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吗?” 沈澈抿唇露出一丝微笑,“我带你们去见。” “如此甚好!” 萧寒脸上笑容明显浓郁起来,只是也没太兴奋。 夏元琛跟着起身,低声感叹一句,“也不知义父何时能醒来。” 沈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当先迈出去带路。 他仍然没有放弃怀疑三人的动机,虽然之前相谈甚欢,虽然那怀疑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可他对自己的感觉,很没有自信。 由他带头去看望景王,景王的安危自然无虞。二来,借此也可观察三人的反应,做进一步印证。 萧寒和夏元琛则没想那么多,沈澈一个失忆之人,能相信他们并带他们去见景王,已经很不容易。 不管沈澈处于什么目的,他们都非常感激。 片刻之后,一行四人来到西院院门外,远远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念儿,你这个字可是写错了啊!” “外公骗人,明明没有!” “哈哈,兵不厌诈!” “外公!!” 爽朗的笑声与清脆的恼怒声混合在一起。 萧寒与夏元琛两人听到,却忽然像两根木桩子一样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萧……” 阿一正奇怪,刚说半个字,就看到两人忽地又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冲进院子里。 沈澈没有急着进院子,眼中的怀疑尽皆退去。 第一反应,不会骗人。 院内,夏景正在跟外孙玩弄,正乐得开怀大笑,忽然眼角瞥见院门口冲进来两道人影,还没看清两人的样貌,就看到他们“扑通”一声,整整齐齐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你们……” 疑惑出来半句,夏景看清了两张眼睛通红的脸,立刻嘴唇也颤抖起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萧寒眼含热泪,低头用力磕了几个响头,“孩儿不孝!” 夏元琛亦是磕得毫不迟疑,“孩儿给义父请安!” “都起来,快都起来!” 夏景连忙起身上去扶,老眼亦是热泪盈眶,“你们看上去都生活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萧寒毕竟人到中年,激动了一阵子很快平复心绪,只是脸上还是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兴高采烈地说道:“云卿也太疏忽了,若是早知道她已经治好了您,我们就立刻过来了!” 夏景呵呵笑着,“其实也没几日的,你们可别误会她。” 沈念坐在书桌前看着两个忽然出现的大人,歪着脑袋,外公的儿子,和娘亲是什么关系? 三人聊了两句,沈澈这才姗姗来迟,入得院中。 “爹爹!” 原本还在瞎想的沈念立刻站起身,小跑飞奔进沈澈的怀里,“爹爹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呀,怎么练武都是江筑叔叔代劳,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啦,只能在外公这里玩。” 沈澈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乖,爹爹有正事要办,此事过后定将时间都补回来。” “孩儿才不信!” 沈念娇哼一声,伸出小拇指,“除非拉钩!” “噗嗤——” 夏元琛没忍住笑出声来,沈念这才回想起来这里还有外人,立刻小脸通红,躲在沈澈怀里不出来了。 萧寒却是一脸怔忡。 沈澈的儿子叫义父外公? 为何?这称呼可不是能瞎叫的,就算义父不在意,时清郡主那一关也过不了吧? 难道…… 萧寒神色变幻,忽见沈澈上前一步,抱拳恭声,“岳父大人。” 这一声,不仅将萧寒叫懵了,也让夏元琛呆在了原地。 “公…公子,您叫景王爷什么?” 阿一磕磕巴巴地问起来,两眼睁得老大。 沈澈淡定地直起身,“是岳父,理当如此。' 夏景一想起很久都没来过这里的陆云卿,轻叹一声,说道:“小寒,元琛。有件事,为父也是醒来后才知晓,云卿……是我和云舒的亲生女儿,按年龄,算是你们的妹妹。” 此话一出,萧寒两人彻底愣住了。 夏景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楚,可连起来却莫名变得难以理解起来。 “云舒……舒姨?” 萧寒记起从前义父长长念叨的女子,是定北侯云固安早死的嫡女! 如此说来,陆云卿并非夏时清收养的孙女,而是亲生的外孙女? 念头转到这一刻,萧寒顿时恍然大悟,从前埋藏在京城浑水中的疑点总算都有了答案。 时清郡主当年为一个养孙女与丈夫和离,别说真实发生,就是听上去都极为荒谬。 可一旦养女成了亲的,一切变都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一点,萧寒再领会到义父口中“妹妹”的含义,心中既为义父开心,喜得血脉,心情又颇为古怪。 如此一来,沈澈岂不是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夫。 “你们知道后,也别去过多打扰云卿。” 这时,景王适时叮嘱道:“云卿这孩子从小磨难多多,是我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她愿不愿认我,我都无所谓,只要看着她现在生活幸福,平平安安便足以。” 说到最后,景王感慨起来,眼中有着坦然的惭愧。 “义父您放心!” 萧寒连忙安慰道:“且不是云卿现在在南疆的地位,若是真遇到困难,我和元琛亦会不遗余力得帮她!” 夏景老怀大慰,“你们都是好孩子。” 萧寒闻言,与夏元琛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味。 原本他们计划在此逗留两日后,立刻回梦真楼,毕竟蛮国那边的形势比南疆这里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只能让九皇子能者多劳,再多担待两日了。
