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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抬眼对其余站在一旁候着的奴才们吩咐道：“让小厨房熬一锅绿豆汤出来，院子里的人都喝上一碗，此事，金宝公公去盯着。” “红杏姐姐和若心姑姑，去采些莲蓬回来，眼下这个时节正是喝莲子羹的好时候。” 一通事情交代下来，明眼人都能听出这是想要清场，故而，众人顺从恭敬福身行礼道：“嗻，奴才告退！” 金嬷嬷随意找一个奴才吩咐一声后，特意站在离主屋不远不近，恰好大喊一声，便能听见的距离候着。 “可是有什么想要同额娘说的？” 见胤熙清场，林琉璃立即落杯，困惑地看着他问道。 这孩子随着年岁上涨，心智和手段，也蹭蹭上涨，真不愧是在太厚跟前长大的，同养在她跟前的胤裑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性子。 太后…… 先前太后因胤熙兄弟俩中毒，被康熙当众驳回颜面的时候，就已经心灰意冷，彻底闭门不出，也不让后宫任何一个嫔妃过去请安。 唯一能进出慈宁宫的也就只有自小养在她膝下的胤熙一人，连她和胤裑都被拒之门外。 幸好太后虽然恼怒康熙，但对胤熙的爱仍未停止，权谋宫斗继续手把手教着，以至于，胤熙才能长成如今这副聪颖的模样。 胤熙刚想张嘴，胤裑便抬头，用那双水汪汪无辜杏仁眼看着两人，边抓紧裤头提高，边可怜巴巴道：“额娘儿臣想出恭！” 说完，一瞬羞得满脸通红，脑袋低垂，不敢用眼睛和俩人对视。 “那快去吧！金嬷嬷守在门外呢。” 这突如其来的话，听得俩人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林琉璃对他焦急道。 “嗻！” 语毕，胤裑跟个小爆仗似的冲出去，跑的同时还不忘对胤熙交代：“哥哥回上书房的时候，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你慢些走，别着急，小心摔着了。” 看着胤裑那双小短腿迅速扑棱，胤熙担忧的目光紧紧追随他远去的背影，焦急回应道。 以及拉在裤子里，摔伤所带来的后果更严重，毕竟胤裑年幼，偶尔控制不住自己也能理解。 “知道了。” 看着胤裑被金嬷嬷领去解决生理问题后，俩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交谈方才的话题。 “近两个月，大哥忽然同太子争锋相对，事情越演越烈，要是没有瞧见，儿臣大可装作不知，置之不理便可。” “可大家同在上书房上课，瞧见俩人发生冲突，我也不敢冷眼旁观，便时常被夹在中间，两方不讨好，惹人生厌，除了儿臣之外，其余阿哥全都选择站队，鲜少有单着的。” “儿臣和胤裑借额娘的福，年少无功，却被皇阿玛破例册封亲王爵位，在太子眼中，儿臣和胤裑就是皇阿玛给他备着的忠臣，绝无上位的可能性。” “所以这几日，大哥时常讨好，故作同儿臣和胤裑很热络的模样，惹得太子着急，急忙寻个时间，要儿臣许诺，此生只会偏颇他，绝不会同他站到对立面。” “当时儿臣愣了一下，呐呐不敢言，便被太子以为儿臣生有异心，从而把冒头对准儿臣，连和大哥之间的矛盾都顾不上了。” “事后，儿臣也找太子解释了，儿臣此生定会成为新帝左膀右臂，十足的忠臣，却也被钻牛角尖的太子，抓住话柄，怒斥儿臣左顾言它，说儿臣这是在诅咒他不得善终。” “不然为何不愿保证此生定会对他忠臣？明明他已经坐上太子t之位了，妥妥的皇位继承人，可儿臣还是不愿站在他身旁。” “儿臣不想站队，皇阿玛尚且盛年，若是过早盖棺定论站队的话，只会引来皇阿玛猜疑，相对于皇阿玛的打压，太子的打压显得可笑又稚嫩。” 这些话说出来后，胤熙明显长舒一口气，焦躁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紧拧的眉头缓慢舒展开来。 眸中包含委屈不解，红着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轻轻一眨，立即顺着脸颊滚落在怀。 看到鲜少落泪的胤熙，此时哽咽难出音的可怜相，林琉璃心尖揪疼，伸手握住胤熙的手，紧紧握住，边给他拭泪边应答道：“小孩子玩闹没有轻重也是常事，太子和你年岁相差不大，他能对你做的事情，你随便还击。” “出了事，额娘给你兜底，太子仗着赫舍里氏的势，那你就仗着你皇阿玛的势，仗着年幼不知事的势。” “站中立是对的，先不说太子尚且年幼，可你皇阿玛看上去，并未察觉有身子孱弱之症，新帝的事情，尚早，有的熬，你没必要过度委屈自己。” “你于胤裑不同，你除了皇上的势之外，你还有太后的势，她虽闭宫不出，可到底是长辈，有些话说重几分，这人的名声都会颤上一颤。” “自古鲜少有太子成功继位的，你莫怕了他，你身上还有亲王爵位呢，大不了，耍赖，直接找你皇阿玛告状。” “长大了，难在京城过活，就出去云游，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定下来，反倒自在些。” 说着，林琉璃抬眼看天，厌恶的目光左右转动一下，落寞道：“这四方天，额娘已经待得厌烦疲倦了，不过是金丝牢笼罢了，比不上自由自在的鸟儿。” “若是有机会出去，别轻易回来了，皇宫看着金碧辉煌，可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也曾是自由自在幸福的人啊！ 身边有事事妥帖，事事有回应，只要她喊一声，就有弟弟跑前跑后，有疼爱她的父母，每次归家，都能吃上合口的饭菜，听见声声思念呼唤。 被一群可爱的人护在身后，看不见一丝黑暗中的腌脏，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卷到这个陌生的时空。 