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魏老夫人心上猛戳一记。 “不瞒老夫人说,之前我难受的真和死了一般,都似看到阎王殿了。可莫名听到佛乐之声,出了一身汗,立即轻省了许多。后来听小丫头说,正是佛迹出现的时间。” “真的吗?”魏老夫人吃惊,又双后合十,“那真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不信别人,但正如小魏氏对玉罕所说,对春妈妈的话,那是百分百相信的。 “所以我想,应该到尼庵里添点香油钱,也在佛前上一柱心香。”春妈妈说出自已的目的,“不可信其无啊。” 魏老夫人深以为然,但又为难,“可是老将军不许我出府,也不许我再见到那个贱人呀。” 那个贱人是指小魏氏。 春妈妈连忙道,“老将军禁您的足,是怕您仁善,又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回头被人骗。老将军又没禁我的足,我代替您去一趟,还自已的愿,再以您的名义捐了香油钱不就好了吗?顶多,我不与那人说话,也不算违了老将军的令。”
第378章 上钩 魏老夫人还在犹豫。 春妈妈就又加了重重的砝码,“年前您拿出当年给咱们大小姐做的衣裙,说是梦到她及笄的时候,可惜大小姐因为生病没能办成宴席,心心念念的裙子也没穿上,这就托梦给您了。” “是啊。”魏老夫人登时眼睛发酸,叹了口气道,“她这辈子,想必遗憾的事太多了。偏她就记得那一件……” “那不如我拿去庵堂,在佛前烧给大小姐吧。”春妈妈赶紧接话道,“也算全了大小姐和老夫人的心愿。” 魏家大小姐是魏老夫人的死穴。 谁都知道,何况是春妈妈。 哪怕有了金孙,那也是不能触碰的地方。儿子有后,女儿仍然是身后凄凉,认下的儿女也成了侄子侄女。 对于生死,凡人无能为力。她所做的,就是尽力满足女儿的梦境,或者说她心里的巨大缺憾。 “好吧,你说得也对。”最终魏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就带着那衣裙去,再多带点供果和香油钱。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就悄悄的去,悄悄的回。” 春妈妈点头,这正应了她的心思。若是太惹人注目,好多事也是做不成的。 “对了,我屋里床头的小箱子带去。”最后魏老夫人又说,“那全是我抄写的经文,每年她生祭和死祭的时候都会会抄一册,你一并带去烧了吧。只求佛祖垂怜,以前做错的都算在我头上,这许多功德,都算在我女儿身上就好。” 春妈妈应了。 魏老夫人又似想起什么,“没忘记之前应了我的吧,那件事,对任何人也不能提起半个字。” “我若说了,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安魏老夫人的心,春妈妈伸出了两指,立誓。 第二天天才亮,准备得妥妥当当的春妈妈悄摸提摸去了城外。身边没带任何人,只一辆小驴车,上面拉了些箱子供品等物。 日上三竿才到庵堂门口,把驴车拴到外头,只看到灰衣麻鞋的白芷和茜草坐在门里面摘菜,其余半个影子也无。 “师太们呢?”她上前问。 白芷和茜草自然是认得她的,白芷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迎接道,“春妈妈,您老怎么来了。” “问你呢,师太们呢?”春妈妈倨傲地说。 这两个丫头是魏家出身,在王府里时还高看一眼,现在伴着小魏氏落魄,将来也未必讨得好去,她就不必客气了。 白芷脾气好,倒没说什么,旁边的茜草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凉凉的道,“春妈妈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呢,这可是在佛祖面前,和气些吧。” 春妈妈就想发作,但一想到正事,就只狠狠瞪了茜草一眼。 白芷就连忙道,“前几天出现佛迹,城里城外的百姓都跑来上香。主持大师和各位师太怕……乱了佛门清净地,就受邀去城里讲法了。如今庵里只有一位师太留守,您要是想上香或者添香油钱,我引您进去就是。” 什么怕乱了佛门清净,分明是王府里的旨意,不许外头的人接触小魏氏罢了。 “那也没有其他人吗?”她问的是看守的人。 这话大家心知肚明,白芷就仍然好脾气地说,“都在后头种菜呢。庵里面茹素,有乡民第五天送一次菜。现在人多了,赶不上吃,就自已种了。” 春妈妈点点头,因为是有“正事”要办,特意先到庵堂后面走了走,果然看到三个汉子和三个粗使婆子在新开出的一块地上忙活。 还有个不良于行的,坐在树荫下编草鞋。 她看得出,这些人都当过兵。但,这倒让她放了心。 小魏氏犯这么大错,王上大约是看在魏家的面子上,再绕她最后一回。可这也相当于软禁,这辈子别想翻身,所以必然会交人看管。 但一个没有娘家靠山的妾,也犯不着出动大高手,只几个退伍的老兵就可以了。看这几个都有残废,做不了别的,也不过是养老,吃口安生饭。 若是此地没人看着,她倒不放心。 现在这样,正好,似乎连老天都给机会,免得人多眼杂。 她装模作样的找到庵里留守的师太,上了香,捐了香油钱,又烧了带来的经文和衣裙。因为慢慢吞吞的,做完这些也到了中午。 照例,庵里要招待她一餐素斋,而后小憩一下再走。 她心里有事,食不知味,也不理会得了茜草几个白眼。