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几个孩子听不懂母亲的话。 杨高却很明白妻子的怨愤,安慰:“你不用上火。我现在就给商业局的马局打电话。” “他能不能管这事儿?”赵兰英眼泪没了,有些期待问。 杨高拿起电话,点头:“供销社就是归他管。他一句话不放人,谁也挪不了坑。” 听到这个回答,赵兰英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 坐在供销社办公室皮沙发上的李惠如坐针毡。 来了快一个小时了,王主任就是不给盖章。 “陆大夫,她要是不让我走咋办?” 李惠低着声音问:“那我是不是就调不走了?” 陆城渊拿着桌上的报纸看着,淡笑:“阿姨,只要您想调走,那就肯定可以。” 调职手续都办全了,只需要供销社盖一个章子的事儿。 陆城渊认为不会有任何问题。 李惠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在裤子上擦着手里密集的汗水。 “陆城渊。” 夏初糖碰了碰男人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用两个人声音问道:“如果这里不给盖章,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她们一个小时前就到了供销社。 那个叫王花生的主任,不停在拖延时间。 夏初糖感觉很不妙。 依稀记得,上一世母亲也为工作调动奔波了许久。 夏初糖上中学时,有一天放学回家,母亲买了好多零食糖果,高兴宣布她会调到市里的百货商场工作。 可惜,最后李惠还是没调回市里。 理由是上面不放人,李惠只能留在偏僻的供销社。 也是那时候起,李惠的脸上很少能见到笑容。 陆城渊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时间,沉吟了下,安慰:“放心。” “哎呀,不好意思啊。” 供销社主任王花生从外面疾步进来。 胖鼓鼓的身子走的带风,笑道,“刚才我去核对了下这些手续。耽误了点时间,你们别介意哈。” 李惠紧张到站起来,忐忑:“王主任,手续没问题吧?” “小李,你不用这么紧张,坐下说。” 王主任抬起手,示意女人坐下,笑容满面:“手续很全,也都没问题。” 李惠悬着的心放下,喃喃:“那就好……” 陆城渊却看出来这胖女人有后话,表情淡淡:“那么,哪里有问题呢?” 手续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章还是没有盖。 那言下之意就是有别的问题。 王花生看出来这个年轻男人不好惹。 依旧笑容可掬,露出惋惜神色:“但是呢……李惠是我们供销社的骨干,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们单位真的不能放她走!”
第131章 隔行如隔山 “王主任,我在供销社干了快二十年,每次涨工资没我份儿,连套房子都分不到!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人才待遇?” 李惠脸色煞白,眼里涌出泪水,满心委屈:“上一次,全市珠算大赛,我是一等奖,市里百货大楼调我过去,你也是不肯盖章!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拖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妈,你别激动。”夏初糖抱住妈妈的肩膀。 李惠整个人都在颤抖。 眼泪止不住掉:“王花生!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平时上班的时候,王花生对李惠就是阴阳怪气,总喜欢鸡蛋挑骨头。 甚至连孩子生病,都请不出来假,要扣工资和奖金。 现在这个女人却说,‘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简直是可笑之极! 王花生眼神冷漠看着女人发疯,轻描淡写安慰:“小李啊,你不要太激动。这是上面领导的决定呀。” “上面哪个领导这么坏,非要卡着我在供销社不给调工作?” 李惠崩溃到了极点,怒吼:“这个领导肯定生孩子没P眼!” 砰——王主任狠狠拍了下办公桌。 训斥:“李惠!你说话注意点!领导是爱惜你这个人才,不想你这么优秀的人被其他单位挖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应该感谢我们供销社,我们上级领导!人家这么肯定你的才华和工作,是你的荣幸!” 李惠气极,狠狠啐了一口:“我感谢这个狗东西八辈祖宗!” 王花生:“……” 要不是碍于办公室还有个厉害角色,王花生一秒钟都不想和李惠废话。 “小李啊,这个事情就这样吧。” 王花生把调动手续理了理,放在桌上,假笑:“这段时间你都没来上班,我也不算你旷工了。明天你正常来上班吧,啊?” “王主任?” 陆城渊两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语气平稳而冷淡:“请问,你口中的领导是哪一位?据我所知,大乡村供销社你是一把手吧?” “哎呦,您还真是高抬我了。” 王花生听到‘一把手’称呼,挺高兴,给了个理由:“李惠之前参加全市售货员珠算比赛得了奖,她可是名人啊。这次她的调动手续,我请示了商业局的领导。” “领导的意思呢,像李惠这么优秀的人才,就应该下到基层,深入基层。” 