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如今走下坡路的佟佳氏一族,绝对不能和敏贵妃对上,不然,就不是折了一个皇后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恐怕一整个佟佳氏一族,连居无定所喝西北风的可能性都有四分。 佟国维福晋被扯住手腕强硬制止,心中那股怨恨瞬间达到顶峰,嗜血的眼眸紧盯佟佳皇后的灵柩,使劲抽出手,握紧成拳垂眸,豆大的泪珠如同珍珠断了线一般,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砸在怀中,烫伤了她的心尖。 她的女儿,明明才二八年华,进宫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金疙瘩,却连见世人的机会都没有,一尸两命就此陨落。 她不甘心,皇上太过偏颇了,林琉璃就是卑贱的汉女,天生勾栏女子出来的狐媚子,专门魅惑君主的。 爱新觉罗氏的祖宗,为何不能睁开眼睛瞧瞧大清的江山,都快被一个狐媚子,弄的动荡不安,国将不国。 她那双如同毒蛇竖瞳一般冰冷嗜血,怨恨的紧盯胤熙俩兄弟后脑勺,咬牙切齿嘘声怨道:“我不服,我的女儿天生凤命,好不容易睁开锦绣荣华,盼来龙子凤女,却因小人作祟,香消玉损……” “别多言。” 佟国纲福晋听见这一声声如泣如诉,同杜鹃啼血一般,令听着落泪,闻着伤心,可碍于场合不对,佟国纲福晋听得那叫一个心肌梗塞,迅速掐着对方的手背,低低怒斥一句,抬眼,用眼神警告。 对于这位长嫂,佟佳氏当家嫡母,佟国维福晋还是有几分恐惧,听见这话,也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心中悲痛愤恨,缄默不语。 这小插曲,落在太子和大阿哥眼中,双方人马的反应也尽收眼底,看完整个过程后,俩人默契收回目光,避开对上的视线,避免撞上尴尬。 这,刚休战,康熙立即登场,身穿一席素衣,面容沧桑不少,嘴唇有些干裂脱水,紧拧的眉宇间夹杂了哀愁悲痛,垂落在身侧的手,藏于袖子中微微攥紧,隐约间能看见袖口在打颤。 “儿臣/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众人看见来人,纷纷转身磕头请安,却被康熙视若无睹,没有理会。 他紧抿嘴唇,快步绕过众人走上前,接过喇嘛递来的香,站在灵柩跟前紧盯着上面披着的陀罗尼经被,沉默良久,直到香灰烫到手,才惊醒回过神来,对灵柩微微颔首,把香插在香炉上。 转过身来,一抹温怒藏于眼底的眼眸,迅速扫过众人后脑勺,两息之后,落在规规矩矩跪在人群中,因冷缩成一团的胤熙和胤裑俩兄弟,怒色一瞬如潮水退了一半。 绷着一张脸,冷声道:“继续!” “娘娘……” …… 随着一声令下,哀嚎声四起,熏泪的香烟寥寥升起,占领整个大殿,让大家伙吃尽苦头,呛得肺都恨不得咳出来,但碍于在御前,不敢失仪,便硬生生强忍着,别提有多辛苦了。 康熙继续扭头凝视灵柩,这时,梁九功搬来一张椅子,也没出声请他入座,而是自个安安静静缩回原处站好。 自古就没有皇帝为皇后哭灵,守丧的习俗。 灵堂上面上无尔,暗地里却蕴藏了破涛汹涌,任何人都想要把林琉璃拉下马,这让康熙的宠爱才能均到她们身上。 这时,涟漪和梁景忠悄悄脱离队伍,来到偏殿,梁景忠拿出一块白锦布,铺在桌面上,抬眉,神色严肃对涟漪郑重道:“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娘娘灵堂,文武百官诰命夫人聚集,还有皇宫各小主都在,若是弄不少,你我都收不了场,有可能还会连累佟佳氏一族,这是娘娘最不愿看见的。” “娘娘一生都为了佟佳氏荣耀而博,可不能因你我的悲愤,而搅和没了。” 