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原地的侍卫一时没了分寸,为何殿下对武侯家的小姐如此包容,这都不会生气,跟往日的那个冷面太子全然不同。 “回太子殿下,臣女原本已睡下了,看见院子里有人影便起身查看,还以为是有贼人潜入,不想却撞见了殿下商谈正事,臣女知错。” 宋蕴宁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两人君臣有别之礼,说话行礼不敢有半点逾越。 “不妨事。”夜瑾煜笑笑,说话间带着宋蕴宁与侍卫一同行至院内石制桌椅,抬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既然蕴宁前面都听到了,也不必避讳,接下来的事情便一同商议。” 侍卫诧异,不敢表现,努力维持着镇定。 桌上点燃了蜡烛,火光摇曳。 “殿下,所以肃王一事该如何是好?”侍卫重新捡起先前聊到一半的话题,略带忌惮地瞥了宋蕴宁一眼。 纤长的手指轻轻在石桌上敲动,夜瑾煜不急不徐道:“此事还需要拜托蕴宁出面。” “我?” 宋蕴宁猛地回过神来,一时失了礼数,张大嘴愣愣地指向自己。 “是”夜瑾煜的表情管理失效,与噗呲笑出声来只差分毫。 向来淡定的宋蕴宁还有这副震惊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瞪大,活像一只在黑夜里发现老鼠的猫。 “孤想拜托蕴宁你给武侯大人写一封信。这信便是围魏救赵的关键点,孤需要给肃王在朝堂之上找些事来做。” 说罢,夜瑾煜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淡定道:“这,是两年前荣贵妃害死新生皇子的证据。” 夜瑾煜口中的皇子在出生时便夭折,皇帝本以为上天垂怜大楚,想令皇家人丁兴旺,这皇子之生母便是俞嫔。 俞嫔长得秀丽,在一众擦脂抹粉的后宫佳丽中显露出与众不同,皇帝于三年前掇选秀女之时一眼看中。 她本名姓颜,颜家世代为官皆是不大不小的四五品,于荣贵妇的家世而言,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奈何偏偏那一年得了皇上的宠爱,命生的那样好,不久后便传出有喜,皇帝老来得子欣喜万分,立即将其从原本的俞答应升为俞嫔。 荣贵妇也就是肃王之生母,盛极一时,权倾后宫,暗中让人使了绊子。 就在俞嫔生产那日,接生嬷嬷偏说难产,在寝宫中一天一夜也未能生下,一度陷母子两人于危难之中。 太医拼尽全力,到头来也只保住了俞嫔,刚出世的小皇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断了气,无力回天。 至此之后,俞嫔不让任何人踏入寝宫,整日以泪洗面,皇帝自知亏欠虽面上以未诞下皇子的罪名将其打入冷宫,却也不曾克扣份例。 夜瑾煜手上的t这份折子,便是他两年以来遣人调查此事得到的最终定论,那位接生嬷嬷在琼州乡下被找到,说出了其中真相并签字画押。 “臣女明白了。” 正当侍卫还云里雾里之时,宋蕴宁立即反应过来,提笔开始给父亲写信,寥寥几笔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父亲看到信就会知道。”宋蕴宁放下笔,等晾干墨水,三两下将信纸折叠并将证据册子一同装进信封,夜瑾煜点点头接过。 “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武侯府。传孤命令,须武侯宋振云亲自接收。” “是!” 侍卫拱手领命,快步出门去。 若是肃王已派遣人马赶到安图县,就算肃王因荣贵妇之事暂且绊住脚步,也不一定能会收回成命,只怕…… 宋蕴宁想到这里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殿下,倘若肃王依旧盯着粮草不撒手又该如何?泽州城内的千万灾民可都等着粮草救命。” 桌上摇曳的蜡烛经过长时间的燃烧,短了一大截,有几滴蜡油险些滴到宋蕴宁的手上。 夜瑾煜将烛台推远,直勾勾地凝视烛火,目光凌厉:“蕴宁,稍安勿躁,不必急。若那肃王当真敢对粮草动手脚,孤自有办法让他主动食下恶果。”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夜瑾煜一口吹灭火烛,两人陷入黑暗,只剩下淡淡月光:“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孤送你回房。” 重生以来,宋蕴宁几乎每天都在刷新着对这位人人口中的废人太子的认识,今夜他的话语中充满城府。 宋蕴宁一时有些庆幸火烛在那一秒被吹灭,不然她对夜瑾煜城府之深的慌张目光无所遁形,两步便是房门口,两人道别。 翌日清晨。 初禾早早地起了床,她自觉身体已大好,伤口不再红肿发痛已结痂。 先是替宋蕴宁准备好了衣物,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厨房讨要了些许干粮回房,在宋蕴宁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小姐,日上三竿,该起床了。” 宋蕴宁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坐起身,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揉了揉眼睛:“昨日让初夏准备的襦裙可准备了?” 为何房中这么冷,宋蕴宁心里抱怨初禾昨日定是忘了给炉子里加炭,哆嗦地牵起被子。 “小姐您说什么呢?咱们现在在冀中泽州。”初禾发笑,给宋蕴宁递上衣物。 宋蕴宁猛地睁开眼,果真不出所料,这屋子朴素至极。