女人笑得脸上肥肉乱颤,高兴解释:“再说,她珠算打得这么好,去报社那不是浪费人才嘛 ?” “是你们说,珠算比赛得奖就能调去市里工作!” 李惠激动地喊起来,控诉,“我得了一等奖,又说不能调工作了!骗子!你们就是骗子,就会欺负老实人!” “阿姨,您别激动。” 陆城渊安慰了一句,看着女孩,简单说了三个字,“有我在。” “妈,你别急。” 夏初糖心里又气又急,但是没表现出来。 她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宽慰母亲:“陆大夫在这里,他来解决。” “……”李惠哪里能不急?可听到女儿的话,考虑到陆城渊的面子,她硬是把恶气咽回肚子里。 只是这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每次她看到一点希望,到了最后关头,都会被打入深渊。 这些年,她到处求人想办法调工作,每次都是这样! 明明能成的事儿,临门一脚就没了。 本以为这次有陆城渊出面,工作八九不离十能调动成功。 没想到还是卡在了最后一步。 李惠看着办公室外面那望不到边际的田地,矮矮破烂的土坯房屋,心里只剩下绝望。 看到女人被打击崩溃的样子,王花生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幸灾乐祸。 想从她的手里调走?门都没有! “王主任?问你呢,你说的领导,是商业局哪一位领导呢?”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到办公桌前,挺拔的身姿加上身高,压迫感十足。 王花生一瞬间竟然做贼心虚。 “商业局的马局长。” 胖女人客套笑了笑,“陆同志是医生,可能不是很熟悉。” 又怕生出意外,王花生还是多问了句:“陆同志,你应该不认识马局吧?” 陆城渊摇摇头:“不认识。” “呵呵,到底是隔行如隔山。” 王花生总算放心,点头,“你是医疗系统的,对我们商业部门的事不了解也正常。” 说罢,王花生不忘恶心下沙发上一脸绝望的女人,“小李啊,没想到你能认识陆同志这么厉害的人呢。不过……咱们供销社是归商业部门的调动,你请人家医生来有啥用呢?” 意思就是,你请来这个叫陆城渊的人,在我这儿不好使! 李惠被气的心口发闷,哪里还有还嘴的力气? 只剩下不停大喘气儿。 “陆大夫,咱们现在走吗?”夏初糖开口问了一句。 如果陆城渊办不了这事儿,夏初糖打算立刻把妈妈的工作给辞了。 马玉梅和她盘下来的包子铺装修之后,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不愁养不起家人。 何必在这里受这份儿鸟气? 上一世夏初糖没有关心过母亲工作的事,今天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叫“王花生”的主任,就是故意刁难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夏初糖现在有能力养家,就不想母亲因为工作再受委屈。 “稍等下,我打个电话。” 陆城渊指了指桌上的座机,问:“我可以用下这个电话吗?” “可以。” 王花生保持着伪善的笑容,说话阴阳,“我们这供销社偏僻,很少来陆同志这么有才又英俊的人呢。用吧,反正也就这一次。” 陆城渊拿起电话,拨通了总机:“你好,帮我转下林局长。” 坐在椅子上的王花生太阳穴猛地一跳。 迟疑地看着打电话的男人。 他说,找林局长? 该不会是商业局的林局长把? 转念一想,这男人年纪轻轻,不过是个医生而已,怎么可能认识商业局的一把手? 不可能,不可能…… 正想着,就听男人低沉的嗓音说话:“林叔,是这样子,我前几天说的那个调工作的事儿被卡住了。是啊……说是马局长不放人,要留人才在基层……好……” 王花生还没捋清楚男人说话的对象,就看到话筒递到了自己面前。 男人面色冷冷,说话却很客气:“王主任,商业局林志峰同志找你。请你接下电话。”
第132章 此一时彼一时 商业局的林志峰?那不就是一把手啊! 王花生脑袋空白,机械接过电话,声音颤抖:“喂——” “立刻给李惠同志的调动手续上盖章!” 电话那边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命令:“不要找任何借口!” “可是……” 王花生到底是当了多年主任,很快冷静下来,“李惠同志调动的问题是马局长的意思……如果我这边放了人,很难交代啊。” “再说,您是不是林局长,我也没看到……对吧?” 电话中传出林志峰的冷笑:“没看出来,王主任很谨慎嘛。” “呵呵,还好!工作上的事情谨慎应该的。”王花生借坡下驴应道。 “谨慎挺好,就是脑子不行。” 林志峰冷哼:“电话上的来电号码,难道查不到是谁办公室的吗?” 事业单位的通讯录黄页,难道是摆设? “啊——” 王花生连忙拿起电话,一瞧那串熟悉的数字,心就虚了:“林局长,我……我忘了。” “没关系,我让秘书送信函过去。毕竟,王主任是很负责的领导嘛!你让小陆接电话。” 站在一旁的陆城渊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直接拿了话筒:“喂,林叔叔。嗯……好,我等着。” 放下电话,陆城渊看着一脸丢了魂似的胖女人,淡淡:“林局长的秘书大约半小时后到,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没问题吧?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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