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周兰湘也在入秋后离了京城,随皇后去了皇家寺庙修行,要修行够一年才会回来。 一眨眼,曾经在学堂里形影不离的几人,竟在短短数月里各奔东西,连见面都变得困难起来。 送周兰湘离京那日,时归表现得与往常并无异样。 可等她身边没了外人,她的肩膀却一下子耷拉下来,沮丧地看了卓文成一眼,再开口,声音里已带了涩意。 她苦笑道:“怎么一转眼,大家都走了呢……” “文成,你不会也要离开京城了吧?” 卓文成也是有些难过,尤为能理解她的心情。 他在慎重考虑后才给出回答:“我不知道。” “接下来我可能要专心办颐养院了,但等把军中退下来的老兵伤兵都安置好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出意外,我应该是不会出京的。” 时归牵强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那我也尽量不离开京城,若能等到湘湘、见微、锦欢和锦愉她们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离开,时归的生活终归于平静,重新变得平平淡淡起来。 官学又进了新一批学生,但这与时归再没什么关系了,没了官学的课程后,她终于能将心思全放在家里家外的生意上,连着寻了半个月的铺子,挑出不少小毛病。 这日时归从京南的铺子离开后,懒得再去京南的宅子,便就近找了一家茶楼,在楼上找了个雅间坐下。 空青和竹月一身护卫打扮,始终跟在她身边。 见她坐下后,竹月顺势将带了一路的账本找了出来,铺平在桌上,与她解释道:“这是东阳郡送来的账簿。” 原是东阳郡凌家感念掌印昔日提携之恩,投桃报李,主动提出愿再为掌印寻一条生财之路来。 一年前,凌家又寻摸到一条新商街,这条街与之前既有相同,又有不同。 之前的商街主要做的是当地百姓的生意,大小商铺也是从本地中寻找的。 但这条新商街主要做的还是外地走商的生意,街上没有铺面,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仓储式的仓房。 新商街以批发为主,零售为辅,因又有从大周各地运来的货物,在各路走商中极受欢迎。 这不,商街才开起来一年,盈利就比得上原本商街的三成了,假以时日,便是超过,也不无可能。 当初凌家来信时,时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后面需要投入银两时,她才想起手里已没有多少现银,便是变卖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家产,也无法凑足启动资金,无奈之下,只能求助阿爹。 也不知时序是用的什么法子,前后不到两日,就凑足了时归所需的所有银两。 按照时序的说法,这大笔银两虽是借来的,却也不着急还,便是拖上个十年八年也无妨。 等时归追问债主,时序又不肯说了。 但到底是借了上百万两,时归始终记着这事。 如今听说东阳郡的账目送来了,她也顾不得喝口热茶,赶紧翻看了起来。 因是商街开办第一年,许多东西都是以回本为主。 时归粗略算过后,发现抛去最开始的投入成本后,余下的银两,正好能将之前的欠债给还上。 就算这样,还能余下个二百万两左右。 时归合上账本,再次算道:“我记得京南的铺子这两年也赚了七八百万两,这样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一千万两白银了,岂不是就能给两浙的海商会送去?” 说起两浙的海商会,就不得不再提一句近两年兴起的海商,这还要从当初意外寻到西洋的商船说起。 只是海商兴起毕竟时间太短,是亏是赚谁也说不准,尤其是出海一次,光是造船的成本就要大几百万两,商船往返又要一两年,其间的不确定性太高。 原本时归也没想着掺和这些,还是时序提了一句,她才想着试试的。 前些年没钱,也就不提了,如今手里既有了闲银,不妨浅试一回。 两浙有专门的海商会,只要把钱给了他们,他们便能负责造船、挑选船员,一应费用都有详细明细,并不需要担心会被贪赃,而作为海商会帮忙打理的报酬,商船回来后,船上货物需分给他们一成。 因也是头一次,时归乐得花钱买轻松。 她命空青和竹月再将各地账簿清点一回,确定无误后,就可送去海商会了。 …… 转眼到了十月。 时归的生辰在十月,只因与娘亲的忌日在同一天,便从来没有大办过,每年只与阿爹在一起,吃上一碗长寿面,再给故去的娘亲上一炷香,也就罢了。 今年依旧如此。 她的生辰小,虽说自过年后就十三岁了,但实际过了十月的生辰,才是满打满算的十三周岁。 今年给娘亲上完香准备离去时,时归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遗忘了什么,只能暗暗警惕着,多注意着身边些。
