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知晓,除非跟扎巴尔夫妇摊牌,这个问题注定无法得到解答,也不过于执着答案。她面含微笑,看着扎胡拉说道:“胡拉,能帮我一点小忙吗?” 扎胡拉闻言怔了一下,小声说道:“姐姐,如果你想让我带你离开,那是不可能的。我每次出入寨子,都是拿的阿爹交给我的香囊,只能庇护我一人,用一次,而且出入毒墙的关口有人把守,就算有两个香囊,咱们也出不去的。” “姐姐既然说是小忙,当然不会这么麻烦。” 陆云卿摸过扎胡拉的额头,眼中光芒一闪,“先去帮姐姐,抓一只鸟儿来。” …… 临近傍晚,心神不宁的布依站在寨子门前,总算看到不远处小路上一大一小牵着手走来的两人,她一个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松了松脸上紧绷9的表情,半笑半责备地迎了上去:“胡拉!怎么去了这么久,连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扎胡拉吐了吐舌头,“阿娘,对不起,我忘啦!” 说着,他炫耀似地指了指起肩膀上被捆住脚的黑色小鸟,“我和姐姐跑去抓鸟儿啦,好不容易抓到后,才察觉天都快黑了!还好在天黑前赶回来了,阿娘,我好饿啊!姐姐肚子里的小弟弟肯定也饿了。” “你还知道饿?!” 虚惊一场,布依狠狠瞪了扎胡拉两眼,却也没有过分责备,领着两人进屋用饭,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起儿子来,“上次你贪玩迷路也就算了,这才多久,又不长记性了?你可是带着陆姐姐一起去的,要是出了意外,我看你怎么办!” 扎胡拉捧着饭碗,被说得头一缩一缩的,一脸赔笑:“阿娘,下次真的不敢了!” “还有下次?!” “不不不,没有下次啦,阿娘你看!” 扎胡拉指着绑在一边木架子上的黑色小鸟,“我明天就要去县城读书了,下次休沐也不知道回不回来,这不是怕陆姐姐一个人呆在三楼寂寞嘛,我就给她抓了一只黑皮鸟,娘亲你可要好好照顾,别让它死了。” 这时,陆云卿也放下碗筷,笑着说道:“大娘,您别怪胡拉了,胡拉也是为我着想才会这么做的。” 布依听不懂,不过却能看懂陆云卿的神态,扎胡拉听到亦是立刻咋咋呼呼地说道:“阿娘你看,陆姐姐都说让你别怪我呢!我这次可不是贪玩,而是做好事!” “罢了,这次就放你一马。” 布依哭笑不得,一脸无奈地坐下来,看着扎胡拉在她面前耍宝,心中一片温和。 可在她视线不经意转动,落到陆云卿同样温柔的笑颜上后,却是心房一颤,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而后再看扎胡拉满脸的笑容,布依却像是失去看到颜色的能力,眼前一切只剩下黑白,没有欢喜可言。 她后悔了。 可她又不能后悔。 她所选择的,注定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 翌日,陆云卿醒来,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架子上的黑皮鸟,眼眸微眯,下楼用早饭。 陆云卿下来的时候,布依正在门前处理草药,抬头看到她立刻指了指屋里,艰难地说了两个蹩脚的大夏语词汇,“锅里。” 陆云卿笑着微微颔首,转身进屋。 锅里闻着的药汤粥品温度刚好,布依的厨艺很不错,陆云卿慢悠悠地喝完,才出来用南疆语说道:“我去给鸟儿找点吃的。” 布依闻言面色微变,又很快收敛好脸上的表情,故作惊讶地问道:“你的话……” “大娘,我呆在这里也快十天了,就记了些词汇让胡拉教我。” 陆云卿笑了笑,“现在基本聊天应该无碍,只是大娘您若是说些复杂,我可就接不上了。” 布依神色有些呆滞,陆云卿说的话还有些口音,却极为流利!这是十天就能做到的程度?! 同样是十天,她还有个会大夏语的儿子,为何就只能说几个特别蹩脚的词语? 幸亏这丫头不知道藏着,否则她和扎巴尔说话要是被听了去,可就糟了。 布依心中后怕,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陆姑娘可真聪明。” “大娘谬赞了。” 陆云卿收拾了一下长长的袖管,“黑皮还没吃东西呢,我这就出去给它找点。” 布依一听立刻就拍了拍受伤的药材渣子,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这雨林里虫子可不好惹,你可别被蛰了。” “多谢大娘了。” 陆云卿没有拒绝,柔柔地笑着:“不过大娘您也挺忙的,总不能次次都麻烦您,不如就教教我怎么用屋子里那些捉虫的工具吧?” 布依一听也有理,便点头答应下来,两人拿了工具便顺着小路出去了,在寨子门前放风的寨民隐约还能听见两人谈话。 “咱们这里的虫子,长得都不好看,你可别被吓着。” “大娘放心,我虽然出身高门,却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区区虫子还吓不到我。” “呵呵……” 寨民听到布依不以为然的笑声,脸色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什么时候,祭司也能和祭品感情那么好了? …… 却说扎胡拉带着香囊通过毒墙后,在山外开辟出来的官道等了片刻,便上了县城特地派来接他的马车。 这辆马车并非是学堂出的钱,而是家中阿爹担心他的安危,和县城马行商议后的结果。 爬进车厢里,马车动了起来,扎胡拉坐稳后放下包袱,摊开手掌回忆昨天陆云卿在他掌心划下的痕迹,然后拿出包袱里的纸笔,一一记在纸上。 他很聪明,当时一遍就记住了陆云卿交代的那些药材、毒材,可这一个夜晚他还是没有睡着,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生怕自己忘记。 