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反驳说,自己也想有本事,想将家族发扬传承出去。 旁人只会笑他多余,连爹娘也不以为意。 辩驳的次数多了,卓文成也发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于是他试图早起习武,却因天黑一脚踩进池子里,幸有下人经过救了他一命,之后他躺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才病愈。 于是他在学堂里努力读书,可来来往往那么多同窗,见他第一句就是:“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不该练武吗?” 卓文成好像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儿,本无过错,可在优秀的兄长姐姐们的衬托下,平庸就成了最大的过错。 后来他就不挣扎了,任由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 至于旁人对他什么看法? 随便吧,反正他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多哭一哭,至少能将郁气发泄出去,省的郁结于心,苟活一日算一日。 难过就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卓文成也知道,这种事放在一个男孩身上,就会惹来许多异样的目光,如他这两年所经历的一般,被排斥在所有人之外。 他低下头,并不想直面六公主的嘲笑。 可是,他耳边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当然可以。”时归和周兰湘同时开口。 卓文成惊讶地抬起头。 而其余学生也断断续续道:“难过了就哭,好像也没问题……” “那,卓文成又没做错什么,我们之前是不是做错了?” 楚宁站出来,微微低下头:“卓文成,对不起,刚才我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再不这么说了。” “卓文成,对不起哦,我之前不该说你讨厌……” “卓文成,哭泣不丢人,你也不丢人,对不起呀。” 谁也不知道,为何一个好好的了解新同窗的场面,会变成大型道歉反省现场。 而被他们道歉的那人,在最初的怔愣后,不光没止住泪,反而哇一声嚎啕出来,鼻涕眼泪齐出,两只袖子都被浸透了。 大家都没觉得哪里不对,更有细心的小姑娘,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备用的帕子,复塞到卓文成手里。 “喏,你擦擦吧……” 有了卓文成的这一插曲,众人也没心思打探空青和竹月的事情了,看他情绪稍稍平缓了,也好赶在饭堂关闭前尽快去用膳。 楚宁主动走到卓文成旁边,邀请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我们有五个人,加上你六个,正好坐两桌。” “我、我……嗝!” 因卓文成说不出完整的话,楚宁索性也不等他回答了,叫上另一个玩的好的同伴,一左一右拽上他:“走了走了,这么说定了。” 转眼到了下午下学,临下学前,夫子特意嘱咐了一句,说这两日就要开弓马课了,学生们尽快准备好轻便的骑装。 在这之后,下班就正式下学了。 时归和周兰湘又是走在最后,不过因为空青和竹月也在,学堂里又多了他们两个。 周兰湘凑在时归桌边,唉声叹气不已:“皇兄今早派人告诉我,他再有两日就忙完了,届时就恢复给我们补习。” “那也就今天一天、明天一天……哎呀又要被皇兄训斥了。” 时归被她逗笑,不免为太子反驳一句:“太子殿下还是很耐心的,也没有总训斥我们吧。” “那是因为你在好不好!”周兰湘大肆诉苦,“时归你是不知道,皇兄带我回宫的路上,要怎么冷嘲热讽我。” “若只是说说我也就罢了,他还跟母后告状!他说我不用心、说我上课不专一,反正没有一句好话。” “都是因为皇兄,害的母后罚我每日回宫后多抄一篇大字,什么时候把大字交给皇兄检查好了,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那——”时归勉强道,“兴许殿下也是看重你,为你好呢?” “哦。”周兰湘冷漠应了一句,“那希望皇兄早早将这份看重送给你,多多为你好,我就不必了。” “哈哈哈。” 好不容易把东西收拾完了,时归正要抱起书袋出去。 可她桌上一空,再看书袋竟到了空青手里,空青理所当然道:“属下给主子拿着。” “……”时归默然,“你们是忘了我昨晚跟你们说的了吗?” 在得知空青和竹月能入学后,时归第一时间跟他们约法三章,其中就包括不许他们在学堂里泄露暗卫身份,更不许在外人面前与她主仆相称,事无巨细地伺候他绝对绝对不行! 她本就是想让两人体会体会正常少年的生活,若再叫两人把心思时时刻刻放在她身上,反违背了最初的初衷。 一天的学堂生活下来,空青和竹月表现的都很好。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沉默寡言,任凭同窗怎么问,也少有答复,除了知道他们跟掌印没有任何干的或者亲的关系外,再多一点也问不出来了。 哪成想,学堂里一没人,两人便固态萌发。 空青确实是忘记了,听她提醒,身体一僵:“属……我——” 他正在告罪和弥补之间来回跳转,忽觉手中一空,原来时归把手袋拿了回去,又软软说了一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空青长舒一口气:“……是。” 