此话一出,涟漪轻藐一笑,不屑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抓起桌面上有豁口的茶杯,冷笑着。 拿着茶杯狠狠往手心划了一道,瞬间炽热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脸上,眼睛里,落在桌面上,落在白锦上,如同冬日里盛开的朵朵红梅,绚丽中带着随时都会凋零的腐败感。 紧接着拿茶杯接着血,她不识字,只有时常游走在外面,为了方面打听各路消息的梁景忠被施恩学过几年。 涟漪神色不耐催促梁景忠道:“快点,天冷,等会血凝了,写不成字。” “好!你不惧,我何惧之有。” 梁景忠见她神色坚定,毫无惧意,立马豪爽捞起袖子,以指腹为笔,鲜血为墨,白锦为纸,写上一封血书。 在他写的过程中,涟漪哆嗦着嘴唇,咬住颤抖的牙齿,阴声道:“你我自幼便在娘娘跟前伺候,伺候娘娘的本分,早已融入我的骨血中,不是娘娘需要我,而是我离不开娘娘。” “林琉璃这个贱婢,伤娘娘至此,我虽不能为娘娘报仇雪恨,但用我这挑烂命,去恶心她,让她本就狼藉的名声,更肮脏不堪,也算是赚了。” 她一个卑贱的奴才,能做的不多,没有娘娘镇守,她就算知道佟佳氏埋在皇宫中的暗桩,也不能号令。 她唯一能用来当筹码的,压就只有她的命了,血溅当场,全了她同娘娘的主仆情谊,脏了林琉璃的名声,一举两得,赚了。 听闻此言,梁景忠颇为赞同点点头,做最后收笔:“赚了,你我的家人,佟佳氏定不会亏待的。” 按照佟佳氏一族恨毒敏贵妃的态度,他们此举,算是给他们出了口恶气,任何脏水,他们都会背在身上,如涟漪所言,一举两得的局面,他们赚了。 写好之后,梁景忠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欲想给涟漪绑住疗伤,但被涟漪抽回手拒绝道:“不用,等会就结束了。” 此等苍白的话,钻入耳中,梁景忠征了征,松开手中布条,俩人换上初次到佟佳·婉清身边伺候的同款。 弄好之后,小心翼翼拿着写上血书的布,挺直背脊,快步走在前面,如同一生清廉为国为民,却被贪官因利而诬蔑,落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他姿态高昂,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自如,清冷的眼眸,仿佛看淡世间万物,用最后的体面奔赴刑场。 俩人的出现,引来众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侧目,嗓子得到片刻歇息。 康熙蹙眉,不悦怒斥:“狗奴才,竟敢惊扰灵堂,你们有几颗脑袋?还不赶紧跪好,给皇后添香。” 要不是婉清有遗言,让他帮忙安顿好这俩人,凭着这僭越举动,他都能拧了他们的脑袋。 梁景忠同涟漪对视一眼,俩人相视一笑,像是解脱,梁景忠把手中血书往索额图方向抛去,扯开嗓子高呼:“敏贵妃就是狐媚子,魅惑君心,皇后娘娘蒙冤薨逝,请世人警醒……” “拦住他,把人拖下去……” 这高呼声,把众人吓得一哆嗦,浑身直冒冷汗,康熙更是脸色发青,瞬间阴沉下来。 杖毙二字来不及出口,梁景忠便同涟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一起用脑袋撞在灵柩尖角上,凄厉尖叫:“娘娘奴才来陪您……” 碰地一声巨响,脑袋砸破血浆泵,滚烫的血液溅在靠近的人脸上,身子紧接着软软摔躺在地,眼睛凸出,死不瞑目的盯着胤熙俩兄弟的方向。 看见此等血腥场面,一股浓烈腥甜味立即掩盖住香烟味,众人瞬间愣住,惊恐的瞳孔猛缩,脑子宕机,足足怔住几息才缓过神来,张大嘴,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大声尖叫:“啊!!!” “啊!!!” “啊!