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或许连程家都无法保住……心里骤然生出了无边恨意,恨不得把晏姝大卸八块。 然而想到近日一直出现在早朝上的摄政王,景王眸色阴沉,冷冷开口:“三弟身为皇族子嗣,应该会维护皇室的尊严吧?” 武王脚步微顿,偏头看他一眼:“二皇兄指的是什么?” “皇后虽大权在握,临朝听政,可她到底是个外姓女子。”景王冷冷说道,“一个外姓女子嫁入皇室,就该恪守妇道,谨守规矩,做一个贤良淑德、端庄守礼的皇后。” 武王微微眯眼:“父皇临终时头脑昏聩,立了一个废物做皇帝,这对皇族来说,几乎是一个灭顶之灾。” 景王皱眉:“三弟不可放肆。” 武王没理他:“父皇遗诏无人可违背,但皇帝确实是个废物,若皇后还要谨守中宫本分,完全不涉朝政,你信不信不出一年时间,大楚就会葬送在夜容煊那个贱种手里?” 景王僵了僵,嘴硬道:“有我们在,怎么可能——” “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所以才会提前迎来灭亡。”武王冷冷一笑,“一个个野心勃勃不是勾结这个,就是笼络那个,如果朝中人人拉帮结派,不思政务,夜容煊那个傀儡贱种能压得住你们几个的野心?只怕不用别国威胁,我们自己的内战就能拖垮大楚!” 景王神色阴晴不定,眼底的嘲讽压都压不住:“所以三弟觉得大楚尚未灭亡,完全是晏姝的功劳?她只是皇族的媳妇,却能凌驾于皇帝之上,光明正大监国摄政,难道不是僭越吗?她能摄政,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皇族子嗣却连争夺皇位的资格都没有,试问凭什么?难不成她比旁人多了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武王拂了拂袍袖,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她有先帝遗诏庇护,有摄政王支持,还有神秘可怕的玄隐殿,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胜过她的把握,尽管去做就是。” 丢下这句话,武王举步离开,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什么。 想当初他也觉得父皇昏聩,竟让夜容煊那个贱种登基,他还觉得晏姝是个眼瞎之人,居然扶持一个身份卑贱的蠢货。 即便他提前知道晏姝是公主,也不会改变这样的想法,因为不管是皇后还是公主,都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但这个女子偏偏是晏姝。 武王竟觉得,晏姝做女皇其实没什么。 为什么女子就坐不得皇位?祖宗的规定? 规定不一定是对的。 史上历代君王定下的规矩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男人的利益,有个顺理成章打压女人的借口,以及在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完善之下,使得这种打压越来越合理化罢了。 其实他知道景王想问的是什么。 除了监国摄政让人不服之外,他大概是看出了晏姝和摄政王之间的情愫暗涌。 武王也察觉到了。 可那又如何? 摄政王难道不比夜容煊强吗?看上摄政王至少证明她眼神没问题,不像以前那么又瞎又蠢。 至于其他的…… 武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忍不住抹了把脸。 谁让摄政王跟晏姝没有血缘关系呢? 就凭这一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还有什么理由去干涉她的感情? 总不可能让未来的女皇陛下为一个太监守身如玉。 武王这般想着,脚步微顿,竟是直接调转方向,往崇明殿方向而去。 他出去办差这么多天,这回来理当去给皇帝陛下请个安才是。 崇明殿外戒备依然森严。 今日来得巧,在崇明殿外遇到了巡逻到此的晏凌风。 武王眉梢微挑:“妹婿气色不错,近日来小日子过得还算如意?” 晏凌风抱拳行了个礼:“多谢王爷关心,卑职一切都好。” “昭阳公主有没有气你?” “公主很好。” 武王点了点头,左右环顾,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进去看看皇上,不知是否方便?” 晏凌风点头:“方便。” 武王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我说的是进去给皇上请个安。” “王爷没听错。”晏凌风语气沉稳,“请。” 武王心下狐疑,心里猜测着晏凌风如此好说话,是因为跟昭阳成了亲,还是晏姝私底下对他有所交待? 不过这都不重要。 武王从容走进崇明殿,殿内有个老太监在打瞌睡,武王走进来之后,他吓得一个激灵,慌慌忙忙跪在地上:“奴才参见武王。” 武王望着内殿方向:“皇上怎么样了?” “最近不太好。”老太监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回道,“之前伤口出现感染,连续用了半个月药,才有了好转的迹象。” 武王走到床边,看着夜容煊蜷缩在床上睡觉,眼下一片乌青,脸色看起来格外憔悴苍白。 “皇……皇上昨晚就没怎么睡好……”老太监小心禀道,“可能是心情不好,昨晚发了一通脾气……” “心情不好?”武王居高临下地盯着夜容煊,见他眼睫细不可察地颤动着,冷冷一笑,“臣来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龙体安好?” 夜容煊睁开眼,那双眼充满着死寂、绝望、阴冷和憎恨,像是一头想吃人却不幸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啧啧啧,皇上此时的眼神真是可爱极了。”武王嘴角微扬,“像是被折了翅膀拔了牙齿的纸老虎,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了,还真是可怜呢。” “你放……放肆。”夜容煊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滞涩而迟缓,声嘶力竭地开口,“谁让你进来的?晏姝在哪儿?朕要见晏姝,让她立刻过来见我!” 武王嗤笑:“皇上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要见晏姝……”夜容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拉着武王,语调急促而慌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三皇兄,你是皇子,我也是皇子,我们是皇族亲兄弟啊!晏姝野心勃勃,她想篡夺皇位,她想颠覆大楚江山,你身为亲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是不是?三皇兄——” 砰! 武王脸色一冷,蓦地抬手一甩。 夜容煊整个人毫无预警地摔下龙床,狼狈地俯趴在地上。
