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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刚走，宜贵人屋里的稳婆就踉跄着跑了出来，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纵是多活一世，曲挽宁都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不好了，贵人难产了……” 古时医疗水平并不高，难产一般就意味母体俱损，保不齐母子双亡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一拍扶手，喝道：“混账！” “先出来的是脚啊……！！皇后娘娘！”稳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这便是孩子的胎位不正，经常出现在早产的孩子身上。 臀位的孩子，本就极难生产，若是早产孩子小，还算好一些，可偏偏宜贵人在孕期暴饮暴食，原本她个子就不高，甚至还不如曲挽宁高，孕前虽算不上纤瘦，但也好歹是匀称的，可是孕期整整胖了六十斤！ 孩子虽早产，可比足月的孩子还要大！ 这是死局啊！ 在场的高位嫔妃大都是生产过的，哪能不知道其中危险？ 纷纷脸色煞白。 皇后稳定心神，沉声道：“务必全力助产，母子平安……若实在不行，也要保皇嗣平安。” 稳婆哆嗦着磕头，急急忙忙跑回了产房。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宫人们来来往往，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场面上的气氛十分凝重。 而里面宜贵人的哀嚎声，也从最开始的气力十足到断断续续，逐渐微弱。 直到顾景行下了早朝，听闻宜贵人生产，赶来时，孩子仍未生下。 有经验的嫔妃暗自叹气，怕宜贵人的命，是难保了，就连这还未出生的皇嗣，也未必…… 顾景行问过了里面的情况，鹰一样的眼神盯着李太医：“你并非最擅长妇科，徐怀夕呢？” 李太医为首的太医们吓得不轻，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这贵人生产乃是意外之事。 “回皇上，徐太医昨晚就离宫了，镇远将军府的夫人昨夜生产，求了徐太医去救人。” “那怎么还没回来？” “微臣不知啊！”李太医连连磕头，这徐太医也太能掉链子了…… 他们如今真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硬着头皮来助产，倒霉遇上了贵人难产。皇家子嗣单薄，都知道皇家有多重视怀孕的嫔妃，若是母子俱亡，怕是他们也可以下去陪宜贵人了。 “去找。”顾景行怒道。 “皇上，皇后娘娘，贵人……贵人晕厥了啊！”稳婆满头大汗跑出来。 顾景行想进产房，却被皇后等人拦在了外头。 “皇上！产房乃污秽之地，您是九五之尊，会冲撞了婴魂啊。”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朕就眼睁睁看着朕的孩子去死？” 忽然，他想起了徐怀夕在宫中，虽因为专精妇科，地位水涨船高，有点被那些迂腐的太医看不起，可他却是有个徒弟…… “芍药！你跟徐怀夕学了许久了，你，去试试。” 芍药忽然被点名，自是浑身一激灵，在场所有人都向她投去了目光。 她本就是个姑娘，这段日子虽说学了不少，但毕竟只有理论知识，算不得数的。 “就算出了问题，朕也恕你无罪。”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办不成，怕会牵连主儿。 随即望向曲挽宁，曲挽宁略一沉思道：“去吧。” 芍药忙跟着稳婆进了里屋。 里屋弥漫着血腥味，宜贵人满头发丝皆贴在脸上， 已意识混沌，迷迷糊糊睁着眼，又继而闭上眼。 几个稳婆围着她：“贵人，你可不能睡啊！”稳婆焦急道。 “去拿糖，兑些水给贵人喝下去，再拿片参含着，切莫让贵人再次晕过去。” 慌乱的稳婆们，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若是皇嗣贵人折了，她们这些稳婆先不说钱拿不到，将来也没资格替人接生，若是皇帝震怒，命也难保。 为首的稳婆立马出去通知了太医，不一会儿糖水就端了进来。 芍药检查了一下宜贵人的生产情况，孩子确实是脚先出来，且胎极大，对比宜贵人的盆骨情况，难产也不意外。就算是头先出来，这胎也不见得好生。 她连忙扶起宜贵人，小声安慰道：“贵人，一定要喝下，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己，一定要喝。” 宜贵人目中唯一的清明闪过，似是说了什么，可芍药却看不明白。 只是赶忙喂了下去。 糖水下肚又含了姜片，宜贵人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贵人，切不要大喊大叫，所有力气都留着用力。肚子疼的时候就用力，不疼了就休息一会。” 宜贵人咬牙答应。 不再胡乱喊叫，宜贵人的力气也大了些，不似刚才那般吃力了。 而屋里没了声响，外头却议论纷纷起来。 第128章 四皇子顾君瑞 “锦嫔娘娘，你这个宫女行不行啊，事关皇嗣，可不能托大啊。”说话的是徐夏，虽被禁足，可毕竟是宫中姐妹生产，哪怕是禁足了的妃子也得过来。 她的声音娇滴滴，甜腻腻的，就算是平日听惯了曲挽宁撒娇的顾景行，也忍不住蹙眉。 曲挽宁不悦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徐夏还真是不长记性。 从还没入宫开始，就喜欢装，还装不明白。 现在以为自己学了锦嫔几分神色，顾景行就能高看她一眼？ 真能高看，也不至于围猎还没结束就被送回来了。 “行不行，也不是徐常在说了算的，不会说话就闭嘴。”淑妃低声呵道。 “皇上～”曲挽宁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徐夏能蠢到这样的境界，皇帝本就因为宜贵人难产，心烦得很，她竟然这个时候还去跟皇帝撒娇，“妾身只是实话实说吗，您看看他们。” 