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逐颜开:“有一桩大喜事!” 大老爷坐正了点:“什么喜事啊?” “咱们家,要有第一个孙儿辈了!老大,你要做爷爷了。”老太太欢喜说。 众人各有表情。 大少爷、二少爷两个人坐不住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很嫉妒,也有点焦躁不安。 大少爷没办法与女人同房,哪怕大少奶奶给他抬了两房漂亮姨太太,他还是不行。 二少爷呢,“雄风威武”,可他从十几岁就鬼混,家里的丫鬟、年轻媳妇,能上手的他都偷过;外面又是频繁眠花宿柳、水旱齐行,掏空了身体。 这两位少爷娶妻多年,又各有妾室,愣是没给家里添一儿半女。 老太太不在乎;大老爷的心思在事业上、女人身上,也懒得多管。 大太太呢,则是巴不得这些庶子“断子绝孙”,家里少些花销。 故而,姜家两位成年的少爷房中无后代,似乎没人注意似的。 直到今天。 老太太欢喜不已,告诉众人,姜家终于要有第四代了。 所有人一起看向颜心。 颜心温柔笑着,不接话,也不露出半分娇羞。 姜寺峤的心,却是狂跳。 他只想着烟兰是佣人,却没想到烟兰怀的,是姜家这一代的长孙。 他要发达了。 他要超过两个哥哥了。 “四嫂,你怀孕了?”老太太说完话,屋子里安静一瞬,第一个开口的,是章清雅。 章清雅虽然故作欢喜,可她语气中带着质问,眼神里的难以置信,非常不合时宜。 大太太看了眼侄女。 颜心扫视了一眼众人,笑了笑:“不是我。我嫁过来就在供菩萨,至今还没有和寺峤圆房。” 姜云州猛然抬头看向她。 大太太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心一个劲儿往下沉。 颜心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说出这番话,不是要大太太的命吗? 姜云州绝望的心,会不会重新燃起希望? 大太太费心娶她,是想要断了姜云州的念头,而不是把她弄到自家,方便姜云州旧情复燃。 大太太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有当场变脸。 “……是烟兰。”颜心笑了笑,“她是个有福气的,就服侍了寺峤几晚,怀上了身孕。” 大老爷有点失望:“一个佣人?” “不管佣人不佣人,有了子嗣就是大事。我要去祭祖,告诉祖宗这个喜讯。”老太太笑道。 她是真欢喜。 老太太又道:“但愿烟兰开了个好头,往后家中子嗣绵绵。” 大老爷看了眼旁边的烟兰。 姿色一般的女佣,比起颜心差了一大截。他儿子的眼睛还不如瞎了。 “抬她做姨太太,把西边的竹风院给她住,再拨两个人照顾她。”老太太说。 又说,“但凡她有半点闪失,我绝不轻饶你们。” 就这样,很快定下烟兰成为姜寺峤的第一个姨太太。 她搬去竹风院,老太太让姜寺峤去住一段日子,至少要照看她到顺利生产。 烟兰的孩子出生之前,大太太再逼迫姜寺峤回松香院,颜心都有借口推脱。 大太太差点吐血。 她看向颜心。 而颜心,正好也在看她。 眉眼一弯,颜心甜甜冲她笑了笑。 不知为何,大太太觉得她这个笑,像猎豹吃了人之后的笑:满足,又血淋淋。 从今天开始,大太太大概睡都睡不好了。 大太太则打了个冷颤。 她回神,又看向自己儿子。 姜云州的余光,偷偷瞄颜心。 大太太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娶颜心”这件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太太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第60章 景元钊,你信我吗? 颜心回到松香院,安安静静卸妆,准备晚上出门的衣服。 景元钊说了今晚请她听戏,估计是一定要逼她出去的。 提到“戏院”,颜心恍惚想起了一件事。 她正在回忆,程嫂和冯妈进来,打断了她思路。 “……小姐,您应该把烟兰接到松香院。”冯妈如此说,“您不该直接去告诉老太太,应该先回来,咱们给您出出主意。” 程嫂:“烟兰是个丫头,接到松香院,她生的孩子就是您的。不管是长孙还是长孙女,都是颇有分量。” 颜心笑了笑。 她不想。 她不想替姜家生孩子,也不想替姜家养孩子。 “抬举她做姨太太,后患无穷。”程嫂又说,“万一她真生了长孙,就是大麻烦。” “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四少,我是想让大太太不痛快。”颜心说。 她说了姜云州的事,也说了大太太对她的迫害。 没有姜云州,颜心不会嫁到姜家;而她踏入姜家,就是她一生厄运的开端。 这些人,自己不痛快了,就去折磨无关紧要的人,比如颜心。 颜心何罪之有? 前世她甚至都不明白原因,就被困到这牢笼里,任人宰割。 程嫂痛心疾首:“小姐啊,您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能杀敌一千,自损十万我也认。”颜心说。 程嫂:“……” “大太太别想好过,她是主动害我。”颜心又说。 姜云州是起因,但他没有害颜心的心,他只是对着美貌女子死缠烂打。他有罪,罪不至死。 大太太却是故意的。 