饭后在被带去休息的工夫,她趁人不备,潜入最后面的小院。 对于一个香火普通的尼姑庵来说,这里算是不错了。 院子共三进,呈回字型。 第一进是歇脚的地方,也有几间客房。第二进是供了观音菩萨的正殿,还有两个小神的偏殿。最后一进是师太们住的地方,小魏氏和丫鬟就在这一进的偏厢里住。两个丫鬟相对自由,小魏氏是不许走出院门一步的。 至于那几个婆子和汉子,自然不能住进姑子庙,是在旁边另起了几间房的。 春妈妈被安置在第一进的客房,但庵里的人起得极早,午后都要喝响,就留一个汉子和一个婆子蹲在庵外守护,正方便她悄悄顺着回字型的走廊,潜入了最后一进。 这边的正屋是方丈师太所居,其他几个尼姑住在东厢这边。西厢有淡淡的香火气,似乎有人焚香祷告,一猜就是小魏氏主仆住的。 春妈妈身子高大,但轻手轻脚得落叶无声似的,沿着西厢走了一圈。 因为天热,又是后院,门窗都没关,只挂着细密的竹窗。这让她能看清一间屋里侧躺着两个丫鬟,另一间屋里却背对着个身影正跪在供桌前,似在虔诚祷告。 就冲身后那把松垂着的丰厚秀发,不是小魏氏是谁? “二夫人,别来无恙呀。”春妈妈挑开帘子,轻声道。 小魏氏似乎吓了一跳,身子都歪在一边。好不容易坐正了,也看清来人,就吁了口气道,“您怎么来了这里,我已经是个废人,再没有为魏家尽忠的本事了。” 面上轻轻的哀愁,心中却在狂喜。 鱼儿,上钩了吗?
第379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用说这些废话了吧。”春妈妈却连敷衍也懒得。 小魏氏心里翻腾,可面儿上无比淡定,“既然如此,就请春妈妈说明来意。” 轻轻抽了抽鼻子,“你身上有烟火气,想必是来给元妃在佛前上香的,也捐了不少香火钱,这才能小憩留饭。佛门清净地?呵,也势利得很。” “佛光是不是你搞得怪?”春妈妈阴着脸,同时警惕地向屋外望了望。 门窗都开着,一目了然。 整个小小的庵堂,都似沉睡了似的。 小魏氏,就像这个梦里惟一活着的鬼。 “不是我。”她断然说,因为面色严肃,不像假话。 春妈妈就有些瑟缩:难不成,真是佛光显迹?那么她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就在佛前,岂不是大大的罪过吗? 小魏氏看春妈妈的脸色,就知道全部被她料中了。 都说魏家对她有大恩,还不是利用吗?当然,她也一样。 好好的,这老女人跑来找她,必定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看样子还不是小事。 那样最好,事情越大,于她越有利。 “春妈妈,大家不过都是求个活命。”她冷冷开口,“即便是在佛前,有什么话也尽管说。佛祖不会怪罪的。若是连诚心求祷都是作恶,这么多人来拜佛做什么呢?” 春妈妈的嘴唇哆嗦了下。 是啊,她为老夫人尽忠了一辈子,到头来老夫人有了金孙也不保她了。她付出了一切又剩下什么?佛祖如果公平,就不该让她落到这个地步。 “我可能活不了了。”春妈妈走到屋内,慢慢坐在简陋的凳子上,“你的脑袋只怕在脖子上也不稳当。我们只是下人,无权无势,此时应该联手,就像你说的,只求个活命罢了。” 下意识的,瞄了眼屋内摆着的一尊小观音像。 心里,到底还是七上八下的。 “为什么会如此?”小魏氏挑眉,“当初魏老夫人和肖氏对上的时候,可拼了命保你的。” 假意想了想,夸张了“哦”了声,“我明白了,必定是王上不肯轻饶。老夫人再宠你,也扛不过王上。王上就是燕北的天,燕北人的神,他的命令没人敢违背。哎呀,那你可完了。”说完,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春妈妈斜过眼睛,“你不是一样的吗?若说我还有老夫人保着,你就什么也没有。因你好歹还嫁进过王府,与王上有些关联,还是那位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也是,两个将死之人罢了。”小魏氏半点不呛声,自已也坐在桌边,还拿着茶,小小啜了一口,又皱皱眉。 不管高闯是不是不待见她,背靠着魏家,守着那个牌位,和高氏姐弟关系也极好,她至少是锦衣玉食的。若换旁人,也可能会安分守己过一辈子吧。 可她不行! 因为她本就身不由己,还对那个无情的男人动了真心。 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想得到他! 现在,就要毁掉他! “那你甘心就这么死了吗?”春妈妈盯着小魏氏,“我们是做了错事,但结果不是没出问题吗?就算有罪,也不致死。” “都到了这步,你我已经不重要了。”小魏氏冷笑,“不甘心又如何?我是没那个本事和机会了。” 春妈妈沉默片刻,事情太大,她内心还是在挣扎的。 小魏氏看出对方不坚定,于是加了把火。 “对他们来说,你也好,我也好,不过就像只蝼蚁一般的,死与活都不是大事。可是,我们也是人命,也有委屈和冤屈。我们就是该死的吗?佛不是说众生平等?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忠心耿耿,到头来不过是别人脚下的泥,随意被摆布、被消灭。这到底,又是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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