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今年不在家,他的二十亩地我一个人种太吃力,不知道像这种情况,官府会不会派人去帮忙啊?”隋玉领粮的时候问。 农官摆手,“你去找你们屯长,这事不归我们管。” “噢。”隋玉领个签去粮库搬粮。 二十亩地的粮种,骆驼运一趟就拉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隋玉跟秦大顺打听屯长办公的地方。 “种地的事是吧?这事是该去找屯长,他会登记一下情况,到时候看谁家地里的活计先忙完,他就指派人去给你帮忙。”秦大顺说。 “不是服刑的役人来干活?”隋玉疑惑。 “不是每年都有,遇到天气有变,官府才会调役人来帮忙种地,其他时候,就是各个屯的屯长负责找人帮种。”到了家门口,秦大顺先去帮隋玉卸粮种,离开前,他交代说:“你不用急,你先慢慢种,我家地里的活儿忙完了,我跟你嫂子去帮忙。” “我先去找屯长,看他怎么说。” “也成。” 隋玉给骆驼扯捆干草扔圈里,她锁上门去找屯长,跟秦大顺说的一样,屯长让她先种着,屯里谁家空闲了,他就派人去帮忙。 做好登记,隋玉快步离开,琢磨着她跟隋良的户籍还没发下来,她又去官府一趟。 “隋玉是吧?我有印象,你等等。”掌管户籍登记的人起身在架子上翻找一番,找出两片竹简递过去,说:“早就做好了,你们一直没来领。” 隋玉道声谢,她捧宝贝似的捧着两片竹简高兴离开。 她到家的时候,隋良已经回来了,两头小骆驼和黑皮猪都吃饱了,回来了就安静地趴在圈里。 “姐,我们今年不养羊了?”隋良问。 “卖的时候你岂不是又要哭?”隋玉笑他。 隋良跟进灶房,哼哼唧唧好一阵,小声嘀咕道:“你说今年要给我买一只羊的。” “等地里的庄稼种上了,我去打听打听。” “我已经打听好了,放羊的大爷他就在卖羊羔,他的羊群里有好多小羊羔。”隋良往灶里添柴,兴奋地说:“今年我养一只羊,明年它下崽了,我就有三只,后年就有五……不对,后年就有六……七八只羊,等我长大了,我也有一群羊了。” “如果一只羊生一只羊羔,你明年有两只羊,后年有四只羊,大后年就是八只羊。如果一只羊生两只羊羔,还都是母羊,你算算你十二岁那年能有多少只羊。”隋玉考他,“能掰手指,手指不够掰就折木棍算。” 隋良不吭声了,他坐在灶前掰手指,越掰他越迷糊,又蹲地上折木棍,反复确认两遍,说:“九只羊,养两年就九只羊了。姐,我们去买羊吧,不种地了。” “我们也学老牛叔,你姐夫不在家,我们就不种地,让地荒着?”隋玉笑两声,她摆手说:“养羊归养羊,地还是要种的,要是都这么想,地不种了,以后打起仗来,军士和军马都要饿肚子。” 隋良“噢”一声,他继续摆木棍,嘀咕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我有多少只羊。” “你慢慢算。” 一直到饭好,隋良也没算出确切的答案,摆了三次,三次都是不一样的数,搞得他头疼。 “羊养多了也不好,我数不清。” 隋玉闻言爆笑,笑过了说:“还是种地吧,种地不用数数。” “种地好累。”隋良叹口气,他给猫官扒口饭,说:“还是当猫好,吃了就睡。” “还养不养羊了?”隋玉问。 隋良重重点头。 第二天,隋玉带隋良去找羊倌,从他那里买三只小羊羔回来。 羊买回去了,隋玉牵着骆驼装兜粮种下地播种。 佟花儿傍晚在巷子里遇到隋良拽着咩咩叫的小羊回来,她开口问:“你姐呢?” “在撒麦种,我先回来做饭。” 第二天,佟花儿把阿水丢给老牛叔,她去地里帮隋玉种麦子。
第89章 今年当不了爹 麦地犁过,又灌过水,土壤干成一坨一坨的,地里土茬子不少,撒种前,隋玉要把土坨子打碎再用木耙子扒拉开。昨天忙了一天撒了半亩麦子,今早天刚麻麻亮,隋玉跟隋良又下地了。 佟花儿过来时,隋良拎个棍子正在敲土,隋玉拿个木耙子拢土盖麦种。她站在地头好一会儿,埋头苦干的姐弟俩都没发现地里多了个人。 “我能干什么?”佟花儿出声。 隋玉一脸懵,她拽断额前乱飞的发丝,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帮你种麦。”佟花儿捡起地垄上放的砍刀,说:“我也来砍土桩子?” 隋玉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实在是地里的活儿太重,哪怕是慢慢做,也要把她累得不轻。 多了个帮手,隋玉用土盖住昨天撒下的麦种后,她拖着木耙去另一垄空地上扒土,浮土翻起撒麦种,麦种撒下再扒土盖上,免得野雀子野鸡来偷吃粮种。 “我来弄,你歇一会儿。”佟花儿接过木耙子,她试了试,说:“你还挺舍得下力气,像个会种地的人。” “去年种过。”隋玉甩了甩膀子,说:“你来了,阿水跟她爹在家里?” “嗯。” “她不吃奶了?” “白天吃米汤,晚上吃奶,我奶水不够。” 听她这么说,晌午回去了,隋玉将家里的大米提一半送过去,晚上从地里回来,她让隋良捧着四个鸡蛋送去给老牛叔。 “还说你们不认识,她又来帮你干活。”对门的婆子吊着一对三角眼盯着隋玉,像是要把她盯个窟窿,好拿下她什么把柄。 “我雇的帮工,一天四颗鸡蛋。”隋玉提着菜筐坐门外择菜,她看老婆子一眼,玩笑说:“你非要按头我跟她认识做什么?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是个好东西,天天在巷子里东摇西晃勾搭男人。” “勾引你老头还是勾引你儿子了?”隋玉仍然笑着问。 老婆子瞪她一眼,厌恶道:“是个男人她都想勾搭。” “巷子里这些男人都是畜牲投的胎?是个女人在路上走一圈,他就觉得人家是在勾搭他?”隋玉大声骂。 “在说什么?说话注意点,我可没招惹你。”秦大顺东边的邻居出来了。 “这个老婶子说老牛叔的媳妇出门哄孩子,你们这些男的就觉得她是在勾搭你们,是不是真的?”隋玉看过去。 “胡说八道,一天天干活还不够累的。” 隋玉看向对门的婆子,摊手说:“老婶子,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一把年纪了,积积口德,我们巷子里的男人性情都不错,你可别败坏他们的名声。” 说罢,隋玉见隋良回来了,她收声提起筐进屋。 天色昏了,隋良进屋栓上门,他一溜烟跑进灶房,悄悄问:“姐,你刚刚在吵架?” “小孩别打听。” “噢,我去的时候阿水在哭。” “小孩就喜欢哭。” “你生的小孩也是这样?” 隋玉哽住,她无奈地说:“可能吧,小孩都一个样子。” 隋良叹气,他又有点不喜欢小孩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丑了。 “来给我烧火。”隋玉打断他的唉声叹气。 一锅疙瘩汤,一顿多煮点,明早热一热又能吃一顿。 隋玉累了也饿了,她吃两碗才停下筷子,坐着消食时又剥个煮鸡蛋。望着天上的星星,她嘀咕说:“你姐夫应该走出玉门关了。” 隋良望天,问玉门关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玉石很多?门是玉石做的?” “应该不是……”隋玉不多解释,她靠在石头上借着石头的力量按摩酸疼的膀子,慢吞吞地说:“等你姐夫回来了,我们出城去看看。” 敦煌城往西是什么样子?玉门关往西又是什么样子?隋玉也想去知道。 黑夜过去,歇息了一夜的人们在天亮后带上农具出门耕作,隋玉去开门,比她膝盖还高的黑皮猪赶着三只小羊出门,三头大小不一的骆驼紧跟其后。 牲畜栓在荒野吃草,隋玉跟隋良去麦地,刚走近就听到野鸡叫,快跑两步,她看见两只长尾巴野鸡从别人家地里飞过来。她捡起一坨硬土扔过去,砸空了,野鸡改道飞走了。 一只黑狗吐着舌头追过来,追着野鸡往北跑。 “明天、不,下午我把弓箭带来。”隋玉说。 隋良的心思跟着狗跑了,敲土坨子的时候,他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那只黑狗一直没再路过。 太阳出来后,佟花儿一家都来了,不远处干活的男人扯着嗓子问:“老牛,你自己的地不种,又来给别人帮闲工?” 老牛叔没理会,他抱着阿水没下地,带着她在地垄上看蚂蚱,背着孩子追蝴蝶,听到远处有野鸡叫,他带着阿水循声找过去。 “老牛叔挺会哄孩子。”隋玉说。 佟花儿没反驳。 隋玉走在前撒麦种,佟花儿跟在后面手拿木耙扒土,两人一前一后,速度相差无几,配合的还挺好。 一垄麦子种下,隋玉跟佟花坐地头歇气,忽然听闻孩子的哭声,她扭头说:“是不是阿水的声音?你去看看。” 佟花儿头都不抬一下,盯着脚下的虫说:“没事,有她爹在,不会有什么事。” 隋玉“噢”一声,她拿起水囊喝水,听着哭声越来越近,不多一会儿,老牛叔抱着孩子过来了。 “阿水饿了,你给她喂奶。” “哪里还有奶,都要把我吸干了。”佟花儿语气不好,但还是接过朝她伸手的孩子,她坐在地头扭身直接解衣裳喂孩子。 哭声止住了,老牛叔松口气。 隋玉绑紧水囊,她拿起砍刀去地里敲土坨,一垄地走到头,佟花儿也下来了,孩子又回到老牛叔手里。 “老牛,你不下地帮忙干活?让女人干活,你个大男人哄孩子,比我十四岁的孙子还不如。”牵骆驼路过的老汉粗声说,他忒看不起这个老东西。 老牛叔可不吃这套,激将法对他更没用,他无赖地说:“那你让你孙子多干点活儿,我老了,多受点累就要少活一天,可不兴再种地。” “你还不如死了,少浪费粮食。” “你死了我都还活着,我要再活十六七年,送我老闺女出嫁。”老牛叔哈哈一笑,他抱起打哈欠的小孩儿,说:“太阳刺眼睛,我们回去了。” 地垄上两个老头子都走了,这片地顿时清净了。 耗了十天时间,麦子种下五亩,黍子种下二亩。这天临下地,隋玉出门前突感身下一热,她回屋拿出月事带,装上草灰去茅厕,看着脏裤子,她心想赵西平这男人没本事,今年他当不了爹了。 “良哥儿,你去老牛叔家里一趟,就说我身上不舒服,近几天不下地干活了。”隋玉交代。 隋良跑一趟,他回来的时候,佟花儿也跟来了,得知隋玉是来月事了,她突然叹一声:“该怀娃的不怀娃,不该怀的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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