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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动了动双唇，被堵的哑口无言的。 “别那么苛责好不好。”陆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道，忍不住恶意地猜想道，“连里长此时来说这个干什么？火上浇油的吗？” “不是，不是，你别瞎想，连里长是来求情的。”陆大人闻言赶紧说道。 “求情？”陆夫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道，“看来这叶三娘搬到乡下过的还挺不错的，这才多久，里长都来求情了。” “深耕、种棉花、村里的路，都是叶三娘开的头儿。连里长确实感激她。”陆大人黝黑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还有，还有，连里长他家的姑娘也是叶三娘救的。”陆夫人双眉轻扬提醒他道。 “想起来了，神婆。”陆大人闻言眼波流转恍然大悟道，“不过看连里长的样子，至今不知道，她闺女从鬼门关死里逃生。” “做好事不留名，没有挟恩图报！”陆夫人惊讶地说道。 “我去牢里看看。”陆大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再也坐不住了，迎向似笑非笑的媳妇儿，胡乱的找个借口道，“我去问问她为啥不告诉土地白化的事情。” “是啊！是啊！我等着你。”陆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忽然心血来潮地说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牢房？”陆大人闻言轻蹙了下眉头道，“里面很脏的，还臭烘烘的，你没问题吗？” “小看我。”陆夫人站起来道，“咱又不是生来就在富贵窝里的。”抬脚朝卧房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等一下，我去穿些衣服。” 夫妻俩穿戴整齐，两人一起去了牢房。 顾大娘看着眼前的知府大人和夫人一下子被吓的不轻，两股颤颤，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此时晕过去。 “扑通……”顾大娘磕头道，“大人饶命啊！小的猪油蒙了心了，收了叶家的银子，将衣物和被子送进去了。” “起来吧！”陆大人板着脸看着她说道，“别太过分了。” 水至清则无鱼，陆大人也知道他们这些小吏单靠俸禄养家都难，想办法挣点儿银子也无可厚非，只要别太过分，他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是是是！小的只是糊口，糊口。”顾大娘颤巍巍地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 “叶三娘关在哪里？”陆大人黝黑的双眸看着顾大娘说道。 “请随小的来。”顾大娘拿上了牢房们钥匙，前方带路道。 陆夫人走在监牢之中，能清楚的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 外面阳光灿烂，而这里阴冷、阴冷的。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底多了一抹担忧。 这样的环境他们这老弱妇孺可怎么受得了。 “叶三娘，知府大人来了，快起来。”顾大娘狮子吼道，这声音震得牢房都感觉在颤抖。 叶三娘闻言掀开被子从床板上跳下来，“民妇拜见陆大人，陆夫人。” 折鸢他们也跟着行礼道，“拜见陆大人，陆夫人。” “起来吧！”陆大人微微抬了抬手道。 “陆大人用打开牢门吗？”顾大娘微微躬着身子问道。 “不用，你退下吧！”陆大人闻言摆摆手道。 “是！”顾大娘福了福身道，踩着重重的步伐退了下去。 “反省的怎么样了？这圣旨你接还是不接。”陆大人沉着脸看着叶三娘说道。 “民妇不能接，接了就是陷陛下与不义了。”叶三娘清澈透亮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叶燕行他们齐齐瞪大眼睛看向了叶三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陆大人微微歪头看向自家媳妇儿，眼神示意道：听听她还有理了。 从叶家人的反应来看，很显然不知道。 陆大人剑眉轻挑看着她说道，“叶三娘，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皇上刚刚下令寡妇再嫁，转头就给我来了个贞洁烈女的牌匾，这前后矛盾是吧！这是嫁还是不让嫁。”叶三娘深邃透亮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你知道这是奖励你面对男子实施暴行勇敢反抗。”