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武,你想效仿朱王夺去边疆?做本宫的人真就那么难吗?” “……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知道该怎么做吧?” “……” “爹爹,你要去哪里呀?” “爹要去很远的地方,去保护那里的子民不受敌国侵害。” “那你要多久才回来呀,我和娘亲呢?” “乖乖听你娘的话。” “你……不要宣儿了吗?” “爹是为了南疆千千万万的子民,听话,等你长大后爹一定回来接你们。” 黎宣仿佛没有看到父亲神态变化,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下,轻轻将面具放在桌面上,“花菱很喜欢捣鼓药人,稀奇古怪的药人术存出不穷,前刑部尚书、太后、小朱王、洛庭深、我,甚至她自己都是试验品,死人活人,都成了药人。” 黎宣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言语依然没有波动,“这里,本来还有一个叫吴奇的人,他精通巫阵,是花菱寻来的奇人,也是他身边得力干将,可惜他不太听话,意志远不如我,就此消亡。所以,我就成了吴奇。” 黎宣看到黎武眼里闪烁的泪光,那佝偻起来的脊背,那微微颤抖的唇,一颗心却冷硬如铁。 太迟了。 “大夏,武王。” 黎宣一字一顿地喊出父亲曾经的身份,轻声说道:“你知道活生生被制成药人,有多疼吗?脑子里平白多出一个人来争抢主权,有多烦人吗?” 黎武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黎宣猛然撤去上衣,露出一身深可见骨的伤痕,几乎每一道伤痕,落在常人身上,都是致命伤。有的甚至已经化脓,成了一片腐肉,散发着轻微的臭味。 “撑过来的,很不幸地成了我这样的怪物;撑不过来的便成了最普通的药人,被丢进药人军中,成为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黎宣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你不知道,药人有多脆弱。他们是无敌之军,身体坚不可摧,感受不到痛苦。可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为人最基本的神智,那仅存的一丝神智就像是用一根线连着,就像这样……” 黎宣挥手招进来一个摇摇晃晃地药人,打开腰间别着的葫芦瓶塞,倒出一点稀释后的血水洒在其身上。 下一刻,原本还能行动的药人立刻剧烈抽搐起来,不多时便轰然倒下,成了一具再也不会站起来的尸体。 黎宣微笑,“线断了。” 黎武后退,腰身猛然撞在后面的窗台上,疼得他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冷汗都冒了出来,艰难又痛苦地说出两个字,“宣儿……” “我还没说完,武王大人,别着急呀。” 黎宣抬脚跨过尸体,蹲在瘫软在地的武王面前,双眸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看不出喜怒,“当年你说,你抛弃我和我娘,是为了南疆子民,那现在又算什么?” 他神情肉眼可见地凛冽,质问声中似乎含着血泪,更多的是仇恨,“你现在抛弃了南疆子民,又是为了什么?” 黎武像是一条即将被淹死的鱼,大口喘息着,煞白的脸对着自己的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为了你自己。” 黎宣轻声替自己父亲说出了这个残忍地答案,“为了从止云阁手里找回场子,替自己找回颜面,你宁愿便宜花菱,牺牲南疆千千万万的子民,也要满足你那畸形阴暗的胜负欲,哈哈哈……” 黎宣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我和我娘不过是和你的南疆子民一样,都是牺牲品罢了。” “住嘴!” 黎宣的话不吝于刀剑,将黎武脸上最后一层皮毫不留情地撕下来,鲜血直流。 他心里的怒火终于高过了愧意,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砰! 黎宣狠狠一脚踢在黎武的肚子上,令他的嘶吼戛然而止,痛苦地捂住腹部蜷缩在地。 “就凭现在的你,也想继续让我听话?” 黎宣淡漠起身,负手看向窗外的武城风景,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黎武被疼痛打消了不少怒焰,闻言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你……终究还是顾念……” “父子之情?” 黎宣挑眉接过黎武后半句话,顿时讥笑出声,“那种东西,我可没资格拥有。像你这样的人,就这么干脆地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 黎武神情彻底僵滞。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黎宣脸上重新恢复成微笑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心心念念的国师大人,已经死了。” “死了……” 黎武似还沉浸在之前的打击中,闻言仍是木木的,重复半句话后,才忽然意识到黎宣说了什么,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花菱死了,你赋以重望的国师大人,花菱死在了库拉城。” 黎宣极为好心地重复两遍,眼神阴冷又绝情,“是我,是我和陆云卿合作,合伙算计了她。今日之后,南疆再无药人军,也无武王军,只有止云阁!您的期望,落空了呢。” 