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了,昏着来、昏着走,醒的时候蒙住眼,他无从去得知。 “那您……”苏昌试探性地问。 “有什么消息了,就在你那铺子门口挂两串红灯笼,白日也点上,自会有人上门去。”徐简道。 一听这话,苏昌确定性命无忧,忙不迭应下。 徐简起身离开。 苏昌听着屋里走动的动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很快,又有手刀劈过来,苏昌失去了意识,而后,参辰把人安排上了马车,送回西街去。 徐简脚步平稳地往主院走。 半道上,有嬷嬷来禀,说是郡主回府了,他这才加紧了步伐。 两人在主院门外打了照面。 夕阳下,林云嫣看向徐简,弯着眼睛笑了笑。 她这一日略感疲乏。 倒不是说有多么辛苦、出了多少力,而是心里的弦始终紧绷着,无法放松下来。 哪怕亲眼看到李渡被御林带走,她也只是松了一口气,却没有全松。 李嵘不见了。 童公公等人都不见了。 李渡行事透着怪异,似乎还有别的谋划。 林云嫣想,或许只有等李渡死的那一刻,她才能安心。 不。 可能是要到圣上对李邵彻底失望的那一日,她和徐简再不会重蹈旧日覆辙的那一日,她才能放松。 徐简走向林云嫣,自然而然牵了她的手,两人一道往院子里走。 林云嫣跟随着徐简的步子,手指微微用力与他紧扣。 掌心交叠,传递过来的体温暖暖的。 林云嫣一面走,一面说起了她这边的状况:“晋王妃暂且安置在宫里,皇太后安排了人手看着她。 她娘家母亲与嫂嫂来慈宁宫求情,说是晋王犯事、王妃一概不知情,家里也不知情。 不敢求无罪,只能盼着留王妃一条性命。 皇太后没说准与不准。” 徐简问:“娘娘身体状况如何?” 林云嫣也很关心这事。 前回知晓定王死因,皇太后病了一场,此次抓到了下毒与放火的真凶,娘娘肯定心境起伏。 “气色不太好,”林云嫣道,“宝盈大长公主陪着多说了会儿话,德荣长公主人是在,但很少开口。 我回来前还问长公主,她平时话不少,今日怎得这般沉默? 她说,毕竟都是亲兄妹,走到这一步她心里也有情绪,况且,她往日不止话多,还嘴快,她今儿对晋王一肚子的火,怕压不住了在慈宁宫里破口大骂。” 徐简挑了挑眉。 以他对小郡主的了解,林云嫣不会无端端与他提这么细碎事。 果不其然,林云嫣虽显迟疑,却也还是说了下去:“晋王很怪,我们围住他时,他为何几次把话头扯向长公主? 是,其他王爷都不在当场,只长公主在。 可与其去问长公主若为男儿争与不争,他不如去拖不在场的贤王等人下水。” 对于几位王爷,徐简多多少少还打过一些交道,但换成长公主,真就了解甚少了。 “那年,父亲寻到我们时曾提过,”徐简道,“德荣长公主很可能已经薨了。” 贵如德荣长公主,病故也好、遇着意外也罢,生死都会有个说法。 可偏偏只是个“很可能”。 空穴不来风,有这种传言,想来八成如此。 而没有说法,便是死因不能明说,甚至连死也不方便宣扬。 她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里? “李邵行事狠厉,他连圣上都敢困,杀长公主也不会藏着掖着,”徐简分析道,“长公主若不是与李邵起冲突,最有可能就是与李渡闹翻了。” 至于翻脸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一时半会儿间,很难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说完慈宁宫那里的状况,徐简便与林云嫣说他这一日的进展。 林云嫣听到苏昌说的那些,皱眉问道:“古月兵力如何?” 徐简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已远离边关,也辞了兵部,不在那个位子上,最近的状况自是不知。 可毕竟曾经担当要旨,对几处运作亦心中有数,他回想了下,道:“我还在兵部时看过在古月的探子的回报,古月地处塞外,练兵只够自保,想侵吞别的西域小国都够呛,更别提东进裕门了。” “古月与我们结盟,亦是想牵制西凉,”林云嫣道,“但反过来,他们有没有可能突然反水,与西凉一块进攻我们?” 徐简没有立刻回答,他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从用兵的角度看、未必没有这种可能,但从实际来看,李渡值得苏议说服古月王、对我们发难吗?” 林云嫣了然。 苏议与李渡做买卖,那是有利可图,想来李渡私下也允诺过苏议一些好处。 可李渡自己倒了,什么好处都是烟消云散。 为了一个大势已去、死期在前的李渡,苏议不会冒大风险。 “除非他确定李渡能全身而退、东山再起,”徐简道,“当然,即便苏议如此判断,他还得说服古月王与其他官员。” 撕毁盟约、与多年旧敌西凉联手,这个说客不好当。 不过,以防万一,明日他少不得与圣上提两句。 “我还好奇苏议曾偷偷离开古月……”林云嫣嘀咕着。 直到夜深人静,林云嫣入眠,这样那样的问题还在脑海里盘旋。 许是日有所思,她模模糊糊做起梦来。 梦里,两世间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庞一张张闪过,让她目不暇接。 于是她着急起来,拼命想去看清楚、把面容与名姓对上号,可越急越乱,急得她倏然睁开了眼睛。 黑沉沉一片。 幔帐里没有光,她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 一个朦胧的想法浮现心田。
