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珍娘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王家娘子!何况珍娘……死得不算体面,那段时间王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王老夫人心里不埋怨珍娘便算好了!” 赵少华沉声道,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余夫人这般孤注一掷的原因。 余夫人在王家本便没什么话语权,若老夫人和谯国公在上头压着,她便是明知道自己女儿的死有蹊跷,也没那个能力说动大理寺和西京府衙翻案。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陈曦白着一连脸道:“即便如此,她怎么就知道,凶犯定然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就算凶犯不是那个微笑杀手,也有可能是西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啊!” 赵少华却忽地,看向徐静,“徐大夫怎么看?” 她方才就是想找徐静讨论这些问题的,却被突然走了出来的余夫人打断了。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唰唰唰地集中到了徐静身上。 先前见识过徐静的推理能力的几个女子自是不意外赵少华会问徐静,其他几个男子却都一脸探究和质疑。 说实话,徐静在这一群人中,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本来因为徐雅和吴宥秉都在场,徐静想尽量低调来着,这会儿也低调不下去了,暗叹一声道:“只能说明,余夫人手上有证明这里的人与王五娘之死有关的线索,很可能,就是她方才提到的那本日录……” 她话音未落,周嬷嬷就缓缓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浅黄色封面的本子,道:“这是我们五娘子的日录,当然,这不是原本,是我们夫人找人另外誊抄的。夫人手上,就这一本誊抄本,还望大家好好珍惜。 夫人让老奴把这个本子交给赵少夫人。” 赵少华一愣,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本子。 周嬷嬷朝赵少华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回去。 众人立刻围到了赵少华身边,赵少华却径直看向徐静,道:“徐大夫,你也过来一起看罢。” 这是明摆着让徐静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这本日录! 陈曦和沈枝意虽然不服气,却因为对赵少华的下意识忌惮,没说什么。 吴宥秉却忍不住又要发飙了,这算什么!他们连这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姓赵这女人凭什么一副要把他们的命运交到她手上的模样! 赵少华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若是想活命,就闭嘴,听我的!” 吴宥秉被一噎,他不敢得罪赵少华,只能拉上这里家世唯一能跟赵少华比拟的江二郎,“江二郎,你就甘心这女人这般胡来?!” 江二郎却懒懒地一抬眼皮,轻笑一声,“赵少夫人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这般相信这位……徐大夫,我也挺好奇,这位徐大夫是有多少能耐呢。” 连江二郎都这么说,吴宥秉便是再气,也没别的招了。 这样一来二回的,本应和这件事关联最浅的徐静,倒是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徐静:“……” 就没人问问她的意见? 看着赵少华注视着她的明亮双眸,徐静没辙,只能走了过去。 路过江二郎时,一双眼眸微抬,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这厮一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便是他生性大胆从容,在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也未免从容过头了。 罢了,她如今已是入了局,先前也在赵少华她们面前露了锋芒,这会儿特意低调,反而惹人怀疑。 只能想办法把握好这个度了。 她在赵少华身旁站定后,赵少华才小心地翻开了手中的日录。 这本日录,是大约从王五娘去世前四个月写起的,头几页,无非都是记录王五娘每天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感悟。 一直翻到第十页,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了—— “天禧五年九月十号,吴三郎自江南归来,他找上王家,堵住了即将出门的我,怒而质问我,为何死皮赖脸赖上他们武顺侯府?我哪一点配做他的发妻?我竟无言以对。” “天禧五年九月十五号,吴三郎放出娶一条狗都不愿意娶我的言论后,西京城的流言越发猛烈了,自少华开始庇佑我,我好像已是许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疾风厉雨……我有些难过,但我更难过的是,阿娘和王家也被那些人一起说进了流言里,他们说我便说我,为何要伤害我的家人?我决定了,我要找吴三郎谈谈,只要我鼓起勇气,吴三郎定能理解我。” 能看出,王五娘写到这里时,语气已是有些激愤。 众人不禁皱眉看向了吴宥秉,吴宥秉眼眸一瞪道:“这样看着我作甚!我说的哪一句话不是实话?” 然而,不管怎样,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柳扶月微垂眼帘,低声道:“没想到,珍娘还找过吴三郎,她都没与我们说过……” 赵少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翻了一页。 然而,她愕然地发现,下一页是空的。 她又翻了一页,还是空的,一连翻了四五页,就在大伙儿以为这本日录是不是到头了的时候,熟悉的字迹终于再次出现。 只是,那之后出现的字迹跟先前的相比,分明潦草了许多,王五娘每天记载的文字,也短小了许多。 更让人震惊的,还是那上面记载的内容。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厢房里。 周嬷嬷给歪在美人榻上的余夫人递了杯茶水,叹息一声道:“夫人,方才余十来报,官府的人找到这里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各大家族的人。” 余夫人淡淡一笑,喝了口茶道:“不用管他们,他们也就敢虚张声势一下。” 周嬷嬷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道:“余十说,郎君也来了,还把小郎君带了过来,他遣人与余十交涉,说想与夫人面对面谈谈。” 郎君这会儿把小郎君带来,分明是想诛夫人的心! 小郎君本是和夫人一起待在这庄子上的,为了今天这件事,夫人前两天,就以病情加重为由,把小郎君送回了王家。 周嬷嬷哪里不知道,夫人是怀着诀别的心情,把小郎君送走的! 郎君这会儿把小郎君抱了过来,分明是想打亲情牌,让夫人收手啊!