第363章 不甘死去 萧寒和夏元琛并未在夏景这里过多逗留,只呆了半个时辰后便起身离开。 一来,义父说今日有正事要做,只能空出这么多时间,虽然萧寒二人并不知义父所说的“正事”是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二来,他们二人已决定要多留两日,今日过后再来探望也一样。 沈澈心知岳父要做什么,便也带着沈念离开,将院子留给夏景一人。 欢笑声淡去,夏景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去,倏然变得锋利起来的视线,射向平日里根本未曾用睁眼看过的侧院。 这段时间,他已从林鹤口中知晓了全部。 杀妻夺女之仇,不共戴天!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袖袍,平静出声道:“林鹤,你可要与我同去?” 一直守在门边甘当仆人的林鹤闻言微怔,继而笑道:“老奴自然要去。我早已不是陆家的人,自恶虎寨逃生之后,老奴的命便是小姐,小姐的仇,便是老奴的仇,不但要看,还得看个痛快才是。” 林鹤一番话说的夏景哈哈一笑,“好!那便让本王看看,害我妻儿的陆钧城,究竟长得如何青面獠牙!” 他大步迈出去,地上卷起风尘,林鹤哑然摇头,缓步跟上。 侧院并未有夏景想象中那般幽冷,反而因为天上的太阳照来,有些温暖。 然而他的心却是冷的,冷进了冰窟里。 他眼中燃起骇人的光,走到屋前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分明他看到每日都有丫鬟进出,可这屋子,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拧着眉再走进几步,夏景看清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人彘,原先积攒至顶点的悲怒霎时凝滞。 他原以为陆云卿最多将人囚禁,却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副尊荣。 除却身体上的缺陷,而今便是光看脸,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活人,那人脸上颧骨高高突起,眼眶深陷,连雪白的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活脱脱就是一个骷髅头。 夏景怔怔地看了片刻,忽然捂住的胸口,心中悲凉,却不是为眼前之人而悲凉,而是为陆云卿。 八年前的她不过二八年华,是有多恨,才能逼迫自己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来? 林鹤很快发现景王不对劲,结合他的表情稍稍一向便明白过来,连忙低声提醒道:“如此酷刑,并非小姐所为,而是云舒小姐的父亲,定北侯。” 此话一出,夏景脸上神情果然好受很多,同时也让床上的“死人”忽然“活”过来。 人彘是断不能活八年之久的,但陆云卿却让陆钧城活了下来。 八年来生不如死,陆钧城没有一刻不期望快点死去,只可惜他连自戕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的疯狂、崩溃,到现在的麻木,死寂。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根木头,脑子都已锈空了。 忽然听到隐约熟悉的声音,陆钧城眼珠子在凹陷的眼眶里转了转,吃力地睁开眼。 看到面前站着的,面色红润的景王,陆钧城反应平平,唯有眼中流露出一丝解脱。 景王虽然老了,他还是认了出来。 他年少时惧怕又憎恶的人,八年里一直想象中他以何种方式到来的人,如今终于来了。 “夏……景。” 陆钧城的声音干涩而喑哑,却仿佛在笑,“杀……呀!” 夏景面容冷煞,“锵”地一声拔刀插在床沿。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陆钧城骷髅脸上泛出扭曲的笑容,“终究……还是……我赢了。就连去陪她,也是……我先,咳咳咳……” 陆钧城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触目惊心的血,好似下一息就要死去,可守在床边的止云阁精锐却在这时撬开他的嘴,塞进去一颗续命丸。 阁主有令,这张床上的罪人,除了被景王亲手杀死,不能有第二种死法。 丹药如腹,陆钧城精神又好了几分,双眼亮得惊人,如两盏灯笼死死盯着夏景的脸,似疯魔,似挑衅。 夏景握住刀柄的指节寸寸泛白,却仍未动手,蓦然低低地说道:“你真可怜。” “夏…景!!!” 陆钧城疯了,眼皮像是发干的橘子皮一般皱在了一起,眼白里布满血丝,连言语都不在结结巴巴,可悲地连贯起来,“我不需要可怜!不要任何人可怜!我陆钧城,这辈子儿女满堂,幸福美满,我又什么好值得可怜的?! 倒是你!夏景,你堂堂一介王爷,女人却被我抢了去,哈哈哈……多么可悲?你知不知,云舒她还为我生了儿子,是我亲生的!我和云舒的儿子!” 若是陆钧城此刻有手脚,应是站起来指着夏景骂了,可他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像一只蛆虫般扭曲,说着再恶毒不过的诛心之言。 夏景沉默着,耐心十足地看着陆钧城表演,面色已从进门一开始的阴郁,慢慢化归平静。 往事已矣,虽令人追思,虽诸多遗憾愧疚,却不足以令他在敌人面前露怯。 直到陆钧城终于骂不动了,歇了下来。 夏景拔出刀,轻轻放在床边弃之不用,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你说你和她,有一个儿子,可他就在这里,你可曾见他来看过你?他非但不来看你,甚至不会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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