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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他哑声问道：“尸体？谁允许她变成尸体的！” 墨子渊震住。 他第一次见因为激动全身发抖的赫连珩，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惧。 好像一只蛰伏了十余年的野兽，在此刻缓缓睁开了那双随时可以将人吞噬的长眸。 里面的杀意带了实质一般，即便墨子渊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禁不住的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完全不是自己的意志能够抵挡的。 墨子渊别开视线，声音低沉而担忧：“你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你再下水，就会跟沈慕念一样，永远都上不来了，知道吗？” 赫连珩收回视线，看向了眼前那片冰冷而壮阔的海面。 他根本不能想象，沈慕念那娇小的，仿佛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掰断的小身子，是怎么承受这汹涌浪涛的。 水下，他体验过了，很冷。 她身体这么差，又那么怕冷，该怎么熬得住呢。 她一定很害怕吧。 赫连珩将手上的烟扔掉，俯身将地上的潜水设备捡起来。 墨子渊再也忍不了，一把抢过来，二话不说扔进了海里：“赫连珩，你听不懂吗？你再下水你会死的知道吗？” “她在等我。”赫连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墨子渊，轻声道。 墨子渊心脏骤然一抽，怔愣地看着赫连珩，好像在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说什么？”墨子渊不可置信道。 赫连珩轻轻勾起薄唇：“她在等我，墨子渊，念念还在等我，水里太冷了，我必须要快点找到她。” 墨子渊笑了，眼睛笑得通红：“行，那你去陪她吧，你去吧！” 赫连珩点点头，连潜水设备都没有穿。 他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迟疑地跳进了海里。 墨子渊咬着牙，沉默了两秒，对着身后人喊道：“愣他妈什么，看不见吗！下去救他啊！疯子！都是疯子！草！” 看着像下饺子般跳进海里的人影，白无鸢从众人身后走上前，朝墨子渊伸出了手。 墨子渊睨了她一眼，掏出一根烟递过去：“这里不乏有沈霜的人，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我亲近，就不怕身份暴露了？” 白无鸢猛吸了口烟，像是吸到了冰凉的海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白无鸢的眼泪也被呛了出来：“出了这样的事，沈霜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重用我了，这次救援行动，墨家也出了不少力，我亲近你，她不会起疑。” 墨子渊冷笑：“白无鸢，我一直觉得你很出色，没想到……会出这种低级的意外，实在让人十分失望。” 白无鸢无法辩解：“是我的疏忽，但这件事对珩爷来说，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墨子渊皱眉：“我以为你跟着沈慕念这么些时间，也该有感情了。” 白无鸢笑笑：“感情倒是有，但凡事还是要看利弊不是，我没有故意害她，是她自己自寻死路，这又怪得了谁。” 墨子渊轻嗤：“白无鸢，阿珩没有戳穿你，是看在你跟着他这么多年的份上，但你对沈慕念是否用心尽力，很难看出来吗？” “但凡你对她真的上心，你就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她，更不会放任她一个人，你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点罢了。” 白无鸢闻言，心脏像是被人丢进了搅拌机中，绞痛难忍。 是，墨子渊说得不错。 即便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必须承认自己对沈慕念并未用心尽力。 她甚至在沈慕念出意外的时候，脑海中划过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念头。 就让她消失吧。 她消失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牵制珩爷了。 如果非要面对自己内心的话，她不是觉得沈慕念在这里出意外的几率为零。 而是她觉得，就算出意外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把自己摘干净就可以。 “我原本是有些内疚的，但……”白无鸢将嘴里的烟吐出来，就像一并把内心缠绕的内疚、善心，还有对沈慕念的丝丝情感全部吐出来。 “刚才看到珩爷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时，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在出现。” “就连尸体，都不要再出现了。” 白无鸢说完，将烟湮灭在脚下，转身离开。 墨子渊清晰地看到了，白无鸢在转身前湿了的脸颊。 他无法评判白无鸢的所作所为，毕竟……对他们来说，沈慕念到底是敌人。 * 帝都。 沈霜坐在沙发上，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赫连倩倩搂着她的胳膊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替她轻抚气血不顺的胸口。 丁月恭敬地站在两人面前，将朱雀海目前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最后，丁月说：“虽然少爷还没有放弃，但……从专业人士的描述来看，大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赫连倩倩听到沈慕念百分之一百要噶了，先是眸光一愣，旋即心口的重石像是突然被人挪开，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死了？沈慕念就这样死了？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沈霜咬着牙，半晌才皱着眉道：“我辛辛苦苦养了她十九年，如此费劲心力地培养她，好不容易看到她出头之日，她竟然……这个废物！” 