死人了!” “死人了……” …… 一声声惊恐慌张的惨叫声,直冲云霄,震得康熙脑门刺痛,令他感到头昏目眩,痛苦扶额闭眼舒缓,见状,梁九功迅速做出反应,小心搀扶住康熙,大声喝道:“皇后娘娘灵前,不许大声喧哗!” 说完,扭头对一旁吓傻了的小太监踹上一脚,怒喝道:“还不赶紧把人拖出去,快把灵堂上的血渍处理了。” “嗻!” 听见命令,明显吓掉魂的小太监们,迅速顺从本能,举止僵硬却麻利收拾起来。 朝臣和命妇,各宫小主们也强行冷静下来,伸手捂嘴干呕,跪得东倒西歪,这时已经没人揪细节了。 有些胆小人,更甚,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胤熙立马抓住机会,轻扯一下胤裑的手,兄弟俩默契两眼一闭,软软倒在金宝和t金嬷嬷怀中,不省人事。 今日事发突然,胤熙看得心惊胆颤的,脑袋空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幸好等缓过劲时,还来得及假装昏死。 皇后娘娘这对忠仆,此举,定是要世人谴责额娘的不是,借百官之口,声讨皇阿玛不敢训斥额娘的话,他们就趁机晕死,等事情闹大,旁人就不会拿他们要挟额娘。 先脱身再说,回了永寿宫,额娘肯定会护着他们,他们才是额娘的软肋,只要他们在额娘跟前,额娘便无需惧怕任何人。 “太医,黄太医快来,瑾王和晋王被吓掉魂昏厥了,请太医过来诊治。” 感受到怀中塞有一团软糯奶团子后,金宝迅速做出反应,扯开嗓子大声呼救。 被点名的黄太医,不敢耽搁,迅速挤身上去,跪在身侧,伸手诊脉,不过两息,顿时心中明了,但不得不为这俩孩子的反应赞叹。 此子前途无量,虽有惊吓,却不足以昏厥,黄太医收回手,余光看向康熙,主仆俩人眼神一对,便知对方心意。 黄太医拱手道:“俩位王爷无碍,就是惊魂了,等会我开一副安神药,饮下,好生静养便是。” 话音一落,康熙生硬阴冷的声音立即传过来:“既然如此,灵堂中人多嘴杂,不利于养病,你俩快把主子带回永寿宫,黄太医跟着去候着,以防万一。”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肉,轮不到旁人挑难,大人的事情,稚儿无辜,别牵扯进来。 “嗻!奴才告退!” “嗻!谢皇上恩典!” 金宝和金嬷嬷快手把俩兄弟抱出去,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康熙渐渐收回目光,正好撞见其余昏厥嫔妃奴才期盼怯懦的眼神中,无奈补充道:“其余受惊昏厥的人,全都抬回去养身。” “徐太医和王太医跟过去看诊,其余太医留下来。”说完,扭头对梁九功吩咐道:“天冷,去吩咐御膳房熬几锅姜汤来,哭灵之人,没人饮上一碗,以免染上风寒。”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相信喝了这碗姜汤,难听的话,也相对减少许多。 “奴才谢皇上恩典!”百官和命妇们纷纷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而接到梁景忠甩来血书的明珠,顿时觉着这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急忙挪跪上前,双手奉上,恭敬道:“这是皇后娘娘忠仆写来的血书,奴才不敢窥探,请皇上做主!” 说话间,颤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委屈。 可不就是委屈嘛! 明明这血书是奔着索额图去的,谁知这老匹夫机灵,自千钧一发之际,果断扭头,伸手挥臂,状似去接,实则把血书挥到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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