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有些感慨。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自己的一举,竟为自己的小女儿奠定了这样的一段缘分。 雪深情绪有些激动,起身谦恭的问:“我的父母,是您救下的?” 明明女皇已经说了,但雪深还是又问了一遍。 直到看到女皇不厌其烦的再次点头,雪深才痴痴地瘫坐在椅子上。 原来是女皇救的,原来他们家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母亲。 雪深忍不住懊悔。 那天二公主大婚的时候,他还以为自称知晓父母消息的人,是黎晟派来的,心有不甘而…… 是他,小人之心了。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旦有关于她的事情,一贯冷静自持的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妄念。 变得,不冷静,不自持。 不知他心想何事,女皇怕他多想,不由得去解释:“孩子,当年你父母身体都没有受伤,唯有你一人,伤势太严重,而且你父母距离你也很远……” “朕当年是从我二姐那里,你们只是夺嫡之争的无辜牺牲者,当时朕的羽翼并不丰满,将你的父母运回你身边的代价远远大于直接送回大海里。” “朕便将你隐匿于朕信任的静安寺老住持那里,想着等你伤势治愈了,再将这些事告诉与你。那时,你便可以自行选择回大海,还是继续留在人间。” “只是,朕听闻,你的伤势,这两年方才见好。” “朕如果没猜错的话,前一段时间,宁儿在静安寺受伤离奇治愈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听闻住持所言,因为救宁儿,你本来见好的旧疾又复发了,一连三日都未外出。” “朕替宁儿谢谢你。”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雪深清隽的面容之上,一颗泪珠自眼角陡然滑落。 在坠落的那个瞬间,化作了珍珠,落进了他手里捧着的锦盒里,落在他父母留下珍珠中间。 熠熠生辉,交相辉映。 他看着盒子中间自己的那颗珍珠,微微发怔,仿佛没想到自己竟然哭了。 多少年了,他都不曾因为父母之事哭泣过。 赠送给女皇的鲛珠,不过是这些年攒下来的。 但也都是因为旧疾复发时,身体的自我反应而落的泪。 女皇也看到了他落泪,忍不住动容,鼻尖微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情绪。 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自持,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着女皇跪下行了个大礼,“雪深,叩谢女皇救命之恩。” “快快起来,傻孩子,不定没多久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礼节就别做了。”女皇起身下来,托住雪深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雪深起身,女皇让他继续回去坐着。 让女官晨环又去取了个锦盒,女官将锦盒放到雪深面前,女皇笑呵呵的:“打开看看。” 雪深颔首,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柄金钗,金丝缠绕盘旋,勾勒着繁琐而精妙的花式,随着他微动盒子的动作,那金钗也随之闪烁着流转的光彩。 “这钗子是当年朕的父后赠给朕的夫后的,也就是宁儿的父后,本来这钗子应该是他来送,但他今日身子不大好,又费心神和大家一起用了午膳,现下朕让他回去歇息了。” “这柄钗子的名字是同心钗,寓意两人永结同心,永不分离。朕和夫后将这钗子送与你,也是希望你和宁儿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离心。” 雪深正欲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但没等他要说话,女皇先一步打断了他:“你不用着急推辞,这钗子今日是让你先看一看。” “朕是觉得你和宁儿之间太快了,怕是宁儿没思量好,她是被朕娇养大的,和那几位公主都不一样,她的脾性也是小孩子脾气。” “朕怕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不明白婚姻是一生的事,人生太漫长,更怕她会因此而误了你负了你。” 女皇自然不担心雪深会负了她的宁儿,她也曾听过坊间传闻,也曾亲耳听他父母说过,人鱼这一生,只会忠于一个配偶,哪怕那人负了他。 终其一生,只求一人心。 雪深不说话,只是听着。 女皇继续道:“所以,朕想,你也知晓了你父母的事,也知道他们回了大海。不若,你也借此机会,回一次大海,见一见你的父母。” “空出一段时间,让宁儿和你都冷静冷静,重新思考一下关于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佛值得互相托付一生。” “如果冷静之后,依旧决定就是彼此了,哪怕以后再有变故,那就换两人不悔吧。” 女皇望着他,“等你决定回来,继续和宁儿共度余生,而宁儿,也心依旧爱慕你,那时,朕再将这金钗正式赠予你,也会给你和宁儿赐婚。” 雪深没有说话,垂着眸子,不知为何,他的视线这时却落在了那盘未食完的葡萄上。 他莫名的想起了她捻着葡萄笑颜嫣嫣的模样。 想起了她被自己含住手指时惊讶中带着些无错的模样。 她那么美好。 像是他深夜里浮上海面看到的波澜壮阔的星空一样美好。 静默的大殿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女皇以为,这次雪深要想很久。 只是很快,雪深开了口:“好。” ----
第30章 小公主 ======= 时间不早了,而且该说的话女皇也都已经跟他说明白了,雪深便起身辞别。 女皇目送这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内的视线范围外,女皇才想起来要交代,连忙叫了女官晨环。 晨环追了上去。 “女皇说,最好还是在走之前去见一见小公主。” 雪深谦卑有礼:“贫僧自有此意,劳烦女皇费心了。” 该说的话都交代了,两人各自行礼离去。 - 雪深回来的时候,月宁还是一副乖乖的模样坐在原来的座位上等着他。 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大殿门口,趴在座位上,有些百无聊赖的。 在看到他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的一瞬间,她立刻扬起了蔫蔫的脑袋。 那一刻,雪深仿佛觉得,大好的天光都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月宁。”