他与竹月实在做不出越过主子的行为去,便是与时归并排也不敢,说什么也要她往外走了,他们才肯跟上。 时归知道,有些念头和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只好暂时放弃。 而周兰湘与她牵着手,旁听了半天:“原来他们真的是你的暗卫,今早母后提及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皇后娘娘?” “是呀。”周兰湘说,“好像是因为公公去找了母后,由母后担保,才叫官学的夫子同意的。” “说起来,你怎么想到让暗卫跟着一起上学的,难不成……你是想让他们成才,然后替你考试不成!” “喂——”时归哭笑不得,“我才没有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直到官学门口才分开。 周兰湘被素姑姑接走,时归也看见了自己的马车。 然而就在她往马车那边走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呼唤声,转头一看,竟是卓文成,抱着书袋不知等了多久。 时归有些疑惑:“……你是在等我吗?” 卓文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她许久,蓦地来了句:“时归,谢谢你!” 说完,他也不给时归反应的时间,抱着书袋转身就跑。“卓文成——”时归叫了好几声也没能喊住他,胖乎乎的身子跑起来一颤一颤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只能眼睁睁看他跑远。 时归本就有跟阿爹分享日常的习惯,之前说接受暗卫保护,也并不介意被暗卫汇报情况。 只是后来暗卫易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卓文成的事就发生在瞬息前,时归自是先捡着这事说。 时序听后:“定西大将军的幼子……我好像听谁说过一句。” “据说大将军想了好些办法,也没把小儿子的性子拧过来,后来又急着赴边,更没功夫管了,原来在学堂也没什么改善。” “不过我也是觉着,那孩子是懦弱爱哭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阿归若喜欢,与他说说话也无妨,不喜欢离远些就是。” 时归点头,又道:“对了阿爹,夫子说过两日就要上弓马课了,要我们准备骑装。” “早就备下了。”时序道,“已经送去你屋里了,等晚上可以叫雪烟她们伺候你试试,若哪里不合适,也好抓紧时间改。” “还有罗裳坊的衣裳也送来了两件,就是打个样,后面还要换材质,阿归也去看看喜不喜欢。” 时序说了休沐,那就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公务,而他只需在家品品茶、看看书,盯着官学上下学时间,负责接送女儿就是了。 另外还有厨房的菜色,他也能挑选一番,有些是时归一贯喜欢吃的,也有些是兴许合她口味的新菜色。 若时归说了好,不光时序满是成就感,做菜的厨子也能得赏。 因着离下次小考还有很长时间,又没有旁人检查功课,时归也难免懒散些。 饭后她跟阿爹去后花园逛了半个时辰,从树上摸了两颗鸟蛋来。 随后她则回了小阁楼,等着试试新衣裳,也好让阿爹给参谋参谋。 罗裳房的样衣一件粉一件绿,都是宽袖长裾的样式,但在用料上又讲究轻薄量少,看着华丽异常,实际穿起来并不会琐碎。 时归转了两圈没挑出问题,尺寸也是刚刚好,就将样衣交给雪烟,等转日罗裳坊的管事来了,也好转告他就按样衣来做。 而早早备下的两套骑装也是差不多的款式,都是宽肩窄袖,适合大幅度动作,又不会让袖摆耽误事。 骑装通体暗红,腰身做了收紧处理,胸前则添了两枚暗扣。 时序一一给她讲解:“腰后这两个位置可以别短匕,胸前则可以挂长鞭,还有那双长靴上——” 长靴是黑色的,鞋底不知用什么垫起一截,增高的同时,也极大程度地缓冲了蹦跳带来的冲击。 时序弯下腰,在长靴后面摸索一阵,伴随着“吧嗒”一声,靴身后面弹出一个极小的空格来,两枚锋利反光的刀片露出。 “两枚刀片,希望阿归永远用不上。” 时归惊艳不已,追问下才知,这套骑装上的一些小设计,竟全是出自时序之手,便是衣裳也是由司礼监监制出来的。 “可喜欢?” 时归猛点头:“超喜欢的!” 骑装是要带去蒙学的,交由专门的教习保管,毕竟弓马课都安排在下午,学生们上午还要在学堂,总不能一整天都穿着骑装。 两日后,这学期的第一堂弓马课开始了。 时归也是到了演武场才知,原来整个蒙学的弓马课是安排在一起的,除了下班,中班和上班的学生也在。 故而,她在演武场上看见太子和大皇女等人也属正常。 三个班的课程安排在一起,教授的武教习却是分开的,课上的内容也各有不同。 像下班初学弓马,大部分时间都是听教习讲授和看他演示,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到了最后两堂课,才允许他们在下人的跟随下上马,甚至不需要拉缰绳,能被下人牵着绕场一周就算课程合格了。 至于说射箭等需要接触利器的行为,则是想都不要想。 等到了中班,学生们才有机会自己练习马术,也能稍稍接触弓箭了,课程的设置上则必下班多出一半来。 等到了上班,教习对马术箭术的要求就更高一些,除此之外还会依照学生的喜好,适当指导他们使用旁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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