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窦小姐也死了嘛,之前我们还约着吃过几次饭。”祝小姐说。 “警备厅那边到底怎么说?”陆芃很好奇。 她这个人较真,什么都要问个明白,不像她妹妹就听个八卦。 祝小姐:“我阿爸跟自己下属在书房说话,我躲在窗下偷听到的:是保皇党内讧,郭绮年绑走了两个保皇党的人,姓章。 她的随从孙海生之前就翻章家的墙,被章家抓到了,章家的家丁可以作证。 后来那个孙海生的尸体也找到了,后背中枪,是被人灭口抛尸。郭绮年还有个内应,死在姜公馆。那女人叫石小岚,证实是郭绮年外祖家的人。” 陆芃捂住了胸口:“她真恶毒。” “她为什么和保皇党掺和?军政府和保皇党,是对立的。”陆菁说。 “估计是她的私心,郭家没有掺和。郭家怕她的秘密泄露,这才一再遮掩,非要说她死了。 为了可信,郭霆还死咬大小姐颜心,说她绑架了郭绮年。要不是郭绮年这次露面,大小姐真是冤枉死了。” 陆芃听了,还是问:“那个女人蒙面,确定是郭绮年?” “是她的穿着打扮,见过的人都这样说。况且,这两次她出现的地方,郭霆都有去,他们兄妹配合默契。”祝小姐说。 陆芃还是有点存疑。 陆家双胞胎和陆夫人聊了此事。 陆家两位少奶奶也好奇:“郭绮年真是保皇党?” “我去打听打听。”陆夫人说。 她人脉广,消息灵通。 没过几日,陆夫人告诉孩子们:“确定郭绮年是保皇党。” 陆芃很震惊:“她图什么?” 陆菁:“你大惊小怪!万一保皇党复辟成功了,郭绮年可以做皇后。” 又说,“她哥、她爹一个个野心大,刺杀了督军和大少帅,掌控军政府,得到地盘和兵权,可以辅佐她。” 二少奶奶说:“郭绮年的外祖家,也是一方强阀。如果如她所愿,她做皇后,她娘家做土皇帝,真是最有利的局面。” 陆芃是个较真但无野心的姑娘,听了之后良久无语:“她异想天开。” 很久没见过如此会发疯的女人。 “姆妈,真确定了是郭绮年?”大少奶奶也问。 陆夫人:“这话,是督军夫人告诉我的,肯定不假。除了目击者、死者都是她的下属之外,另有她的信物。” “什么信物?” “一把匕首,她常年带在身上的,通过青帮传递给了她哥郭霆。事情爆发后,夫人得到了消息,告诉督军。 督军只是对郭师长说:你回家去搜一搜,如果有这把匕首,拿给我看看。” “搜到了?” “搜到了。”陆夫人说。 众人错愕不已。 “郭袁真拿给了督军?”陆菁也好奇。 “拿了。督军问了,就是消息确实。孩子犯错,那是孩子愚蠢。郭师长的态度,决定了今后督军待他的态度。如果换做你们阿爸,也会拿。”陆夫人道。 众人默然。 陆菁说:“阿爸他们在外面做事,也好难。” “你们一个个乖,不闯祸,你们阿爸就不难了。”陆夫人笑道。 “我们没郭绮年那样狠辣。”陆菁说。 “我们也没这能力。”陆芃说。 陆夫人点点头。 陆芃和陆菁又打听颜心。 “她好惨。自从她做了督军府的义女,很多人就想弄死她;她现在成了准少夫人,旁人又不安生。”陆菁说。 陆芃:“她现在什么情况?郭绮年这次似乎也是想嫁祸给她。” 陆夫人:“我原本打算拜访她的,不过她好像搬家了。住在哪里,夫人没说,大概是为了她的安全,不愿旁人打搅她。” 前些日子“郭绮年失踪”,变成了现在的“郭绮年窜逃”。 郭绮年之前开个宴会,死了很多人,却趁机推郭霆去警备厅当差;现在又是因为郭绮年的事,郭霆被撤职了。 警备厅次长换成了陆家的亲戚,也就是陆家二少奶奶的叔父。 陆家的势力,是景元钊的亲信。 转了一圈,警备厅还是在景元钊这边。 “……姆妈,我还是觉得郭绮年上次那个宴会,很有问题。就说死掉的窦小姐,她阿爸也战死了。”陆芃说。 陆夫人:“……” 陆菁捂住耳朵:“芃芃你烦死了,什么都要较真。” 陆芃:“是真的。这么大的漏洞,你看不见?” “看不见。”陆菁说。 陆夫人也觉得那件事很蹊跷。可不与他们相关,又不好贸然去打听,空想反而添烦恼。 “这件事过去了。”陆夫人道,“你们有空安慰安慰大小姐,请她来家里做客。” “大小姐之前的婆婆,被郭绮年扭断颈骨死了的,她的葬礼谁办?”陆芃问。 “姜家还有个儿子,叫什么姜双州;姜太太还有娘家亲哥和侄儿。”陆夫人说。 不过,他们应该要去上礼。 第383章 夜里约个会 大太太章氏的葬礼办得很潦草。 她死后,姜家二老爷和七老爷来抢宅子。 姜家唯一没死的二少爷姜双州要和他们打官司。 颜心出面,和他们谈:“不如将宅子卖了。钱分成三份。闹到去打官司,人财两空。” 叔侄三人都望向颜心。 颜心:“我认识一个人,她愿意出六千大洋。” 姜公馆这么大的宅院,能卖三千大洋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着急卖,更会被压价。 