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我才敢继续往远处走下去。” 李见微虽是想四处游学,可也清楚,出门在外,若手上没有钱财,该有多少难处,可若钱财过多,又难免引人觊觎,徒招祸害。 所以她当初离开时,身上只带了二十多两碎银,花之前都会换成铜板,在外行走也多谨慎朴素,顺便靠抄书赚些盘缠,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停的,倒也没生什么变故。 时归听她讲着最初那一年的经历,惊呼声就没断过。 她仔细思考了一番,若让她这么跑出去,必然是无法如见微一般周全的,或许只走上三五月,就会因吃不了苦头,灰头土脸地跑回来了。 也因此,她对李见微的钦佩愈发浓烈:“这真是、真是……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只觉语言实在贫瘠,半天想不出一个高雅的词来。 而李见微更是因她的直率感到羞赧。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笑了好半天,才渐渐缓和了情绪。时归刚想问什么,却被李见微打断:“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又注意着尽量不出门,只等殿试结束,就赶紧从京城离开,没想到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她好奇打探:“可是司礼监发现的?” “唔——”时归沉吟片刻,半真半假道,“其实不是发现了你,是发现了祁相夷,听底下的人说,祁相夷身边跟了个叫见微的知己,我还当他们听错了呢。” “但我又怕真的是你,万一错过了,怕是要后悔好久,就试着把你引了出来,没想到还真是你!” 李见微疑惑道:“……阿归与相夷兄也认得吗?” 时归点点头:“应该算认得吧。” “你还记得吗,前几年南方水患,我曾与阿爹去过受灾地,而祁相夷的家乡便在那边,当时也是机缘巧合,我曾救过他一回。”她将与祁相夷相识的过程讲来,隐藏了用心结交背后的隐情,只说,“我当时便觉得,他该是个念书的好苗子,若因家境耽搁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为了方便,我并未暴露真实身份,只与他说,我是从外地来的郡守远房亲戚,用的是林七娘的化名。” 听到这里,李见微恍然大悟:“原来你便是相夷兄常常念叨的救命恩人呀!” “诶?他常提及我吗?” “是有提过几次。”李见微道,“仔细算起来,我与相夷兄结识也不过一年时间,只因志趣相投,交往得频繁了些,这才对他多一些了解。” “我只是听他说过几次,之前家中受灾,他不慎落水,正被好心人给救了,还帮他解决了住处,临别时更是给他留足了银两,以做日后赶考的盘缠。” 时归点头应和:“就是这么回事。” “我也是没想到,原来为相夷兄常挂在嘴边感激的,竟是阿归你啊,这样说来,倒也是缘分匪浅了。” 时归笑容一顿,讪笑两声,掩去眼底的心虚。 “那见微呢?”她试探道,“见微又是如何与祁相夷碰见的,还一起回了京城,又租了同一户院落。”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李见微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出了京城后,是一路往南走的。” “原本我是想去看最南边的岛礁,不成想在东阳郡时没了盘缠,只好在府城停下来,先赚些银子,正巧跟同在书肆抄书的相夷兄碰见,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对于书肆的老板来说,我只是个字迹不错的无名小卒,而相夷兄却是少年有成的举人老爷,明明我们抄的是同一本书,可他的报酬比我高出五倍去,我自是不服。” 曾经在官学次次考校头名的才女,本就是有几分傲气的,以前她只是为环境所迫,不好表露这份傲气。 可她都离开京城了,难道还不许跟人比一比吗? 李见微也是被书肆老板的差别对待给惹恼了,连带着迁怒了祁相夷,又一次抄书结束后,她出门就将人拦下,直接说出要跟他比试一回,且看看她差在哪里。 到底是官学的大儒们教出来的学生,且她本就聪慧,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是她占了上风。 祁相夷说到做到,亲自去跟书肆老板说,日后凡他与李见微抄的书,他愿意领较低的那份报酬。 李见微并没有什么坏心,一开始还觉得祁相夷不过如此,可见他这般了,又觉得是自己在欺负人。 她想着不如再跟书肆老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将她的报酬稍微提一提,祁相夷的就不变了。 不管是真心惜才,还是为了卖举人老爷一个好,书肆老板乐呵呵地就答应了,直接将两人的报酬定到同等。 李见微本以为事情到此也就了结了,谁知比试一回后,祁相夷却生出结识之心,后听说她不曾参加过科考,反替她惋惜起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彻底熟识了起来。 李见微师从官学教习,多少也受过科举相关的教导,会试在即,索性将这些内容分享给祁相夷。 而她的目的地虽不是东阳郡,但那左右也不着急赶路,就是在某一处多停留个一年半载,也是无碍的。 “至于回京城,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着,等相夷兄离开了就继续南下,可他却百般劝我,一直说以我的学识,若不参加科考实在是可惜了,我都说了我没参加过院试,可他还是不肯,说什么……提前进京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殊不知,我是不可能参加科考的呀。”李见微也说不清是否遗憾,可科考一事,自她出生起,就知与之无缘,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曾有不甘,也一点点被时间抚平了。 