第433章 好一步“金蝉脱壳”(五千大章求月票) 黑夜里,心跳声震耳。 许是突然想到了先前不曾想过的方向,林云嫣一时间很难平静下来。 混杂的思绪里牵出一条线,梳理着慢慢完备起来。 “阿嫣。” 林云嫣听见徐简唤她,便转过头去。 “魇着了?”徐简问。 “不是,”林云嫣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也醒了?” “睡梦里想到一件事,觉得心慌就醒了。”徐简沉声道。 下意识地,林云嫣觉得,他们放不下的应是同一件事。 想到那些飞闪而过的面容,林云嫣干脆翻了个身,问徐简道:“苏议偷偷离开古月而没有被发现,会不会是他留下了一人?面容相像,称病不朝,即便有人探望,因为病中萎靡少言便不会露馅。” 她一口气说完,而后贴着徐简的胳膊就被扣住了。 徐简刚醒,声音显得喑哑:“或许我们该想的是,会不会还有一个李渡。” 林云嫣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你是指,替身?”她道,“今日在晋王府与我们对峙的肯定是他本人,再是相像,那种状况下也做不了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露出破绽。” “在牢里的亦是本人,”徐简回忆了下当时状况,“容貌可以修饰,举止可以模仿,那骨子皇家气度没有那么好学。”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就会被圣上、曹公公以及他看出来。 “如果,如果真的还有一个李渡,那确实可以解释李渡那怡然自得的态度,”林云嫣道,“他觉得自己不会死,而且有十分把握。” 李渡这样的身份,养死士并不叫人意外。 而一心谋夺皇位,一次不成又潜伏着再来一次,如此处心积虑,养个替身亦在情理之中。 最难的不是“养”,而是“寻”。 找到一个能以假乱真的替身,才是最难的。 可若是李渡他找到了呢? “死遁,”林云嫣哼了声,“他这一步的损失可真大。” 原本藏在阴影里的恶事被曝光,死后留一堆罪名。 失去了李渡这个身份,他之后再想做什么会比现在困难许多。 仅仅从这一份得失来看,李渡这一步绝不明智,但另换个角度,便清楚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了。 别处都不晓得,但林云嫣清清楚楚。 这些时日,她和徐简已经离幕后之人越来越近了。 李邵想起了定国寺的经过,“童公公”的身份也被抓住,那处宅子亦遭了眼。 不用多久,所有的点便能串成线,而线织成了网。 若是旁人旁事,他们想要圣上的支持还得费一番心血,不过事关定国寺,圣上才是最积极的那一位。 就算行事依旧沉稳规矩,但内心火烧火燎。 一旦被大网罩住,李渡就无法脱身了。 那些罪名迟早都会落实,而作为一个败寇,王爷的身份还会有什么用? 不如舍弃换命。 等他重新当上成王的那一天,谁能说他不是李渡,不是先帝爷的儿子? 思及此处,林云嫣恍然大悟:“所以李渡选择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杀李浚。” 不用铺垫,她说到哪儿,徐简都能领会:“我们都觉得李浚之死怪异,现在就有了解释的方向。被抓已经板上钉钉,与其把主动权交给圣上,不如他自己执棋。” 李渡是故意为之。 他把火药桶一下子都点燃,没有给圣上徐徐布局、步步紧逼的机会,杀李浚祭旗,迫使朝堂喧哗,圣上不得不应对。 “杀李浚,把李嵘送走,让身边一众内侍、死士都撤离,”林云嫣道,“他等着御林围府。” 徐简颔首:“他今日很好说话,我们问什么罪,他认什么罪。” “他的主旨是潜逃,与此同时还能顺手揭穿董妃,给章选侍一个公道,”林云嫣哼笑了声,“我该说他是贼不走空,还是游刃有余?能到手的好处一概不落下。” “如果一切如李渡所谋算的一般顺利,”徐简分析道,“那就是替身服罪,他逃离京城。苏议应是他的退路,他想东山再起不是易事,但总归留得青山在。” 说到这里,徐简顿了顿,总结道:“还是断尾。” 不管他这番动静有多么大,姿态狼狈与否,说穿了就是“断尾”。 与先前的区别是,这次尾巴断得深,都快砍到腰了。 从来龙去脉上,他们的整理与思考算是通畅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替身要如何替。 “他毕竟是王爷,圣上要处死他也是鸩酒白绫,”林云嫣问,“不说圣上是不是出面‘送行’,你和曹公公定然会亲眼看着他咽气,那他何时与假的交换?” 徐简沉思,半晌,道:“鸩酒白绫归鸩酒白绫,死在哪儿却是他自己能定的。” 人要上路,追求一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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