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奴在来之前,还特意要求沐浴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干净整洁的出现在了舒晴月的面前。 他穿了一袭藏青色锦袍,外罩黑色貂皮披风,长身玉立。纵使戴着面具,纵使跛足,也丝毫不减损他周身那同世家公子无二的气度。 他站在舒晴月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属下参见王妃。” 舒晴月微微颔首,道:“先生说要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 仇奴低眉敛眼,道:“王妃可是怀疑我是您的故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晴月的心脏忍不住微微收紧,她目光凝视着他,“那你是吗?” “不是。” 仇奴说出这两个字,而后抬起头,面具后幽深的眼眸直视舒晴月,“若我是他,又怎敢拖着这副残躯,出现在王妃面前?自取其辱吗?” “不是吗?”舒晴月微微勾起唇角,“那你究竟是谁?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不过是个使者。” “使者?” 仇奴伸手指了指上天,“天道的使者。” 舒晴月的面色冷肃下来。 仇奴:“若别人听到我这番话,大概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但王妃不会,王妃会信我说的,对吗?” 舒晴月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战栗,她有一种直接和世界意识对话的恐惧感,但她面上仍旧强自镇定,“哦?那天道让你对我说什么?” 仇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而逆天改命的代价是王妃承受不起的。王妃若是真的聪明,就该拨乱反正,顺应本来的天命。” “呵。”舒晴月冷笑一声,“顺应天命不就是等死?” 她就是不想死的那么惨,所以才要逆天改命的呀。 “每个人的寿命、劫难,都自有定数。好比王妃,您该在二十五岁那一年死去,那么您就无法多活一天。若您活到了二十六岁,这天下必然大乱。无数人,会因您霍乱天命而死去,您将背负无尽的罪孽,在地狱里苦苦挣扎。”仇奴的声音冷冰无情,轻描淡写的就把她的宿命揭开。 舒晴月只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包围,就想好一个溺水的人,无论怎么逃,四面都是水,无论怎么挣扎,都难逃一死。仿佛她不死,就是天大的罪过。 “可是阿郎,我早就身在地狱了啊,是你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的,你不记得了吗?”她狠狠一拽,仇奴跌跪在她的面前,她冰冷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 ----
第37章 试探 ===== 京都城。 漫天的烟火和枪炮声混作一团, 百姓们犹如受惊的鸟雀,四散逃离。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充斥着硝烟味、血腥气、焦糊味。 有人大喊大叫, 有人哭爹喊娘,有人疯狂奔跑。 有的人躲在暗巷中瑟瑟发抖, 有的人趁乱烧杀抢掠。 总之, 整个京都城被恐惧笼罩, 姜宏头戴幂篱,脸蒙黑巾, 全副武装地坐在一辆马车里面。他双眼紧闭,神色十分阴冷, 嘴里喃喃自语。 “该死的姜泯!该死的谢瑾!该死的.......” 马车周围有二十名乔装的暗卫贴身守护, 这是姜宏手中最后的精锐。 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世家的私兵部曲在枪炮火器面前竟如此的不堪一击。二十万精兵驻守的京都城竟然在顷刻间就被姜泯的军队打得分崩离析, 丢盔弃甲。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以谢家为首的世家们居然会抛弃他这个太子, 各自拖家带口的逃命去了。 不得已,他只能把母后留在宫里断后,自己带着仅剩的亲信暗卫逃离。 想到这里, 他更恨姜成了。 明明都是他的儿子,可是姜成却把全部的父爱和资源都给了姜泯, 自己长这么大,除了一个太子的虚名,姜成还给过他什么? 若不是姜成太过偏心,他又何须过分依仗世家? 所有的一切都是姜成的错, 姜泯的错!所以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他要把姜成和姜泯这对父子挫骨扬灰....... 砰砰砰—— 一阵乱枪扫射中, 姜宏的马车被子弹击穿,他的前胸后背同时出现十几个血孔,而他外面的暗卫们,早已在瞬息间死的死,伤的伤。 马车内。 姜宏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孔。 他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死的这么干脆?他是大燕太子啊!他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更不是什么贩夫走卒? 为什么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有他的血海深仇,他还有他的宏图大业!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 姜宏的尸体是在姜泯入城后三天才在街头被人发现的,甚至杀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姜宏! 这场姜氏皇族之间的内战开始的十分仓促,结束的也十分突然。 姜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燕王朝的和平与统一。 而待到京中局势彻底稳定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姜成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姜宏这个腻子藏匿在冰窖之中,已经放了快两个月了。 姜泯的确是一位嗜杀的君主,但他如今不愿杀害平民百姓了,可如果那些平民做出了对他不利的事情,他也绝不姑息! 姜氏皇族人丁并不兴旺,而且姜泯还拿出了姜成生前留给他的遗诏,那遗诏上明确的写着要把大燕江山传给姜泯。这下除了四散奔逃的世家们再也没有人能够明目张胆的反对姜泯了,就算有姜泯也不怕,直接杀了就是。 