顾景行直接从她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皇后，这人怎么出来了？” 皇后脸上略显尴尬：“回皇上，后宫姐妹生产，所有嫔妃都该来……” “行了，清凉殿现在空着吧。” “李答应迁宫后便一直空着了。” “徐常在以后便去那边住吧。往后住在清凉殿的嫔妃，无论宫中有任何事情，都不必出席了。” 天禧国素来宫中不设冷宫，但一般极其偏远，皇帝也不去的地方，也是默认成冷宫的。 李韵在清凉殿是因为当初犯了错，可日子一久，皇帝也没那么生气了，又加上怀了孩子，升位份迁宫自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皇帝特意这番说，那便是清凉殿虽不叫冷宫，但往后住进去的，那便是进冷宫了。 徐夏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啊！皇上，皇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宫人拖走了。 “真好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余美人捂嘴笑道。 “行了，你们也要引以为戒，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谨记自己的位份，尊卑有别，本宫不想看到还有别的姐妹去陪徐常在。”皇后也没想到皇帝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向来清楚，顾景行在意锦嫔，却也没想到让人说一句都护得紧。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嫔妃们纷纷应道。 而同样也在禁足期的明心月，更是心中一片凄凉。 她如此在意的皇帝，竟然为了一句话，就把别的嫔妃直接打入冷宫了。 必是那狐媚子锦嫔，夺了大家的恩宠。 狐媚子，勾引皇上，看来之前方大人曾说锦嫔是妖星转世并非胡言，而是真有其事！ 看吧，这不就祸害到宜贵人了！ 可她毕竟不似徐夏那般蠢笨，此刻也知不能太草率，乖乖低头应和，只是望向曲挽宁的眼神更是不善。 曲挽宁也感觉到了明心月的眼神，她倒是也没想到，为何明心月如今会这般厌恶自己。 好歹当初也是帮过她的，虽不求人家有恩必报，可何至于此啊。 为了皇帝争风吃醋？可却不见沉芙这般啊。 理解不了，也懒得考虑，只是此人往后也要严加防范了。 正在思虑间，里屋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算不上响亮，但大家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芍药跌跌撞撞跑出来，浑身上下都有着血迹，就连原本的俏脸上也沾了不少血污，但脸上的喜悦却掩盖不住：“恭喜皇上，宜贵人诞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说是平安，宜贵人为了生下小皇子，下身……撕裂严重。只是目前，性命暂且无忧了。 顾景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好好！你，重重有赏。今天所有伺候生产的稳婆，太医，都有赏！” 太医和稳婆们，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宜贵人的命保住了，他们的命也保住了。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却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恭喜皇上喜得麟儿。”皇后笑着对皇上贺道，可曲挽宁却发现皇后的喜色带着一些牵强。 皇帝正在兴头上，也没注意到：“你们也累了，尤其是皇后还在病中，赶紧回去休息吧。” 稳婆将孩子洗干净，包上包被就抱到了外屋，皇帝里屋去不得，可外屋还是可以的。 虽还未满月，可这孩子生的极胖，足有十斤。 抱在怀里也是沉甸甸的：“宜贵人，辛苦给朕生这么胖的孩子了。传旨下去，宜贵人生产有功，晋为宜嫔。出月后迁到昭阳宫正殿吧。” 宜贵人在里屋，自是也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即使下身撕裂，可却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体力透支，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曲挽宁回到自己宫里后，到底还是有些后怕的。 等芍药去洗干净换了衣服回到跟前伺候，详细问了下宜贵人的情况。 更生胆寒。 妇人生产，自古以来都是如鬼门关走一遭，而虽然宜贵人此番顺利诞下了四皇子，但身体也是大损，往后想要别的孩子怕是不可能了。 又因着怀孕时，胖了足足六十斤，若非早产，估计能奔着七十斤去，而宜贵人孕前也不过一百斤而已。那肚子上，更是爬满了许多赤红色的“蜈蚣”。 未来别说孩子了，承宠都是天方夜谭。 “徐太医可找到了？” “刚福安公公派人传了信过来，说是在城郊的一处茅草房找到了，遭人绑了。至今还在昏迷。”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怕此番宜嫔早产，也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曲挽宁首当其冲就想到了皇后，怕是昨日淑妃去提点宜贵人，要么就是遭人传了信，要么就是皇后知道了以防万一早早动了手。 当真不把嫔妃的命当回事，为了达成目的，竟是冒着让孩子也夭折的风险。 开始就打着一个去母留子的想法吧。当真可怖…… 旁人的事，还轮不到曲挽宁来伤神，她和宜嫔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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