二老爷和二太太说:“我们在商量。” 他们出去打听价格了。 七老爷、二少爷姜双州做了同样的事。 很快,他们发现市面上出得起六千大洋高价的主顾绝无仅有。 他们同意了。 颜心让程三娘出面,买下这宅子,再过户给颜心身边的佣人程嫂。 钱是颜心出的。 颜心还住在松香院;傅蓉搬出去了,她师父孙英兰把歌舞厅那条街的一套房借给她住。 众人搬走后,颜心摘了姜公馆的门匾,封了大门。 这地方沉寂了。 半个胡同、整个姜公馆,都属于她。 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暑天酷热。 她有副官、有佣人,在其中并不觉得寂寞,反而很自在。 这大概是她最舒服的一段日子了。 大仇得报、轻松自在。 “……外头怎么说我?”颜心问白霜。 白霜会打听消息。 “都是骂郭绮年,以及讨论她是不是真的保皇党。大家提起您的时候,毁誉参半。”白霜说。 颜心:“比我想象中好。” 她扮演的“无辜”,是一副极好面具,至今都戴在她身上。 旁人哪怕说她歹毒,也会因她的成功事迹而敬畏她三分,不敢将她踩到泥里。 若哪一日她失败了,被督军府扫地出门,这些污名才会堆砌在她身上。 “平时不交际的坏处,是没什么人脉,谁也不太认识。好处是出事了消息透不出来,叫人看不透我的虚实。”颜心说。 白霜道是。 “只不过,做了督军府的少夫人,就没办法成天躲起来了。”她又说。 “您担心?” 颜心笑了笑:“有点。” 初夏的夜风燥热,颜心没什么胃口,叫程嫂做些凉面吃。 景元钊打电话给她。 “明日下午回城。”他的声音很愉悦。 颜心受其所染,心情也飞扬了些:“好。” 他要回来了。 她当即吩咐程嫂,明天做几样景元钊爱吃的菜。 他受不了清淡,要浓油赤酱、大鱼大肉。 程嫂连夜拟定菜单。 翌日,松香院内外打扫一番,等着景元钊“回家”。 他打电话说晚上回来。 不成想,半下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他到了松香院。 他穿着铁灰色军装,衣裳从里到外都汗透了。头发丝在滴水。肌肤滚烫,豆大汗珠。 颜心诧异:“怎热成这样?” “骑马回来的。官道有一段被前几日的雨水冲垮了,汽车拦在半道上,我实在等不及。”他说。 颜心:“……” “准备凉水,我先冲个澡。”他说。 颜心:“先更衣,等凉快几分再洗澡。这么滚热的人去洗凉水澡,今晚得生病。” 景元钊笑道:“那不能生病。” 半夏找了他的夏布衣裤,又端了一盆热水给他。 颜心叫他擦擦。 他拉她的手:“帮我擦。” “你又不是小孩子。” “帮我,珠珠儿。”这一句,声音低了下去,格外温醇。 他轻轻啄了下她耳朵。 颜心一酥。 他捧住她的脸,吻她:“最近又办了大事,珠珠儿。真漂亮,事情做得令人称绝。” 他吻她,还夸她,颜心整个人都软了。 她靠着他,与他交换亲吻,还嫌弃他:“你一身汗,不能到我床上去。” “不去。”他的手握住她的腰,“若不是怕你不舒服,我压根儿看不上那床。” 颜心的脸发胀。 她也热了起来。 说好简单擦洗一番,却一个小时后才出来。 颜心面颊红扑扑的,额角也有细汗。 景元钊穿着青色夏布长衫、长裤,坐在餐桌前等着吃饭。 “……这是冰镇的酸梅汤。少帅您喝点,降暑开胃。”程嫂说。 景元钊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颜心喝另一碗,打趣他:“牛饮。” “怎么,喝个酸梅汤还得一口一口慢慢喝?” “一口一口就急死了你?”颜心笑。 景元钊:“急不死,就是没什么必要。” 颜心:“……” 晚饭他最爱吃红烧肘子。 吃饱喝足,他休息片刻,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他要带颜心出去玩。 颜心微讶:“已经六点了。” 盛夏的夜来得晚,这会儿骄阳似火盆悬挂天际,可到底是黄昏时辰了。 “这个天,当然得夜里出去玩。大白天出去玩,还不得热死?”景元钊说。 颜心没有和他争,而是问:“去哪里?海堤?” “你想去海堤?不去了,太吵闹。咱们清净些。”景元钊说,“咱们出城。” 颜心:“……” 她拗不过他的奇思妙想,只得和他走了。 景元钊带着她去了城郊的一处庄子上。 临河的庄子,有干净的乌篷船,景元钊将它划到了河中心。 今晚没有月色,只星芒点点,到处黑黢黢,只余下船头稀薄的汽灯,普撒着方寸的水域。 乌篷船里铺了被褥。 景元钊什么也没做,只是让颜心靠着他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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