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对他,弊远大于利,他先前做事一直求稳求平,被抓到尾巴后就断尾求生,此次为何如此激进? 这不是他的作风! 朕想,三哥必定也是这么想的,认为对方不敢下这种手,所以才敢谈条件。 只是没想到,对方突然剑走偏锋了。” “兴许是他这次被逮住的尾巴断不干净了,”徐简禀道,“臣想,基本可以断定藏在背后下手的是晋王爷了。” 圣上眯了眯眼,示意徐简继续说下去。 徐简整理了下思路。 先前只有李浚的说辞指向了晋王,其余的份量还不够。 可现在,证据已经多了。 “有一个伺候过晋王生母章选侍的内侍姓劳,外号小耗子,认了先帝爷的阮贵人跟前的童公公为表舅。 章选侍临终前想点几道菜,小耗子求去了御膳房,看得出来对章选侍尽心尽力。 童公公对小耗子很关照,小耗子调到晋王身边没几年后就出宫了,因为董妃娘娘对晋王过度掌控。 董妃娘娘的死因存疑,极有可能与定王殿下死于同一种毒,猜测其中缘由是晋王为章选侍报仇,董妃娘娘身边有岭南人,她毒杀了章选侍。 通过单大人的调查,孙公公去的那宅子的真正的主人姓劳,应就是那小耗子。 以他对童公公的感情,在外行走自称姓童,也说得通。 昨日,汪狗子借口头七上香去过一趟永济宫,臣想应该是大殿下无意中说漏了嘴。 倘若晋王爷知道大殿下已经回想起了定国寺那夜的事,知道圣上您已经深查下去了,那他突然对永济宫那位下毒手,倒也算事出有因。” 曹公公颔首。 这事上他与辅国公是一个想法。 抓几个太监出来,纯属事倍功半。 要么跟王六年一样不好撬开嘴,要么像冯尝、吐出来的都是边角料,不能说没用,就是费力气。 还有一种就是一问三不知,看着就糟心。 不如留着钓鱼。 钓着钓着,这不是一只大王八渐渐就露出水面了吗? 圣上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如果说,原本对晋王的怀疑有三分,此刻自然便有了八分。 “你说的这些,朕信,”他道,“可这些都是陈年旧事,章选侍也好、董妃娘娘也罢,都是逝去多年的人了,怎么能得一个定论? 朕能给定王之死一个明确的说法,那是其中有王六年。 现如今,谁能来认下董妃娘娘的死因?” 徐简看着圣上,道:“那日去永济宫,那位殿下与臣提过,易地而处,他疯起来杀了就杀了,而圣上您与他不同,您要师出有名。这无疑是您的优点,但臣以为,眼下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您把晋王的底查仔细了。” “他都直接冲三哥下手了,的确紧迫,”圣上道,“可朕还有一事不明,他都豁出去了,为何不干脆来杀朕?他有这个能耐,从前为何不对朕下手?” 徐简答得很直白:“他杀您没有用,他想杀的人太多了。 您一登基就册立了太子,您若出事,继位的是大殿下,殿下彼时年幼,但辅政大臣不缺。 且不说平亲王爷,文有前几年作古的周老太傅,武有臣的祖父,以及老镇南公,宫内又有皇太后主持,晋王爷想越过所有人走摄政的路子大抵走不通。 说到底,他其实有一点跟圣上您一样,哪怕是夺位,他也尽量想走一个‘师出有名’的路子。 原先想从先帝爷手中接过圣旨,后来潜伏下来徐徐图之。 名不正言不顺的逼宫,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眼下,臣觉得他的想法恐怕有些变化。 倒不是说他会突然举旗逼宫,而是他行事不再束缚着了,万一他杀了李浚殿下后杀出了瘾,哪怕一败涂地也想要您的命呢?” 圣上不置可否,眸色沉沉。 徐简又道:“现在看起来,就是您或者他,谁先放弃师出有名了。”
第425章 要不要点个火?(两更合一求月票)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 圣上迟迟没有说话,绷着嘴角,连下颚线都绷紧了。 徐简说的话颇为大胆,但圣上不会指责他是危言耸听,而是尽量平稳着心神去仔细分析。 毕竟,李浚已经咽气了。 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若再按照常理去判断李渡会不会兵行险着,恐怕已经不合适了。 万一他那二哥真的豁出去了,哪怕兵败如山倒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李浚之前为何让他为难? 因为李浚够疯。 寻常人出手,一招一式总有章法,疯子出手,什么都没有,反倒叫对手抓瞎。 圣上现在就是担心,李渡真和徐简说的那样,杀人上瘾、不管不顾了。 那他有制住李渡的办法吗? 自然是有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上低声喃道。 这是李浚跟徐简说过的话,做君王的想夺人性命,说难一点也不难。 只不过,坐在龙椅上的人都会收着些。 没有哪位君王不想当明主,没有哪位君王想死后留下一片骂名。 哪怕他李沂是阴差阳错之下登上皇位,那也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好,没道理胡作非为。 杀人很简单,难的是杀得有理有据,师出有名。 “朕,”圣上叹道,“朕知道,私底下对二哥发难,动作快些,尽量减少朝堂上的争执与拉扯,速战速决。 之后把他那些罪过都好好列一列,虽说没有证据,但也能稳住局面。 可若是还有别的办法,朕不想用这种方式…… 容朕再想想。” 