或许她曾经埋怨过,为何不是男子,可如今的她,已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女儿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时归的表情也变淡一些。 好在两人并没有在这份情绪里沉湎太久。 只听李见微又问:“此番相夷兄入京,以他的学识,必然会榜上有名的,自此留在京中也不无可能。” “阿归可有打算与他见面?还是就这么一直避着,可会不会太难了些?” 时归也是为难:“若与他见面,我又该以什么身份呢?说到底,当初也是我骗了他。” “且阿爹如今在朝中的名声,到底不算正面,我还不知道祁相夷对阿爹是什么看法,万一他对阿爹生有偏见,那还不如不重逢,省得双方都有芥蒂。” 李见微思索片刻:“阿归说得也在理。” “我虽没听相夷兄提过掌印大人,可当年东阳郡水患,掌印也是亲至赈灾的,大人在当地的风评应是还好,至少该比京城好上一些。” “或者等我回去了,找机会跟相夷兄套套话,到时候再跟你说。” 时归道:“算了,这事不着急,还是等殿试结束后再说吧,若他高中后外放,便没这么多烦恼了。” 她若是没记错,祁相夷高中后,省亲回来后只在京城留了半年,之后就因惹了掌印不悦,被打发去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了六七年才回来。 惹了掌印不悦……嗯。 时归默然,又有些拿不准,还会不会发生外放了。 友人见面,不知不觉就说了好久。 最后还是李见微说:“我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眼看就要到了宵禁的时候,若再不回去,恐相夷兄会出来找,今日不如就到这里吧,等过两天我们再约见面。” 时归自无不可,又匆匆说道:“另有一事!我是想着,这里毕竟住了许多外地人,若真的都是赶考的书生还好,可万一混入了其他人,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见微你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去住,正好我京南的宅子还空着,我可以帮你找理由搬出来的!” “或者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分给你两个暗卫呢?前两年出了点事,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她拉着李见微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李见微哪里忍心拒绝,只好无奈答应:“那就麻烦阿归,替我安排两个暗卫了。” “不过为了避免长公主府……”提到长公主,她稍有黯然,“我基本不怎么出门,随便有一人跟着就好了。” 时归不依,当场点了两个暗卫出来。 然后她又跟李见微说:“那就先把他们二人留给你,若觉得不够用了,你再传话给我就是。” 李见微点头,与她道别后,就此准备离开。 时归送她出门,正要再叮嘱两句,却听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紧跟着便是来人的话语响起—— “请问有人在吗?小生祁相夷,是同在这条巷子里住的租户,从东阳郡而来,是为进京赶考,与小生同行的另有一同伴,傍晚出门后一直未归,冒昧打扰,不知您是否见过他。” 李见微出门,是以在家中待久烦闷,要在巷子附近转转为由,这才摆脱了祁相夷的同行。 可她从出来到现在也有一个半时辰了,眼看外面的天都彻底暗了下来,不怪祁相夷担忧找寻。 在找来这一户之前,祁相夷已经问了好几户人家。 他记得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一直没有人住,谁知一转头,忽然发现了里面亮起的烛光。 祁相夷不欲对人太过戒备,只是他们毕竟初来乍到,为何巷子里的这户一有人,见微兄就不见了呢? 这才让他脚步一转,本欲离开的身影再次寻了过来,连带着监视他的暗卫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见他敲响了院门,仅一门之隔,里面就是生怕与之见面的时归。 听清外面人的自报家门后,时归差点跳起来。 说好的暗卫能帮忙阻拦的呢! 她下意识扭头,正与李见微双目交接,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错愕和慌张,对视良久,竟没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时归实在是慌极了,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与院门正对着的围墙那边走。 救命!她要翻墙跑路了!
第85章 二合一 这座临时租来的小院实在太小,说是有着三面墙,可其中两面都被其他房屋所阻挡,另一面则与门口相连,若爬上去了,都不用往下跳,一准就能跟祁相夷撞个正着。 如此算来,就只有房屋后面的一小截墙壁可以走。 时归当机立断道:“我跟见微都从房屋后面的墙上翻走,你们留两人应付外面的问询。” 她没工夫追究暗卫的失职,反手拽上李见微,三两步就跑到房屋和围墙之间的那一小块缺口里去。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量,又看了眼围墙高度,估摸着双方的差距,心下逐渐安定下来。 她转头对暗卫说:“可能要你们撑我一把,等我爬上去,剩下的就都好说了。” “但——”暗卫下意识阻止。 时归清楚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可她正是满心焦急之时,当即催促道:“来不及了,就从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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