第231章 以物换粮 除了两张床外别无其他,她这才想起昨夜在院里的事并不是梦。 两人来到大堂,宋言澈正风风火火地从屋里出来,宋蕴宁见他包裹伤口的纱布沾满灰尘,提议道:“阿弟,我替你换药,重新换上新的纱布。” 拿起桌上大饼的宋言澈一口放进嘴里,有于塞满了食物,支支吾吾道:“不不,不必了,我出门一趟。” 在宋蕴宁的目送下,宋言澈大步流星地跨出大门,往街上跑去。 眼睁睁看着宋言澈跑远,宋蕴宁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还是她的那个弟弟吗?难不成真被人夺舍了。 宋蕴宁甩甩头,好让自己脑海里的奇怪想法消散。 此时,夜瑾煜来到堂屋,在早饭前坐下,端起清粥。 “诶,太子殿下。”宋蕴宁神秘兮兮地来到夜瑾煜身旁,并未得到同意便自顾自地坐下了下来,夜瑾煜转头。 两人脸碰脸只差毫厘,宋蕴宁下意识地立即拉远距离,不好意思道。 “咳咳,殿下。臣女是想问殿下您到底给宋言澈下了什么迷魂汤,简直就像变了个人。昨日非但没跟臣女抱怨受伤,刚才臣女提议替他更换伤药竟严词拒绝,一溜烟就出门去了。” 对宋蕴宁的问题,夜瑾煜笑而不语,话锋一转。 “以后在孤面前不必称‘臣女’,宋蕴宁便是宋蕴宁,不是武侯之女宋蕴宁。若无其他人在场便称‘我’吧。” 夜瑾煜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可是……”宋蕴宁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后像是反应过来轻声发笑,遂答:“是,敬遵太子殿下。蕴宁以后便以‘我’自称。” …… “太子殿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蕴宁与夜瑾煜正在大堂歇息,两人同时抬头便看见宋言澈手里拿着个册子,兴冲冲地跑进门。 起身,夜瑾煜接过宋言澈手里的册子,展开仔细查看。 宋言澈一大清早出门去直至现在已过去两个时辰,冬日常理讲不易出汗,可他的额头布满汗水。 “殿下,冀中泽州府知州钱某今早已在城门不远处被抓获,被发现时正登车打算逃跑,让臣一举捉拿。” 喘了好几口气,宋言澈才缓过劲儿,宋蕴宁心疼地递上热茶,茶有些烫,宋言澈接过手放到近处桌子上,继续道:“赃款及其赃物都放进了北屋库房。” 夜瑾煜简单地看完了宋言澈递过来的册子,上面写的都是本次贪污案已铲除的官员名单,与先前暗中调查的人数相近。 以官职划分,一位知州、五名县令、若干里正里胥,全都对上了。 “干得好。”夜瑾煜满意地点点头。 宋言澈兴奋地要带太子与阿姐去库房看他所收缴来的财物,宋蕴宁原本不愿参与政事,可在半推半就之下还是与夜瑾煜一同跟来北屋。 北屋是临时落脚的院子里最僻静的一间房,军队来时夜瑾煜查看院落环境便下令仆人将北屋清扫干净,作他用。 原本的寝具一扫而光,别无他物。 夜瑾煜推门,宋蕴宁跟着进入北屋,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俨然堆满了古董字画,令人叹为观止,甚至无从下脚。 “这就是从贪官手里搜来的赃物了。” 门口放着青花瓷瓶,宋蕴宁上下打量一番,这瓶子与武侯府大堂上放置的那个很像,约有一人高。 “这么多的古董字画,只怕是放在泽州灾区是用不上了。若是想方设法运会京城只怕也太过招摇。” 宋蕴宁捡起地上一幅随意展开的花鸟图,落款是吴夫子,正是前朝最为精湛的工笔画师,一张画价值百两。 “若是能把这些物件换成粮食,分发给冀中灾民可就好了。”宋蕴宁仔细地卷起画卷,不留痕迹地轻声叹气。 夜瑾煜看着面前的珠宝匣子,听到宋蕴宁的话受到启发,正准备开口。 “我去!” 宋言澈抢在夜瑾煜前脱口而出,眼神里止不住地兴奋:“太子殿下,臣有办法。臣主动请缨去远离冀中的冀北,冀南等地兜售赃物,用卖出的银子换成粮食,再携军队运回,这样便能解冀中燃眉之急。” 欣慰点头,夜瑾煜在宋言澈的生上真的看到了往日自己身上少年英雄的英姿,不假思索道:“孤便遣你前去。” 移步来到宋言澈身旁,夜瑾煜不忘恳切嘱咐:“出门在外,武侯嫡子的身份到了地方可就没这么好用了,也许反而会给你带来困难。冀中灾害频发,近处城镇自然无法置身事外,时局混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罢,夜瑾煜轻轻拍宋言澈的肩。 “臣知道了。”宋言澈心中对夜瑾煜充满无限感激,他从来不曾想到竟会与心中偶像出生入死,还得到了他的认可。 宋蕴宁投来担心的目光,欲言又止。 “知道了这点,还想去吗?”夜瑾煜再次向宋言澈确认,等来的是对方笃定地点头:“一定要去。” 木已成舟,宋蕴宁明白现在就算是开口劝也无法让宋言澈回心转意了,她自顾自地掠过布满地面的古董字画,出了房门。 夜瑾煜看见,抬手指了指门外,宋言澈立即跟了上去。 “阿姐,阿弟这是在为泽州百姓谋生存之道,您千万不要……”宋言澈跟着宋蕴宁走到院子里,没想到宋蕴宁猛然转身,若不是他立即停下脚步,两人便撞上了。 她眼中含泪,泪眼婆娑。 “既然答应了殿下要去,阿姐拦不住你。”宋蕴宁哽咽道,泪水已不受控制地随脸颊滑下,“正如那日在武侯府门口送你离开之时所说,阿姐只希望你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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