她都快分不清前世今生了，分不清她是否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潜意识里又不甘落在此处生根发芽，此处并非吾乡，又寻不到归处，她呀她，明明……看她又在追思过往了。 最近眼皮子浅，竟抵不住热泪滚落，林琉璃自嘲笑了笑，抬手拭泪，且倔强地努力仰头让决堤的眼泪流回眼眶。 听见林琉璃落寞追忆的颤音，胤熙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伸手握着林琉璃的手，哽咽问道：“额娘在追思过往，可曾后悔生下……？” 问到这，胤熙忽然问不下去了，他瞧见自家额娘眸中淡漠，且又哀痛的眼神，顿时，他立马悟到其中深意。 额娘原是后悔过的。 是啊，这皇宫本不是什么值得眷恋的地方，里面日日上演勾心斗角，在这金销窟里，脂粉味都难掩血腥味，多少人踏进皇宫后，却见不到苍老的自己。 此刻，答案显得无足轻重，他还在就证明额娘是爱他的，额娘孤身一人在这皇宫里立足，难免会彷徨，护着他们兄弟俩，难免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故而，他自幼便被送给太后抚养，而胤裑却能在额娘跟前自由成长，养出他羡慕的性子。 娇憨不谐世事，不存心眼，待人真诚而又真实，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压根就不用瞻前顾后，由着性子来便是。 见胤熙眉眼低垂，眼中期盼之色渐渐黯淡下去，林琉璃立马抓紧胤熙的手，有些语无伦次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额……额娘是爱你们的。” 越说越急，急出哭腔，满是无措：“你们是从额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额娘……” 她说不出，说不出，她从一开始是怀上他们是因为爱，说不出，她从未有过产子的后悔。 一开始，她确实从未把俩孩子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用来保障富足生活的一把筹码，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母子相伴，渐渐的她也生出疼爱之心，生出对他们的牵绊。 “额娘不用多言，儿臣知晓，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额娘呀！儿臣不过是多嘴一问，额娘不必放在心上。” “额娘愿从鬼门关闯一回，只为把儿臣和胤裑带来这世上，就足以说明额娘对儿臣的爱，这份爱沉甸甸的，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表明的？” 胤熙脸上虚虚挂着笑容，眉眼间却夹杂一丝倦怠，温柔道上一句，安抚着。 看似不在意，另一只藏于袖中握紧成拳的手，暴露了他心绪不宁。 “额……” “额娘，儿臣回来了。” 林琉璃刚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便被冲进来的胤裑打断，只能憋回腹中，见状，胤熙暗中松了松紧绷的背脊，眉眼间的哀愁渐浓。 第150章 小孩子见矛盾化解 “额娘，儿臣困了！”胤裑神色困倦，揉着眼睛慵懒道。 此话一落，胤熙立即故作轻松笑着，轻弹一下衣襟，瞟了一眼过半的沙漏，从容起身道。 “时辰也不早了，儿臣想要去歇息会儿，等会还得去上书房念书呢！” “去吧！” 林琉璃认真瞧他一眼，抿了抿唇，随即面色如常笑道。 母子俩人默契对视，而后又相互错开，神色有些不自然，胤熙牵着胤裑的手，对林琉璃躬身道：“儿臣告退！” 胤裑：“儿臣告退！” 看着俩个孩子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林琉璃红润的眼眶，霎时抵不住决堤的泪，她抬手捂住胸口，歪靠在靠枕上，大口喘息。 像是要把心中哽在喉中的伤怀落寞咽回腹中一般，可这种种情绪，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咽下去的？ 雁过留痕，胤熙虽小，但主意大着呢。 他们母子之间，终究是她对不住孩子。 金嬷嬷见胤熙俩人出来后，急忙奔过来，见林琉璃伤心落泪，压抑自己泣不成声的模样，顿时心惊，迅速抬脚进来，凑上前为其拭泪，焦急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 “好生生的怎么还哭上了？可是晋王同娘娘说了什么烦心事？娘娘莫伤怀，小心伤着身子，因小失大，让暗处的人看了笑话。” 几个深呼吸，林琉璃总算是把哽在喉中刺疼感咽下去，缓过劲来，虚虚抓住金嬷嬷拭泪的手，摇摇头，哽咽道：“无碍，就是忽然间觉得我这个额娘当的实属失败，对胤熙和胤裑而言亏欠良多。” “嬷嬷……” “娘娘不必多言，奴婢知晓娘娘心事。” 听林琉璃这般自哀自怨，金嬷嬷心疼得溢于言表，跟着一块落泪，哽咽表明自己对她的理解。 “我有些倦了，嬷嬷扶我去歇息吧！” 林琉璃累极低垂眼眸，嘴角拉耸着，面色苍白无神，疲倦道。 “嗻！” 见她如此神色恹恹，金嬷嬷目光警惕私下打量一圈，见私下无人，顿时胆子也大了几分，边搀扶林琉璃回房歇息，边大胆发言问道：“奴婢有几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头一回，听见金嬷嬷这种说话方式，林琉璃有些诧异，脚步一顿，瞟了她一眼，随即继续抬脚行走，微微颔首应答道：“嬷嬷不用同我客气，你在我心中和旁人是不同的，所以嬷嬷不用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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