雪深听到自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月宁笑嘻嘻的应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怎么啦?我母皇没有为难你吧?”入耳是她悠扬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雪深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等下自己要跟她说,自己要离开了的话,她这幅笑颜消失了的画面。 雪深的表情一滞。 张了张口,哑声道:“没有,女皇对我很好。” 此时大殿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几乎都是收拾东西的侍从。 二公主她们也已经走了。 月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隐约的感觉到雪深的情绪不大对。 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是一副默然的模样。 但他终究是藏不住所有的情绪,偶尔也会露出一些,而月宁刚好能捕捉到。 “雪深,我带你去逛逛御花园吧,虽然大冬天的,但是那里种了好多的梅花,各种颜色的都有,很好看也很好闻……” 对于雪深的情绪,月宁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好转移话题,尽量扯一些愉快的来。 显然,月宁的这句话是奏效的,雪深很快答应下来。 雪深也觉得,那里挺好的,没怎么有人。 身处梅花之中,似乎也能更好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路上,月宁还是没忍住的问:“雪深,我母皇都跟你说了什么呀?” 雪深还在斟酌,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讲了一些事,还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也许两人都在注意对方的情绪,反而想的都有些多,月宁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很多,两人步子很快,不一会就到地方了。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化了不少,此时只有浅浅的一层附着在背阴处的地上。 天气晴朗,照耀在盛开的梅花上,像是镀上了一层亮晶晶,让梅花看起来漂亮极了。 雪深垂着眼眸,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月宁……” “嗯?怎么了?”月宁应声。 她的注意力被亮晶晶的雪花吸引到,也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他不同于寻常的情绪,有点心不在焉的。 雪深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道:“我……可能要回大海一趟。”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月宁还是让这句话在自己脑海里过了好几遍,才堪堪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白之后,她愣住了。 一直以来的平静相处,让她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便下意识的以为和他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了。 哪里想到,还会有和他分别的那天。 月宁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为什么?”她轻轻的问。 这一刻,她像极了一个被突然告知,要和最要好的朋友分开的手足无措的孩子。 然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问:“那你还回来吗?” 分别不可怕,可怕的是分别了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才是让她最害怕的地方。 如果他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那她怎么办,是不是他要把自己丢下了。 雪深哑然,“回来,会回来的。” 刚刚一直在隐忍着自己情绪的月宁,在他这句话刚落音的那一刻,豆大的眼泪立刻滚落下来,砸在她漂亮的宫装上。 对于突然掉落的眼泪,雪深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月宁自己,觉得怎么就哭了。 抬手一次又一次的抹去眼泪,可是泪珠子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雨滴,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呜咽着,声音带着哭腔,走近了一些,揪住他腰间的衣襟,“雪深……你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啊,怎么这么着急,为什么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你要走怎么不提前很久很久告诉我呢……呜呜……” 月宁离的很近,近到雪深觉得,自己只有稍微伸手一揽,她直接就会被自己拥入怀中。 她毛绒绒的头发还在无意识的扫着自己的下巴。 雪深喉结滚动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只是这一次,雪深第一次有种克制不住的、疯狂的想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她还在抽噎,呼吸之间带着哭嗝。 雪深压着情绪,嗓子微哑:“不是突然要走,也不是要丢下你,是找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回到了大海,他们还不知道我还活着,所以想回去一趟。” 雪深再也忍不住,一把揽过月宁,将她带入怀里。 “然后告诉他们,我现在过的很好,还遇见了喜欢的人……” 还想和她共度余生。雪深在心底默默地说。 听到他的话,月宁的哭声止了不少,她隐约知道他身上的事,没想到他要回大海是因为父母的事情,而不是自己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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