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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丰益看着弟弟这没出息的样子，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先别高兴太早，如果弟妹真是公主，上面两位能看上你吗？” 自己弟弟怎么看怎么都好，但季丰益也没办法昧着良心闭着眼说他弟弟样样拿得出手。 季丰收的血液一下子冷却了，腿不抖了，身上有力气了，说话不结巴了。 “那什么，我觉得这中间可能还有误会，毕竟孩子在京都丢的，你娘是在双阳山被发现的，更何况，这也没公开啊！说不定弄错了。” 理智回归，季丰收的脑子也会转圈了。 季长川眨巴着眼睛看着亲爹满地找尊严，幽幽的开口：“咱也没说这事板上钉钉啊！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季丰益还是很在乎自己弟弟在孩子面前的威严的，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咳咳，这事现在怎么说了？你娘她认了没有？对方的态度怎么样？” “我娘没有认，但是看情况对方是认准了的。” 其实季长樱觉得，要是一般人家还好，偏偏这人可能是这大历朝掌权最高的两个人。 到时候认不认亲她们说了不一定算。 季丰益显然想的跟她一样：“这事，咱们恐怕做不了主。” 一家三口齐齐点头。 “不说这个了，我们这次过来……” 季长樱把东西全都拿出来给他们给他们说了一下，郑重的把怀里的两瓶金疮药拿给他们：“黄老的药现在紧俏的很，这两瓶还是从王妃手里抠出来的，平常你们用林大夫的那些药就成，这些关键时刻留着用，一定要拿好了！” 真到了前线上，看着每天从前方抬回来的人，两人早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放心吧，爹又不是傻子，一定省着用，除了你舅和石林他们，别的人我都不给。”季丰收宝贝的把其中一瓶揣进自己的怀里放好，一脸郑重。 “我们现在不去前线，就在关内帮着喂喂马、摘菜做饭之类的，就连往前线送东西也轮不到我们，族内的人大都是如此，我们会互相照应的，回去之后别让家里担心。” 季丰益叮嘱他们不要乱说话。 “知道···”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季丰收和季丰益脸色一变：“你们没事跟着红袖军早点回去，我们得回了！”说完两人头也不回的冲回了驻军处。 季长川拧眉看着他们：“喂个马怎么这么着急？难不成要出战了？” 季长樱哪里知道？ 不过她已经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跟上了两人。 她看着季丰收和季丰益两人满脸严肃的跑回驻所跟人集合，那些集合的队伍中竟有不少熟面孔！ 等点完名字之后，领头的带着他们一齐推着板车出了关口，分成不同方向往战场上赶去。 季长樱变了脸色。 这哪是喂马摘菜做饭！他们这个小队分明是去战场上善后，处理尸体去了！ 空气中到处都是烟尘和血腥的味道，成堆的尸体摞在一起看上去宛如小山，地面上到处都是残骸断臂，风沙刮过，一颗头颅还会随着风力不停地滚滚滚，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一排驻守在这里的人坐在地上休息，看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和领头的人招呼了一声。 也分成小队散开护送着推板车的人前往战后区域去打扫。 看着这样的场景前来运尸体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有的心头发堵，有的吓的尿失禁、呕吐，被兵卒看见骂了一嗓子，才打起精神开始干活。 他们把完整的尸体往车上搬，装好一车就往回运，无头的尸体不像自己人的，也扔到一起推到万人坑里等待处理。 有头的是自己人，就在周围找出‘零件’管他是不是一样的，能凑出一具是一具。 这样的场景除了没有丧尸，竟然宛如末世。 季长樱看了一眼正肃着脸拼凑尸体的大伯和亲爹，收回了视线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季长川看着姐姐一直没说话脸色不好的样子，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话都到了嘴边季长樱又咽了下去，勉强扯住一抹笑意：“没什么，爹和大伯把车上的东西给忘了，我们找人给送进去吧。” 季长川恍然大悟：“还真是，东西都忘了！” 他跑着去找魏英帮忙去了。 等他一走，季长樱的脸就垮了下来。 她知道两人是不想家里担心所以才瞒着她们，她能理解，但也实在开心不起来。 战场上。 “哥！我这缺条胳膊，你把手边那根拿过来我凑凑！” 季丰收眼前摆放着一具就差一条胳膊的尸体，有点着急的扭头喊季丰益。 还没等到他回答，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吧唧吧唧’动物啃噬东西的声音。 第363章 冲击 “戒备！” 驻守在这边的兵卒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绷紧，大喊了一声全都抽出了刀剑对准了正前方。 就在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大批黑色的土猪正在低着头啃噬着地上的尸体，边吃嘴里边发出满足的‘吧唧吧唧’‘咕噜噜’的声音。 只剩下头颅的尸体到了猪嘴里，被啃得只剩下了半边脸，里面的脑浆和着鲜血红白相间的颜色缓缓从头骨里流出来，猪嘴边拱边吃的香甜。 “呕！！！” 