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云硬生生的把恶气忍下,原本她是打算敬完茶后,就去看望楚清安,脸虽未起泡,整个都红了,唯有作罢。 好容易忍到回门的那天,李静云和楚清安回宰相府后,就坐在王夫人的屋内垂泪,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 王夫人对李静云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见的她掉泪,急道:“我的儿,你别光顾着哭,倒是和为娘的说说,你被谁欺负了。” “是唐向晚,她不仅毁了我掌管中馈的事,还用滚烫的热水泼我的脸。娘,我的脸到现在还疼着呢!” 王夫人双眼喷火:“一个暖脚婢的女儿,竟敢欺负到我女儿的头上来了。看来上次你姐姐给的教训还不够,等会我就书信一封入宫,让你姐姐再给她点颜色瞧瞧。” 李静云破涕为笑:“她那张巧嘴,在姐姐面前没有用武之地。” 李延峰跨入屋内就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不敢苟同道:“晴儿是德妃,三番两次宣唐向晚入宫,恐要招人非议。” 李静云委屈的扁嘴:“难道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欺负吗?” 李延峰在她身边坐下,一脸疼惜道:“三皇子正在密谋大事,能成功的话,可以给唐向晚和唐家带来不小的打击。攸关朝堂之事,不便和你透露,你就等着看好戏。” 李静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事该装聋作哑,她自有分寸,撒娇似地说:“女儿静候父亲的好消息。” 李延峰怕李静云对掌持中馈之事操之过急,劝道:“你嫁入清远候府,和清安是长久的过日子,不要把眼前的得失看的太重。过生活是细水长流,偶然吃一吃亏,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失。你锱铢必较,就会给别人留下强势又仗势欺人的坏印象。” 道理李静云都明白,一想到唐向晚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爹,你不知道唐向晚是多可恶的一个人,女儿处处被她压一头。” 李延峰捋了捋胡须:“正因如此,你才该避其锋芒,而非和她硬碰硬。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你何愁找不到机会将她一击溃败?做事一旦操之过急,就容易出乱子。你记住,你和她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一辈子,你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 唐向晚被禁足闲来无事,正坐在窗边绣帕子。至上次打了唐姝一个耳光,已经有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不知她现在,过的如何。 楚舰寒处理完外头的事,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她眉头紧锁的拿着绣绷,手一动也不动,他好奇问:“有什么心事?” 唐向晚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宋朝臣投靠了宰相,姝儿虽被我打了一耳光,按理来说,宋朝臣一定会让姝儿忍辱负重,在我操持清安婚事时来找我的麻烦,她没有动静,倒叫人觉着奇怪。” 楚舰寒云淡风轻道:“唐姝倒是来过几次,是我怕她影响你的心情,没有让人通禀。她对你的怨恨,恐怕又加深了些许。” 唐向晚拿针的手一顿,沉默半响才说:“恨不分轻重,多一分少一分并没那么重要,来日她和我清算,并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楚舰寒幽幽叹息一声,许多事唐向晚心里明镜似的敞亮,她也做的够冷情冷意。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岂有说割舍就能一下子就割舍掉的道理? 到底留着唐姝是一个大的隐患,或许唐姝死,对唐向晚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楚舰寒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话看似没头没尾,其中必有深意,唐向晚放下绣绷,双手勾着他线条优美的颈脖,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好哥哥,我们细说一番如何?” 换做其他的事,楚舰寒知无不言,关于此事,他爱莫能助。 他的沉默无声的回答了一切,唐向晚细细咀嚼他的话。放眼盛京,她所在乎的无非是瑶镜和唐姝。 瑶镜是事外之人,她的事牵扯不到她。 那么就是姝儿… 若说是宋朝臣想要利用唐姝伤害她,楚舰寒没有必要对她隐瞒。 唯一的可能,和靖安王府有关。 但靖安王和姝儿无冤无仇,何以要害姝儿? 莫非和唐姒有关? 她瞳孔骤缩,难道说唐姒要借唐姝的手,毒害谢柔儿腹中的胎儿? 她毛骨悚然,毒害皇子皇孙其罪可诛,谢柔儿又是靖安王心爱之人,万一牵扯到爹,她就要跟着受牵累。 女子在夫家的立足根本,夫君的疼爱是其一,母家的势力尤为重要。 她受了委屈爹未必会给她撑腰,只要他屹立不倒,老侯爷和楚老夫人自然不是势利小人,小周氏和清远候府的仆人,多多少少会有所忌惮。 可是,真若和唐姒有关,楚舰寒何以会知道? 为了弄明白其中的缘由,次日等楚舰寒走后,她坐马车去了靖安王府。 唐向晚是王妃的妹妹,府上的侍女以为她是来找唐姒的,福了福身道:“楚少夫人,王妃和侧妃在花园赏花,奴婢这就迎你过去。” 唐向晚的脑海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唐姒一心想要除掉谢柔儿,怎么会忽然对谢柔儿和颜悦色? 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唐姒居然笑容可掬的挽着谢柔儿的手,和她肩并着肩指着一盆海棠花。而谢柔儿也笑的满面春风,和唐姒关系格外好的样子。 怪哉! 