姜泯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远在阿莫城的舒晴月和闵贵妃接回京都。 而后就是安排先皇的国丧事宜。 因为得知了姜成的死讯,所以闵贵妃这一路上都在病着。舒晴月很怕她会有个三长两短,若是刚刚丧父的姜泯马上又丧母,舒晴月都不敢想象,那对姜泯来说将会是怎样的打击。 闵贵妃的心很痛很痛。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姜成纵使有情,可是却远远没有情根深重,如今他死了,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早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浸润中扎根在了她的心底。现在他就这么去了,就像是有人要把一棵长在她心头盘根错节的树连根拔起一样。她痛到甚至不知道再怎么面对今后的人生。 好在还有要送姜成最后一程的信念支撑着闵贵妃。 这一路紧赶慢赶,磕磕绊绊,总算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赶到了京都城。 已经登基的姜泯,身着一身白衣丧服亲自出城来迎接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这一天也是姜成棺椁入皇陵的日子。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白绫,混合着漫天的白雪,哀悼的气氛弥漫整座城池。 遵先帝遗命,姜成的葬礼一切从简,他生前励精图治,死后亦不愿劳民伤财。 令人万分惋惜的是,一路强撑的闵贵妃终究还是在死在了这场葬礼之上,她追随着先皇而去了。 舒晴月本以为姜泯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可是出乎意料的,姜泯却并没有过分悲痛。 “父皇总以为我的身边才是母妃最好的归宿,可实际上他才是母妃真正的心之所向。”姜泯这样对舒晴月解释着,舒晴月甚至觉得在姜泯的心里,他是真诚的在为父母欣慰着的,甚至是向往着这种结局。 两情不移,生死不离。这样的感情,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拥有呢? 只要这样一想萦绕在舒晴月心头的遗憾与悲伤就淡去了许多。 姜泯追封自己的母妃为慧仪皇后,与姜成葬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姜泯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册封舒晴月为皇后,封后大典的所有事宜都是姜泯亲力亲为,一手包办的,他们之间没有婚礼,所以姜泯就对这封后大典格外看重。 舒晴月的心中既忐忑又期待。在她原本的剧情中是没有封后大典的。她不知道世界意识会不会在封后大典上捣乱,她也不知道在自己彻底触怒并背离世界意识的前提下,自己今生还能走多远,也许下一瞬她的生命就会戛然而止,但她不后悔。觉醒以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遵照自己的心意来的。若是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还是愿意冒着与世界意识为敌的风险,走自己的路。 在女官内侍的仪仗簇拥下,身着皇后礼服的舒晴月缓步走进大殿。 姜泯站在殿堂中央,他穿着一袭墨色龙袍,静静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一众文武百官。他缓步走向她,伸出手来,舒晴月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帝后二人一起向着祭告天地的祭台上走去。 大臣们低眉顺目,谁也不敢抬头直视帝后,舒晴月微笑地看着姜泯,眼睛里全是温柔和爱恋。前尘过往,一切如烟,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的爱着这个为她鞠躬尽瘁,为她敢与天命为敌的男人。 …… 阿莫城的地牢之中。 舒晴月并未亏待仇奴。纵使身在地牢,可是仇奴身上却并没有枷锁,他住的地方干净整洁,温暖舒适,甚至贴身看守的侍卫还给他送来了棋盘和棋子,让他可以在无聊时自己与自己对弈。 眼下棋盘上的白子与黑子厮杀焦灼陷入僵局,仇奴盯着棋盘怔怔出神。 一队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的杀入地牢之中。负责看管仇奴的侍卫被冷冽的刀锋抹了脖子。地牢的门锁被暴力地破坏,而后这些黑衣人跪在了仇奴的面前。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全程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多余的声音,安静利落得可怖。 “属下等见过主公!”黑衣人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仇奴的嘴角勾勒起一丝清浅的弧度,“起吧!” 黑衣人们这才站起身来。 “舒晴月现如今已经是皇后了吗?”仇奴问道。 “是,今日便是立后大典。” “嗯,你们辛苦了。我们走吧。”仇奴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率先迈步向外走去。纵使跛足也没有影响他身上那睥睨一切的气质。这种气度非久居上位者不可得,若是舒晴月亲眼见到了,对他的怀疑只怕会更重上两分。 …… 京都城,皇宫内。 舒晴月终于有时间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姜泯细细交代了一番。 姜泯这段时间虽然忙着处理各种事务,也时常沉湎于对父母的怀念之中,但是对于舒晴月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是了若指掌的,包括仇奴和蒙哥私下的一切小动作。 但是他很乐于听舒晴月再跟他讲述一遍,这样就好像他们分别的那些日子都被消磨在了彼此亲密的交谈之中,他不喜欢和她之间有距离,无论是时间上的还是空间上的。 眼下大局已定,他想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和舒晴月分开了。 “所以你现在想确定的是仇奴到底是不是司马桀?” 舒晴月点头,“不知道他确切的身份,我的心里总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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