在车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所有准备材料的名字后,扎胡拉松了口气,吹干墨水,快速收好纸张塞进包里,靠着车厢放松下来,澄澈的眸眼里浮现出同龄人难以共情的伤感与复杂。 阿爹和阿娘的关爱,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可越是能感受到,他便越是愧疚。 他常常在想,是因为他,妹妹才会被爹娘抛弃吗?他如今享受到的一切,是否也有妹妹的那一份呢? 妹妹还活着吗?是不是……也变成了那些蛇…… 扎胡拉越想越难过,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眼泪无声滴落。 半天过后,马车进入边境都城——库拉城。 作为武王掌控下的边境主城之一,库拉城自不是山中小寨子能比的,处处可见异域繁华,所有大夏都城具备的官府职能,库拉城都有,治安相当不错,虽还不至于能达到夜不闭门的程度,但也足可令百姓安居乐业了。 马车停在都城学堂前,扎胡拉背着包袱从车上下来,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他向车夫道了一声谢,便快步跨进学堂大门。 因为路途遥远,休沐日后第一天的第一堂课扎胡拉永远赶不上,不过胜在他足够聪慧,即便隔着文化壁障,依然能通过勤奋赶上功课。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夫子的细心教授。 眼下时辰刚过午时,还未到下午上课的时候,扎胡拉在住处放下换洗衣物,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刻就拿着一叠纸去夫子院。 而后,就被夫子院的护卫拦了下来。 “韩夫子,韩夫子在吗?学生有事相询!” 稚气满满的嗓音从院门前传了进去,不多时,就有一名侍女出来笑着说道:“原来是小狼呀,快进来吧。” 对于自家老爷的得意门生,侍女的态度自是亲热的很,连说道:“老爷今日一早出门了,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你还没用午膳吧?我去给你备点,你一边吃一边等。” “多谢秀姐姐!” 扎胡拉也不见外,老师向来守时,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他径直坐下,耐心等待。 而与此同时,被扎胡拉称作老师的韩夫子,却在官府验尸房。 验尸台上,放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脸部一片模糊早已看不清模样,散发出一阵阵尸臭味,可体表却呈现出部分高度腐烂,部分维持原状的古怪现象。 韩夫子蹙眉观察一遍,就要上手去摸,旁边的仵作捂着鼻子看到,连忙制止:“诶夫子!不能摸,有毒!就因为这具女尸,整个官府就剩我一个还能站着和您说话,其他的,都被毒倒了!”
第252章 韩姓夫子 韩夫子闻言手里动作立刻一顿,然后缓缓收回手掌,拢入袖中,问道:“这具女尸,你等是从何处发现的?可有其他异样?” “有!” 仵作连连点头说道:“当时小人是和知府大人一同前去的,此女尸从城外巴阳河里捞出来,小人上前粗略检查后,发现似乎是摔死之后,又从极远的地方漂流下来,也不知多少天了。不过奇怪的是,南疆天气酷热,这女尸漂流时间不短,身体却并未鼓胀起来,而且当时身上还有几根黑色的羽毛。” “黑色羽毛?” 韩夫子眉头微挑,“什么样的羽毛,现在可还能见到?” “当然能,夫子请跟我来。” 仵作领着韩夫子走到另一边的证物台前,指着盘中毛光黯淡的几支黑羽,“这些羽毛上,同样带着毒,夫子务必小心。” 韩夫子点了点头,隔着布拿起羽毛打量,眼中闪过奇异之色。 与南疆湿热地区的鸟儿不同,这羽毛偏厚重,应该来自较为寒冷之地,而今中原正处于冬春交际,有这种羽毛的鸟类有很多,不过黑色的鸟极为少见……韩夫子想了想,没能曾在大夏见过的鸟儿对得上号。 不过……对不上号,或许才是解开谜题的钥匙。 韩夫子目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羽毛又转身回到验尸台旁,打量着从女尸身上脱下来的外套和内衬。 从尸体特征上,此女面容已毁,已经看不出什么,不过这套衣物,却能令他从中推断出不少东西。 此衣物上印着“夏车”二字,乃是大夏京城车行独有的印记。 若是他记得不错,这家车行背后还是皇商,不过这套衣服版型肥大,显然不是给女子穿的,此女死之前,乃是女扮男装。 再看内衬血衣,虽然已经被污染地看不出原本颜色,不过光是看质地,便知是官家绣坊出产的薄丝,价值不菲,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穿戴。 此女,与皇室有关。 韩夫子心头微凛,接着问道:“此女可还有其他随身携带之物遗留?” “不曾。” 仵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第一个将这女尸打捞上来的,并非我等,她身上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说着,他瞧见韩夫子凝重的表情,心也顿时跟着一沉,惴惴不安地问道:“夫子,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43 首页 上一页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