黎武浑身剧震,这一消息对他的打击,似乎远要比之前黎宣所言的一切都要重得多,他眼孔登时涣散开了,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猛地起身抓住儿子裤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是在骗我!” 黎宣面容狠厉,一脚踢开黎武的手,又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压在窗台上,“父亲大人,这是我黎宣,最后称你一声父亲大人,我请您看一场好戏,您可千万别眨眼。” 黎武果真瞪大双眼,竭力去看武城里的药人。 不可能的,武城里还有这么多药人,就算花菱真的死了,他们还有药人军! 恰在此时,阁楼下场中汇聚出一团满满当当的药人,小朱王现身下令,稀释后的血水顿如雨点落下,药人军就像是被割了麦子,眨眼倒下一大片。 “啊!!!” 看到这一幕,黎武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 在下面的小朱王听到,抬头看去,却未看到黎武,只看到黎宣那张在笑容中癫狂的脸。 轻轻叹息一声,小朱王接着命人烧尸。 按照他的话来说,药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腌入味了,十分容易烧毁,也省得麻烦地搬动尸体。 照这个速度,不需要三天,就能将武城里的药人全部处理干净。 “啊!!!!” 楼上的惨嚎还在继续,小朱王不再关注,命人按部就班地处理药人军,心思却在这一刻飘远,飘向了远在西南的父亲。 父亲虽与武王一样,都是远走他乡镇守边境,但有一点不同的是,父亲并非故意抛下他。 当年情势凶险,他被太后挟持,父亲几番救援都未能成功,直至最后不得不放弃。 再不走,非但他的命会被太后收去,整个朱家都会与他一同陪葬。 父亲走了,他的小命反而被留下,成为父亲在太后手里的把柄。 之后数年,父亲仍然想尽办法救援,奈何京城被太后经营得固若金汤,已经出走的朱王在京城的眼线太少,便是连他的行踪都很难掌握。 再后来,梦真楼出现了。 用联络西南的信路,与他所掌握的情报做了交换,令他成为梦真楼的副楼主之一,得以享受庇佑。 此后,一直到京城大乱前,他与父亲都不曾中断联络。 这五年来,父亲一定很伤心吧…… 朱进想着,又给尸体堆添了一把猛火。 快了。 等他解决完身体上的问题,立刻启程西南,他要给父亲和娘亲一个天大的惊喜! “阿嚏!” 胡子拉碴地朱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卸南疆十万大山中的一处山林内,古怪自语:“谁在念叨老子?”
第384章 真假丹方 “元帅!” 这时,一名副将急匆匆走来,手里还攥着一卷皱巴巴的地图,“截到一群从库拉城逃出来的难民,他们可以带我们去库拉城。” “太好了!” 朱王略有浑浊的双眼登时一亮,起身边走边下令,“兵速神贵,即刻启程!谦之,可有药人军的动向?” “听那些难民所言,药人军应该在两天前到达库拉城下。” 被唤作“谦之”的副将神情慎重,“时间不算晚,可若南疆的药人军比西南的厉害不少,能不能及时赶上……难说。” “武王那个老东西,莫不是老糊涂了,真的引狼入室?” 朱王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沉沉冷意,“我大夏河山危在旦夕,他不坚守到最后一刻,反而敢落井下石,待击退药人军收服武城,本王定要亲手取他首级!走!” 小朱王朱进还不知,远在西南的朱王竟有路子收到武城的消息远赴南疆。 此刻他和黎宣花费一个日夜的功夫,将武城里的所有药人军焚灭干净,将武城的掌控权交接给止云阁麾下军队统领陈宫手中后,便带着为数不多的特殊药人,以及黎武回到了库拉城中。 黎武似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整张脸上除了麻木再也不会出现别的表情,偶尔低低说几声胡话,不知具体在说什么。 “疯了。” 朱进天生性格自来熟,虽然这次与陆云卿才是第二次,却不显生分,看着黎宣推着父亲离开,凑在陆云卿跟前摇头叹息,“完全是被黎宣逼疯的,啧啧,何苦来哉……” 陆云卿不知道朱进说的“苦”是黎宣还是黎武,不过她也并不在意,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而她只知道现在的南疆,正处在她需要的平静中就足够了。 “你们身上的药人毒我已验过,不难解开。” 陆云卿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炼药人之术,脱胎于皇室长生不老药的炼法,应是无意中诞生出的法子,被墨宫用于战事。既是脱胎长生药,那用药分量和药性都不难解,给我半月时间,足以将你们身上毒素清除,丹药恢复身体里严重亏损的元气,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足够了。” 朱进咧嘴一笑,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我本以为花菱死后,我们这些人无药续命,活不过一年。陆阁主能解毒已经是大大出乎我等意料之外了。” 陆云卿摇了摇头,“我不是花菱,既然我答应了你,断不会食言。” 朱进微感诧异,没想到在南疆势力中名声如魔如鬼的止云阁主,还是一个重诺之人。 当初他和黎宣只是看在沈澈的面子上,勉强决定冒险,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了的决定了。 没有在此多做打扰,朱进抱拳微微低头,转身离开。 经过门口时,他看到沈澈还在,顿时笑着上前,直起身伸手锤了一下沈澈胸口,“啧啧……沈澈,咱们这辈可就你一个成亲了,而且还娶了如此厉害的女子为妻,你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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