圣上这么说,徐简并不意外。 或者说,在一些问题上刻板、守规则,这才是圣上的性子。 今日若是有臣子谋逆,事情反倒还简单些,但那人是晋王、是圣上的兄长,圣上行事无可避免地、想要更加板正。 徐简道:“兹事体大,皇太后那儿想来会有许多话要与您说,平亲王病倒了,若不然他也进宫来了。” “朕要去一趟慈宁宫,”圣上说完又交代曹公公,“你等下去代朕去看看皇叔。” 徐简起身告退。 曹公公一路送出来,脸上难掩沉重之色。 徐简压着声音道:“事关皇亲,我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过,只是曹公公,我当真很担心。” 曹公公颔首,他又何尝不是。 “圣上周遭看起来安全,”徐简又道,“前前后后那么多人,送到御前的吃喝都是查验过的,可那厢惯会用毒。 眼下已经曝露了两种了,一种害了定王,一种害了永济宫那位。 万一还有其他的,同样神不知鬼不觉,那真是防都不知道怎么防。 原先那人还步步为营、谋算着后来居上,不会直接对圣上下手,眼下他既然变招了,谁知道会不会乱来。” 曹公公连连应声:“国公爷说的是。” “最叫人担忧的还是大殿下,”徐简下了一剂猛药,“那汪狗子可是对方的人,他要突然对殿下发难……” 曹公公神色愈发严肃。 徐简点明了,便不再多言。 有些话他不好说,曹公公能说。 曹公公不方便说的,皇太后那儿大抵能说。 劝说便是如此,能事半功倍的,不用自己硬顶着来。 徐简回到千步廊时,李浚之死已经有了风声。 这也难免,单慎带仵作进了永济宫,曹公公也露面了,再加上又有传言说平亲王府急招了太医,各路消息汇聚一处,渐渐也勾勒出了些轮廓。 李邵心急,或是好奇或是紧张,情绪扰得他根本坐不住。 想让汪狗子去打听打听,又想起了徐简不久前的提醒,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因此,等徐简一回来,李邵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怎么还找了仵作?永济宫死人了?前回死个小太监没声没息的,这回阵仗这么大,死的到底是谁?总不能是李浚自己死了吧?” 徐简看了眼外头院子里装作无事、其实竖着耳朵想听些内幕的官吏们,以手作拳,重重咳嗽了两声。 这么直白的提醒,那几位官吏脸上一红,也不好意思硬听了,纷纷散开。 只汪狗子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徐简这才与李邵道:“永济宫那位薨了。” 李邵的眼睛倏然瞪大了。 他是为永济宫出点大事而幸灾乐祸,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李浚真就死了。 为什么? 李浚还是壮年,李邵两次过去,李浚不说多么神采奕奕、但也没有一点病容,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意外?”李邵的喉头滚了滚,自己都有些不信。 徐简没有说透:“单大人在查。” 因着此事,李邵一下午都是恹恹的。 外头传言越来越多,汪狗子心里也发憷,直觉李浚的死和他昨日让孙公公往主子那儿递的话有关系。 如果当真如此,就证明他报上去的消息十分重大,这应该是他的功劳一件,但汪狗子一点居功的心都不敢有,这山雨欲来的气息让他背后直发冷。 下衙后,徐简回到府中。 前脚刚进正屋,后脚林云嫣也到了。 她刚从慈宁宫回来。 倒也不是故意去打听什么消息,原就定了这天进宫陪皇太后与闻太妃打马吊,哪知道就碰上这事。 两人交换了下消息。 徐简说了单慎在永济宫查到的,林云嫣说皇太后与圣上的沟通。 “圣上过来,我就回避了,没有听见他们两人说什么,”林云嫣道,“但我后来陪着娘娘,大抵能猜到她的想法。 自从圣上登基后,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她几乎不插手朝堂事情,后宫也都全部交给皇贵妃了。 娘娘做事很注意那个‘度’,可我觉得,她这次可能会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不是什么好词。 可用在皇太后和圣上之间,亦并非是恶言。 皇太后想要出手,不是她不信任圣上,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她明白圣上,赞同一位帝皇在处理朝堂事家务事时必须要有的克制,才会代为出手。 她可以背骂名。 徐简道:“皇太后越是如此,圣上越会体谅。” 论起相互支持与体谅,这对没有养育之恩的母子,说不定反倒比董妃与李渡那对养母子更重。 “不过,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李渡到底想做什么?”林云嫣道,“兵行险着也不是这么险的,他虽然习惯断尾,但此次这尾巴得断到根了吧?” 徐简给她倒了盏茶,道:“他被查到脑袋上,身份眼看着要被揭出来,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他这一步的确出人意料,李浚应该也没有想到会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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