第75章 三合一 这日回家时,时归正与从宫里回来的时序撞上。 时序多看了她两眼,不出意外又在她眼底望见了疲态。 一转眼从蒙学结业也有四个月了,自结业考试后,先是发生了李见微失踪之事,紧跟着又要准备往北地送的物资、给时五时六的饯行宴,忙完这么些事,尚没能得两日歇,南边和两浙的生意也要着手操持起来。 粗略一算,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是接踵而至的。 时归这不去学堂了,反比之前上学时还要忙。 明明她手下也有不少得用的人,更有空青和竹月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可不知怎的,到最后需要她处理的,仍是有着不少的工作。 时序忍了许久,再见她这般模样,终无法坐视不理了。 于是,晚膳过后,时序难得开口把时归留了下来。 时归打了个哈欠,揉去眼尾的一点泪花:“阿爹,怎么了?” 时序问:“最近瞧你总是早出晚归,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棘手?”时归摇了摇头,“也不算棘手吧,还是原先那些琐碎事。” “这不上半年我光顾着官学的结业考试了,京南的铺子懈怠了许多,眼下既没了学业的压力,总要把之前落下的巡视都补回来,京南的铺子又有那么多,便是每天巡两家,全部看完也要一两月呢,再加上还有东阳郡和两浙的生意都不好马虎,这才忙碌了些。” 时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那怎还要忙碌这么久?” “是有点久了诶……”时归温吞地点了点头,歪头细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了,要往两浙送的银两已经整理好了,等给了海商会,余下的就不用我操心了。” “东阳郡那边就更不用说,凌家一向打理得极好,这回也是因为要从中抽调银子,才多耽搁了些时间,等忙过这阵子就好啦。” “接下来我除了继续巡视京南的铺子外,还得去京郊的庄子里看看……” 时序对行商了解不多,不能说不会,更多还是没有精力去关注,像以前那么多年,家里家外的大事小事全是交给外人打理的。 但自从时归接手了家中的生意后,他明显对这些东西更了解了些。 一开始是为了给时归讲解一些小门道,后来便是时归彻底上手了,反讲给他听。 毫无疑问,既是女儿讲话,他断没有不专注的道理。 像今天这样,他原是想借机提些旁的事,可时归既然细细讲述了,他也不会去打断,不光侧耳认真听着,不时还提点两句。 说到最后,时归顺着椅背往下蹭了蹭,直叫半个身子都软在椅子上才作罢。 时序看了一眼,并没指摘,而是问:“既然生意上的事就要忙完了,等日后闲下来,阿归可有继续念书的想法?” “京城里也有几家挺不错的女学,我还特意叫人去查过,实际与风评一致,里面不光有从民间收上来的学生,也有一些从官学出去的女子,先生们也都算和蔼。” “若你有意去的话,生意上的事就先放一放,我去给你安排专人打理,也能借此歇一歇。” 时序想得很简单。 既然生意上的事太操劳,那就换个不那么需要操劳的。 比如他提到的女学,因不再涉及科考诸事,女学的课程向来宽泛又轻松,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去选择课程,可能一门课只有三五个学生,再碰上一些偏僻冷门些的,夫子与学生面对面授课也不无可能。 此外女学里的夫子不拘男女,也不一定是专职授课的,有从绣坊里请来的手艺精湛的绣娘,也有从钱庄请来的精于算计的理事,还有种了一辈子田、对农桑颇有心得的老农,另有一些名门夫人、大家闺秀……无论贫穷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当然最重要的是。 若时归去了女学,她不光能从中寻摸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另也能交些新朋友,正能填补李见微等人的空缺。 时序看得清楚,莫看女儿嘴上什么也不说,实际还是有些孤单的。 且看其他同龄人,谁没有三五玩得好的玩伴,也就他们阿归,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全走了,唯一留下的一个卓文成,又忙着他那什么颐养院,大半月都不见露一次面。 时序面露嫌弃,循循善诱道:“女学里都是些姑娘,说不准谁就与阿归聊得来了。” “到时你们还能约着出游,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品茗闲话,也总比你自己到处巡铺子强。” 不可否认,时归有被说动了一瞬。 但转念她又猛地意识到—— 女学再好,那也是学堂啊! 时归对上学这种事可是唯恐避之不及,闻言赶紧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女学还是算了。” “我好不容易从官学毕业,才不要再去自找麻烦,日日为考试而忧心的日子,我可是过够了。” 提起在上班的两年,时归至今心有余悸。 时序忍笑:“胡说什么呢。” “我看的这几家女学,虽也有考试,但学堂里的人都不看重,参加与否都无所谓,并没有考校的压迫的。” “另外我听说有好几家世代从商的家族女眷也在其中,还有那授课的夫子,也有专门钻研做生意的门道的,阿归就不想去偷师一二吗?” 却不想,时归并没有被哄骗道。 她大声拒绝道:“不想的!” “若真跟阿爹说的那样,女学里有精于经商的夫子学生,我直接把他们请来,替我打理生意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又是入学又是上课的,白给自己找麻烦。” 时序:“……” 他万万想不到,时归竟转念就找到了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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