第72章 你好自为之 唐向晚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一时有些愣怔住了。 还是使女恭声喊:“王妃,侧妃,楚少夫人来了。” 谢柔儿一脸灿烂的回头,朝唐向晚招手:“晚儿妹妹,今儿王府新进一盆海棠,你快过来。” 唐向晚走了过去,谢柔儿挽住她的手,语气颇为无奈:“我不似你姐姐有才华,只知道它好看,却说不上来它究竟好看在哪,真是大俗人一个。” 唐姒抚了抚发髻上插着的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子,眉眼间愠满了得意:“柔儿妹妹自谦了,花本来就是俗物,能被我们欣赏,已是它们莫大的荣幸,谁还管它好看在哪里。” 唐向晚的眼睛随着唐姒手指的起落,落在那根簪子上。换做平时,她绝不愿意奉承唐姒,今日有事要打探,少不得说:“姐姐这根簪子眼生的很,以前没见你戴过。” 唐姒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总算看唐向晚顺眼了一回,将簪子拔了下来,笑的极为得意:“这根簪子,是太后赏赐的。王爷说前些日子亏待了我,所以把它送我当做补偿。”眼尾从谢柔儿脸上扫过,后者面色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她自觉无趣。 唐向晚敛眸,看来唐姒已经和靖安王圆房了。他们是夫妻,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联合楚舰寒说的那些话,就不得不让人深思。 被靖安王宠幸的这些日子,唐姒已经在谢柔儿面前耀武扬威,此刻极力想要在唐向晚面前炫耀一番,故作亲热的拉着唐向晚的手:“二妹妹入府,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议。”又看向谢柔儿:“好妹妹,我先行一步,明儿再请你赏花。” 谢柔儿似笑非笑的看唐向晚一眼,扭身回院了。 唐姒挽着唐向晚,直到无人时,立马将她的手甩开。 唐向晚早就习惯了唐姒的做派,也不以为然。既然要打探消息,就要把话题引出来,故意刺激她:“原以为姐夫这辈子也不会同姐姐圆房,想不到还是被姐姐趁侧妃怀有身孕时钻了空子。” 唐姒神色一凛,唐向晚的意思,是说她不如谢柔儿?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以为王爷还似从前那样对谢柔儿真心相待?你错了,王爷早就对谢柔儿心生芥蒂。” 唐向晚蹙眉,这就怪了,靖安王和谢柔儿厮缠六七年,为了谢柔儿拖到今年才娶妻,感情怎会忽然淡下来? 操持婚礼的这些日子,肯定发生了许多事。她又故意说:“你别仗着姐夫对你好几日,就得意忘形。一朝侧妃诞下麟儿,又和姐夫和好如初,有你苦头吃。” 唐姒抿嘴儿一笑,笃定的说:“谢柔儿永远也别想诞下麟儿。” 唐向晚细细咀嚼唐姒的话,唐姒如此有底气,一定是靖安王曾给她透露过什么信息。 若她猜测的不错,这个信息极大可能是不让谢柔儿把孩子生下来。 谢柔儿是靖安王爱了几年的女子,好容易趁谢柔儿怀有身孕才纳她为侧妃,怎会不让谢柔儿把孩子生下来? 这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谢柔儿不甘于侧妃的位置,让靖安王故意冷落她,蛊惑唐姒对她腹中的孩子动手,借此除掉唐姒? 此举虽则也不能让谢柔儿成为正妃,只要靖安王不再娶妻,谢柔儿在靖安王府就是一家独大。 楚舰寒是靖安王的左臂右膀,他知道内情实属正常。攸关靖安王府的事,又不好透露给她知道,才会说那些话提醒她? 唐向晚告诫唐姒:“我劝你别冲动,莫要中了别人的计,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聪明过人。 何况你此时对谢柔儿动手,就算达到了目的,府中只有你一个正妃,你也难辞其咎。 姐夫好容易对你起的怜惜之心,也会消失殆尽,你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连累到爹,我们三姐妹在夫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就算你不为我和唐姝考虑,唐婳和松知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你们一母同胞,你总该为他们考虑。” 唐姒鄙夷道:“把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怕爹倒台,你连和李静云交手的资格也无。你放心,此事是…”她及时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唐向晚从唐姒未出口的话中,越发笃定了她的猜测是对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姒:“你要对付谢柔儿,要自找苦吃谁也阻止不了。你敢把唐姝牵扯入局,我不会放过你。你若听我的劝,不如给姐夫纳一房妾室,让妾室动手,也好把自己摘干净。” 她虽然一口一个谢姐姐叫的亲密无间,她也很厌恶唐姒,也巴不得姐夫一辈子冷落唐姒。归根究底她和唐姒的不和,是内部斗争。 但唐姒一个不明智的举动,会带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特别是牵扯到爹。本来她的身份就已经够低微的了,万一爹因此事被降职,被发落出盛京,她在清远候府要站稳脚跟,难上加难。 唐姒自认为是唐向晚肚子里的蛔虫,唐向晚看似在为她出谋划策,实则更是为她自己的前程着想。 本来她犯不着为和唐向晚解释那么多,但靖安王告诫过她,唐向晚是楚舰寒的妻子,楚舰寒又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将来楚舰寒承袭侯爵之位,她王妃的地位牢不可破。 虽然她不想沾唐向晚的光,可她也奈何不得唐向晚不是么?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的利用这层关系,怀上靖安王的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等她…再收拾唐向晚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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