城该出书房来了。 闻鹤城每天早晚都得被闻昭非和寇君君把几回,已经习惯了,闻昭非把他的脉,他继续和林琅说话和追忆往事。 “应该也算是替昭非母亲给你的,”闻昭非接到家里没几天,任颜就病重去世了,原说是帮忙照看闻昭非就变成一直照看,这个玉镯也是同段时间出现在阮琇玉的梳妆盒里。 林琅点头,“嗯,我会好好珍惜它们的。” 现在戴玉镯,可能还是有些扎眼,过两年就随便他们穿什么戴什么,肯定不会让它们一直放梳妆盒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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