第255章 你不是先帝的儿子 “一段时间未见,皇上竟虚弱到了如此地步?”武王蹲下身子,伸手抓着他脑后的头发,迫他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一国之君,皇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夜容煊疼得颤抖:“三皇兄——” “你也配叫我皇兄?”武王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眼睁睁看着他在重力之地嗑在地上,笑意忽然刺骨寒冷,“一个低贱的东西在这里跟我称兄道弟?你配吗?要不要本王让人拿面镜子过来给你照照,看看你这副狼狈不堪的下贱样子!” 夜容煊额头撞在坚硬的宫砖地面,撞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雾,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这个月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每天辗转在痛苦煎熬之中,每日每夜疼得睡不着觉,极致的屈辱和绝望让他即使睡着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便无法控制地想到晏姝一尸两命的那个晚上。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 是晏姝那个贱女人非要一厢情愿地把梦境当做真相,冷酷无情地报复着他,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恨那个贱人!恨不得她立即去死。 然而他的恨偏偏起不了一点作用,老天好像从未听到过他的祈求。 “武王。”夜容煊手撑着地,颤抖着挤出一句话,“不管我有没有资格做这个皇位,大楚都是夜氏皇族的大楚。” 武王眉梢微挑:“你倒是会为大楚社稷着想。” “晏姝她……她想逆天而行,让大楚改姓晏……”夜容煊死死地看着他,眼底迸射出最后的希望,“你……你当真坐视不管吗?只要你能阻止她的行为,我……我愿意写一封禅位诏书,把皇位禅让……禅让给你。” 只要能让晏姝生不如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无法诞下子嗣。 这一切都是拜晏姝那个毒妇所赐! 不杀她,难消心头之恨。 “禅位?”武王眯眼,像是饶有兴味似的,“此话若是在半年前与本王说,本王或许会考虑考虑。” 夜容煊神色一紧:“为什么?” “皇后的位子已经固若金汤,想对付她只怕没那么容易。”武王淡笑,“不如你告诉本王,你跟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 夜容煊瞳眸微缩,不自觉地闪躲着他的目光,咬牙切齿地开口:“晏姝对我从来没有感情,她只是在利用我!她故意扶持我这个没有身份背景的皇子坐上皇位,好顺理成章地垂帘听政——” “本王不喜欢听人撒谎。”武王抓着他头发猛然使力,声音狠戾,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夜容煊,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挑了你的手脚筋,把你这张脸毁了,直接把你送去掖幽庭做个最低等的太监,让你一辈子出不了那个肮脏低贱的地方?” “你……你敢?”夜容煊脸色煞白,依然虚张声势,“朕是皇帝,你——” 武王冷笑:“一个被阉了的皇帝?” 夜容煊身体一晃,脸上血色尽褪,绝望和屈辱铺天盖地而来,干涩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抖着,最终却只是呆滞地从嘴里溢出:“我……我说。” 武王冷哼一声,稍稍松手。 “晏姝……晏姝说她做过一个梦……” “参见皇后陛下!”外面忽然响起侍卫行礼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武王转头看去。 一袭凤袍的晏姝跨进门槛,转头朝内殿方向看了过来。 武王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讪,松开夜容煊之后,镇定自若地站起身。 顺势拂了拂袍袖,理了理衣襟。 晏姝目光从趴在地上的夜容煊面上掠过,抬眸看上武王,神色淡定:“你们在干什么?” “回禀皇后。”武王躬身行礼,礼仪格外周正,“皇上方才说想禅位给臣,让臣帮着他一起对付皇后。” 夜容煊猝然抬眸,震惊而骇然地看着他。 “禅位?”晏姝笑了笑,缓缓走进内殿,“挺好啊,反正皇上如今已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只是不知武王什么想法?” 武王摸了摸鼻子,他能有什么想法? 他暂时还不想死呢。 “皇上有自知之明,臣觉得应该支持他禅位的决定。”武王真心实意地说道,“不过臣德薄才疏,难当大任,万万不敢应了他的话。” 晏姝淡哂:“是吗?” 夜容煊死死盯着晏姝,眼底毫不掩饰憎恨:“晏姝,你就是个歹毒恶妇!先帝若是知道你竟敢如此对待朕,他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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