第150章 让人绝望的日录(二更) 余夫人这回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周嬷嬷以为自家夫人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余夫人低笑一声,道:“让余十回话,我不会见他们,让他跟圣杰说,照顾好君儿。 君儿……身体里流着王家的血,跟我苦命的珍儿不同,王家人绝不可能伤害他,他这一生,都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平安顺遂,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可我的珍儿……她从小跟着我,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她刚随我嫁来京城时,因为周围人的恶意,一度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吃东西,瘦得仿佛皮包骨。 我那时候已经后悔了,我想带着我的珍儿离开,只要我的珍儿开心快乐,要我放弃什么都可以。可是,我的珍儿是多么菩萨心肠啊,她看出了我不舍得圣杰,拉着我的衣袖说,阿娘,留下来吧,珍儿想留下来。 那之后,她逼着自己吃东西,逼着自己开心起来,她那时候,还不到七岁啊!如果我没有执意嫁给圣杰,珍儿就不会出这种事,如果我那时候带着珍儿走了,珍儿也许早已是嫁人生子…… 这一回,我不会再退缩,我一定要找出害死了珍儿的人,为珍儿报仇雪恨!” 看着自家夫人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周嬷嬷暗叹一声。 他们夫人的执念,连佛祖都渡不过去,只靠郎君和小郎君,就更不可能了。 她没再说小郎君的事,低低道:“可是,这一回虽然赵少夫人和江二郎都在,但他们都不是精通刑侦案件的人,这三天里,他们真的能找出害死五娘子的人吗?” 余夫人疲累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没关系,我自有对策,看着罢,那个人逃不掉的,就算他下到深渊地狱去,也逃不掉。” 此时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众人看着日录上越发缭乱的文字,眉头越蹙越紧。 “天禧五年九月二十日,我竟然已是那么多天没记日录了,我这些天浑浑噩噩的,多希望那天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不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清楚知道那不是噩梦,我才那么绝望!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为什么不干脆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天禧五年九月二十二日,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梦里,那个人又在喊我刘珍珍,他说我低贱,说我痴心妄想,说我只是地上的一条蛆,却偏要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这天底下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 先前,王五娘都是每天坚持记日录的,停了四天后,她记日录的间隔不但长了,后面,竟是连日期也没写。 “我不行了,我感觉我要崩溃了……谁能来救救我?我感觉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肮脏的人……如果我死了,阿娘会伤心罢?少华她们,也定是会伤心的罢……” “今天少华她们又来了,我没见她们,小桃说,少华很担心,在厅堂里等了我许久,我也好想见见她们,好好跟她们说说话…… 我知道母亲也很担心我,今天母亲让我和她一起去天香阁选购脂粉,我不想去,但看到母亲担心的眼神,我不忍心拒绝……但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遇见陈曦和沈枝意!我讨厌她们!定是因为她们,那个人才知道我叫刘珍珍,才会这般羞辱我,我讨厌她们!” “我完了,我真的要完了,我的事情,是不是已是暴露了?特别是九嫂,她为什么天天都要来找我?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我甚至觉得,她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我错了,我错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不该苟且偷生,我就该去死!” “我为什么还不死!” 这本日录最后一页有文字的纸上,就简单粗暴地写了这么一句话,那句话的字迹潦草得,在场众人不仔细辨认,都认不出来。 一众人看完,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发颤,这后半部分,哪里是一本正常的日录,分明是一个女子陷入绝望后无助的呐喊! 她到底遭受过什么?才让她痛苦得,就连最爱的家人和朋友都无法唤起她生的欲望。 那个伤害了王五娘,又那般用言语羞辱她的人又是谁?! 他们也终于明白,看着与这件事没什么关联的徐雅为什么也会被抓进来了,只因为王五娘在日录里提到了她。 池子边的一小片空地里,一时沉寂得诡异,直到,徐静的声音响起,“刘珍珍,可是王五娘跟随母亲嫁到王家前的名字?” 柳扶月连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点头道:“对,珍娘的亲生父亲姓刘,当时她的名字叫刘珍珍,嫁入王家后,她的名字就改为了王淑珍。珍娘……不太喜欢别人说起她以前的名字,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只是她心疼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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