她从一开始,不和她儿子吵,甚至没阻止他,没露出半分不悦。 她用颜心做筹码,让儿子出去留学,承诺他学成归来就让他娶颜心。 她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母子和睦,想要害死颜心。 颜心一生都毁在这些人手里。 “小姐,若您心中有恨,早点离婚。”冯妈直接说,“留在这里,毁掉旁人,也会毁了您自己。金玉之身,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颜心听了这句话,眼中一酸,滚下热泪。 这是肺腑之言。 这是在救她。 复仇,要准备两副棺材,一副给仇敌,一副给自己。 若无这样的决心,就成不了事。 冯妈想救她。 可颜心并不想自救。她要在这泥潭里,脱掉一身皮。 往后能否全须全尾活下去,就看命运。 她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个厉鬼。 厉鬼是要杀人饮血的。 颜心面无表情流泪。 这一瞬间,她情绪悲伤到了极致,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 冯妈不忍,上前搂抱了她,低声说了句:“真是可怜。” 而后,程嫂和冯妈再也没劝过颜心了。 姜家今日除了几个人高兴,其他人方寸大乱。 烟兰怀孕,搅浑了一池水。 傍晚时,景元钊亲自来接颜心,在她的弄堂口等候。 副官来敲了角门。 颜心不去,景元钊就要进来。 她微微闭眼,只希望这个“意料之外”的人能赶紧消失。 她换好了衣裙,在最后一抹夕阳落尽之前,走出了弄堂。 景元钊的汽车,停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下。 浓密树荫遮住了月光,他在暗处抽烟,只烟头一点星火闪烁。 颜心漫步走过来。 景元钊踩灭香烟,视线从弄堂口就开始追随她。 她今天穿了粉白色斜襟上衣,浅紫色挑线裙子。 老式的女裙,裙摆宽大繁复,很是累赘,远不及现如今的旗袍优雅动人。 可颜心看着就很好看。 她的性格,坚韧贞静,走路也是不紧不慢。 裙摆碎绽,步步生花。 景元钊的唇角,忍不住有了微笑,上前牵住她的手。 颜心缩了下。 “上车。”他不放,牵了她上去坐好,又从另一边上了车。 他挤过来一点,挨着她坐:“这里有冰燕窝,你喝一点,免得等会坐久了疲累。” “我下午吃了些点心,不饿。”颜心说。 景元钊:“那也喝点,我特意叫佣人做的。” 他拿了个小小保温桶,将燕窝小心翼翼倒出来,递到她跟前。 汽车行驶缓慢,颜心生怕燕窝撒了,赶紧接过来,送到唇边喝。 凉丝丝、微甜,很是好喝。 她口腔的烦热,似乎都被抚平。 颜心沉默着喝完了,将杯子递给他:“多谢大哥。” “服侍你,是我应该做的。”景元钊笑道。 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身份尊贵,轻轻松松就说“服侍”颜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颜心不了解他,只知道初遇他时,他二话不说就枪决那些疑犯。 他是个狠辣的人,可为了得到她,就什么好话都说得出。 颜心将头瞥向窗外。 勾住她记忆的线,倏然被牵扯出来。 颜心想起了一件往事。 她问景元钊:“我们是不是要去明德戏院?” “是啊。”景元钊将保温桶和杯子收起来,扔在脚边。 “不要去!”颜心道。 景元钊:“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会有爆炸。”颜心道,“整栋楼都会被炸塌。” 往后,宜城就没有“明德戏院”这个地方了。 这件事,跟颜心几乎无交集。 当时的爆炸案轰动一时,但她那时候怀孕了,孕吐得天翻地覆,没力气看报纸,也没人跟她八卦。 她那时候几乎和外界绝了消息。 而后是偶然听人提起。 因为后来有个戏院很出名,每次提到它,总有人对比明德戏院,感叹当年那戏院如何风光。 这些是颜心生活中的碎片记忆,没有亲历过,甚至在它出事的第一时间也不知道。 她总感觉“戏院”二字,有点什么记忆点。 直到这会儿,她突然想了起来。 “……不会的。”景元钊听了她的话,微微沉默,“今晚阿爸和舅舅也去。副官前几天就开始排查了,没事的。” 颜心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好像是青帮的人安排的。 在出事前,军政府几乎要压制住青帮,让青帮受制于人。 青帮自然不甘心。 好像是炸死了军政府好几位要员,让军政府元气大伤,从此军政府和青帮平分势力,好几年井水不犯河水。 前世,景督军不在;盛远山前世这个时候已经死了,他更加不在。 颜心改变了一些事,可能也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她脸色微变:“景元钊,你信我吗?” 第61章 景元钊动不动吻她 幽暗车厢中,景元钊沉默。 颜心很紧张,下意识抓牢他的手:“相信我!” 景元钊一震,反握住她的手:“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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