不知道是谁看到这一幕再也控制不住了，弯着腰跪在地上狂吐不止。 季丰收赶紧转过身子拉着季丰益也不给他看。 两人的脸惨白惨白，那一幕看上去又恶心又惊悚。 只有那些拿着刀枪的兵卒面不改色的看着那边眼神警惕，还不忘提醒着身后的人：“这些猪都是对面专门饿了好多天放出来清理战场的，你们别愣着了赶紧捡！免得兄弟们被那些不长眼的畜生给糟蹋了！” 这些猪可分不清哪些是蛮子哪些是他们的人。 “哥，把胳膊给我，咱把这具抬回去。”季丰收脸上青白交加。 季丰益深吸了几口气，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也想吐了。 他强忍下心底的不适：“我们动作快点！能搬回去一具是一具，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总不好死后也这般不体面。” 两人没再抬头看一眼对面的情况，低着头加快了速度把附近的尸体用最快的速度拼凑起来搬上车往回运。 那些兵卒则带着武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免得有敌人混在猪群里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 —— 甘县的守备到了这里还要向驻所的参军报告那边的防线、布置以及人员的调配和安排。 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彻底的交接清楚。 看了看天色魏英她们经过商量之后，统一决定趁着关口还未关闭之前立即返回。 尽管季长樱很想多留下来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但也不好给别人添麻烦。 东西找人递进去之后，就和季长川带着空闲的马车跟在红袖军的后面往回赶。 “英姐姐！” 季长樱故意把马车往前赶了赶和魏英并排走在一起。 “怎么了？” 听到她的喊声，魏英专门放慢了速度朝着她这边靠了靠。 季长樱故作不知：“英姐姐，我之前看到驻所那边有不少人急匆匆的朝着关口的方向去了，难不成又打起来了？” “你说他们啊！”魏英叹息了一声：“刚打完，一般这个时候两边都会默认不开战给时间处理尸体，他们应该是去运尸体了。” 季长川脸色凝重的问：“那这些尸体运回来之后怎么处理？一般都是谁去运？” 魏英面色漠然：“看情况指派人过去，没有固定人员，是咱们自己人的能给全尸就尽量给‘全尸’，拉回去给他们家里人处理或者火烧了同乡带骨灰送回去都行，实在分不清是谁的一般都会扔到万人坑点火烧了。” 季长川错愕：“全烧了？” 魏英扯了扯嘴角：“战场上死状凄惨的人多了去了，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胳膊腿、这具身子都是谁的，又没办法全都带回，也不能放任不管等着滋生病疫，只能烧了。” 季长川沉默了，他知道马革裹尸，但不知道还有死的这般惨烈的。 没办法保全尸体就算了，竟要和敌人不分你我一起挫骨扬灰…… 看着姐弟两个肃着小脸的样子，魏英突然起了逗弄两人的心思：“这算什么，咱们已经够人道的，你们知道蛮子都是怎么处理的尸体的吗？” 看着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她，魏英嘴角含笑：“他们圈养一批土猪，饿上个三四天天只给喝水不给吃东西，等打完之后就把它们全都赶到战场上去，你们猜猜，它们饿急眼了吃什么？” 季长川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就连季长樱的表情也凝固了。 “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什么头骨、腿骨、臂骨那些畜生咬起来在嘴里会发出嘎嘣脆的声音，骨头混着血肉吃的特别过瘾！还会发出‘咕噜噜’的满足声，等它们吃饱了，那些蛮子就会将这些猪再重新赶回去，要么吃了、要么留着等待下一轮。” 季长川再也忍不住了，冲下马车对着路边开始干呕了起来。 魏英看的哈哈大笑。 旁边的人看着季长川直摇头：“小崽子还是缺少锻炼！我们对着脑浆子照样饭吃的喷香，这胆子，等以后上了战场可怎么办哟！” “就是！咱们边关的男儿哪有那么娇气？你这胆子趁现在赶紧练练，不然以后怕是婆娘大声说一句你都得抖三抖！” “哈哈哈哈···要是找个我家婆娘那样的，一生气就提着菜刀追着我砍，岂不是得吓得尿裤子！” “哈哈哈····” 周围的人听到这边的话哄堂大笑。 季长樱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也没生气，拿着水囊跟在季长川的旁边给他一边拍背一边递水：“你怎么样？” 季长川摇摇头：“我没事，就是··” 这对他来说冲击有点大。 本以为在流放的一路上见到的尸体和混乱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等到了这边才见识到这个世界还有更残酷的。 他喝了一口水漱嘴，扭头看着周围调侃他的人：“你们说得对！坐谈则理高，行之则事阙，我们以前安稳的日子都是靠各位拿命搏来的，我远不及你们。” 季长川的脸上带着几分愧色。 书看多了总觉得战场残酷是正常的，但是至于怎么个残酷法，他一点具体的印象都没有，听多了也就不以为然。 现在真到了这里，他不过是听到别人描述了几句，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惧和反胃，作出这么失态的动作，实在是寒碜人。 他这样态度反倒让调侃他的那些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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