丁月不是不清楚沈霜的想法，但听到沈霜这么说，心里还是微微有点不得劲。 沈慕念死了，沈霜在意的，只是一颗精心培养的棋子没了。 她生气、愤怒，情绪百样，却唯独没有悲伤。 对沈慕念英年早逝的悲伤，对自己失去女儿的悲伤。 第121章 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听到沈霜说的话，赫连倩倩心中动容。 她前面还一直觉得沈霜对沈慕念挺好，为此还吃过味。 没想到沈霜只是当沈慕念是颗为自己所用的棋子，心中竟然有些开心。 “她擅自做主去参加叶家的宴会，那么高调地交朋友已经是不合规矩，按道理说，妈妈提醒过她之后她就该老老实实的回家待着，却偏偏贪玩，给自己招来这样的祸事。” 赫连倩倩一脸鄙夷道：“像她这样，就算这次不出事下次也保不准，大晚上的乘坐快艇，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吗？” 沈霜本就心烦，听到赫连倩倩的话更心烦，冷声道：“把人撤回来吧。” 丁月略惊：“夫人……不找了吗？” “三天了，还找什么！除了继续耗费人力财力，能找到什么？就这个形势，还不等你们找到估计她就自己飘上来了。”沈霜咬牙道。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找到她，而是怎么把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丁月颔首：“是，夫人。” 丁月走后，沈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掌心的麻痹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好不容易等到她跟赫连珩扯证，眼看着她已经把赫连珩困死在婚姻里。 不出多久，他就会失去韩家那边的助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沈慕念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作死！ 现在她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沈霜怎么能不恼怒。 一旦确定沈慕念真的死了，那沈霜手上现在留着的证件也就没有了作用。 就算判沈慕念失踪，那两年后赫连珩也可以再娶。 “妈妈，你别太难过，生死有命，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赫连倩倩抱着沈霜软软道。 沈霜没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 朱雀岛。 洁白的大床上，赫连珩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冰凉的液体不断输送到他的体内。 “沈霜已经让她的人都撤了，咱们的人还要继续搜吗？”墨子渊问。 赫连珩朝他伸出手，墨子渊咬着牙看着他不动作。 直到，赫连珩将冰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墨子渊才低骂一声，掏出一根烟给他。 赫连珩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身上的皮肤都有点肿胀，就连一向清晰的下颚线在此刻都有点失了棱角。 他脸色很白，白得快要跟身上床单一个颜色。 将烟点燃，赫连珩深邃的黑眸中，红红的血丝被烟雾朦胧，黯然无光。 “继续找。”他哑声道。 墨子渊垂眸冷笑：“阿珩，你现在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赫连珩没回答。 喜欢吗？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深究过什么叫喜欢，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他只知道，他不希望沈慕念死。 他一想到她掉进冰冷的海里，绝望无助地等着他。 他就受不了。 他胸腔里此刻跳动的那颗心脏，好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疼。 从知道沈慕念生死不明，那颗心就毫无预兆地疼起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他的理智告诉他，沈慕念还不可信，她的离开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他还是……不想，无法接受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了。 “把所有在场的人全部叫来，我要亲自审。” 墨子渊怔住：“阿珩，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意外，再审几次都一样。” “叫来。”赫连珩冷冷道。 墨子渊咬牙。 咣咣。 敲门声响起。 “进。”墨子渊冷声道。 门被推开，韩青黛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清粥进来。 墨子渊睨了她一眼，起身离开，替两人关了门。 韩青黛走向赫连珩，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将清粥缓缓递到他眼前：“珩哥，吃两口吧。” 赫连珩将唇间的烟雾缓缓吐出来，冰冷的眸光扫向她：“拿走。” 韩青黛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赫连珩。 在她心里，赫连珩就如天神一般。 哪怕他看上去被沈霜压制，但依旧毫无弱点，毫无悲喜，永远的高高在上。 永远的强大无比，永远的让她仰视。 “珩哥，我知道我以前对沈慕念的敌意让你不高兴，是我的错，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次的意外……我也没有想到，我是讨厌她，觉得她拖累你，可我……”韩青黛真诚道。 “可我最多也就是想用点小手段，比如让她毁容，让她不再漂亮，让你没那么喜欢她，我真的……没想过要她的命，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会有点感情的……” “闭嘴！”赫连珩一把打翻眼前的清粥，双眸猩红地盯着韩青黛。 热粥撒了韩青黛一身，烫得她眉心一蹙。 她娇嫩的手背很快就被烫出了一片红痕。 赫连珩看着那片红痕，骤然想起…… 当初沈慕念跟沈霜闹绝食时，他也是这样打翻了她唯一的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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