陆大人黝黑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可是重点错了。”叶三娘清澈如水晶般纯粹的眸子看着他们二人又道，“重点不应该放在贞洁二字上，是勇敢！”直白且残酷地说道，“我当日衣衫不整，几乎半裸的情况下，按照当世大儒的来说，已经是失节了。”璀璨如星辰般的双眸看着他们又道，“皇上奖励的是我保住贞洁了吗？应该不是吧！应该是我敢于反抗！不反抗怎么保住贞洁对吧！”深邃透亮的双眸凝视着他们道，“皇上恩赐只在于更多的女孩子在面临我当日的情况，敢于反抗男人！” 陆夫人星眸亮晶晶地看着叶三娘，不得不佩服她这嘴皮子。 陆大人舔了舔后槽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道，“那按照你的意思这牌匾应该是……” “送我个巾帼不让须眉，我会更喜欢。”叶三娘纯净的桃花眼看着他们说道。 “要不要再把下半句，红颜更胜儿郎，也给你添上去。”陆大人好心好意地说道。 “不敢，不敢！”叶三娘摆摆手道。 “我看你胆子大的很！”陆大人大喝一声道。 这音量如钟似的，把折鸢他们给吓的一哆嗦。
第231章 贞节 “居然敢擅自揣测圣意，你胆大包天，胆大妄为。”陆大人怒指着叶三娘说道。 折鸢他们吓得赶紧赔罪，“不敢，不敢！” “哎哎！这罪名民妇可担不起，是不是这得问问皇帝的意思吧！”叶三娘坚决的否认道，“这一方面让民妇被贞洁牌坊给压着，一方面又让寡妇再嫁。民妇无所是从，这问清楚总比稀里糊涂的强吧！” “呵呵……”陆夫人眉眼含笑，红唇溢出细碎的笑声。 “夫人你笑什么？”陆大人微微歪头看着自家夫人道。 “叶三娘，咱说老实话，你为什么如此反感贞洁牌坊，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来抗旨不尊。”陆夫人澄澈的星眸看着她说道，“有了这道贞洁牌坊肉眼可见的好处，尤其是你家俩儿子，科考之路会比别人顺利许多。每年府衙还会实质性的奖励。” “我知道，对我们这种小人物来说，这是泼天的富贵，但是不能要。”叶三娘眸光真诚地看着他们坦白地说道，“说起来有些托大，我不想全天下的女人被贞洁牌坊这座大山压着。” “我说叶三娘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代表不了全天下的女人。”陆大人好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只代表我自己，拒绝。”叶三娘清冷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抿了抿唇看着他们说道，“知道贞洁牌坊的来历吗？” “知道，秦朝就有了，寡妇清。”陆夫人星眸流转看着她说道。 “最早的贞洁牌坊多以‘节’多以古代士子为褒扬母亲养育之恩为名建立的。”叶三娘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然而发展到现在是什么？”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诮道，“以‘贞’字为主，成了压在女子身上的大山。”冷哼一声道，“让女子讲贞洁，男人的气节呢！可曾守住了。” “男儿守住气节，何以让自己的妻女受辱呢！”叶三娘陡然拔高声音冷冷地看着陆大人说道。 陆大人被她犀利的双眸给盯的别过了脸，这眼神令身为男人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陆夫人杏眸圆睁看着有些狼狈的相公，伸手握着他的手。 “如果夫妻感情甚好，在丈夫死后自愿守寡，或者殉情，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叶三娘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可刚才陆夫人说了这贞洁牌坊后面的巨大的利益。您二位说说，这里面有没有被自愿的呀！”指着外面道，“别的不说连立夏，被锁在屋内，终日不见青天！” “呃……”陆夫人闻言晦暗不明的双眸看着她说道，“有！大户人家攀比贞洁牌坊的数量，甚至地方官员都以贞洁牌坊的数量为自己政绩明证，期间被逼守寡，甚至被活活饿死的女人殉葬的不计其数。”闭了闭眼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一理学信条出来后，不知道酿成了多少女性吞金、上吊，跳井等悲剧。” 陆夫人气急败坏地又道，“最最可气的是，夫死守节成了天理，未嫁夫死，也要尽节。” “望门寡！”折鸢脱口而出道。 “没错！您也知道啊！”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道。 “见过，花一样的年纪，嫁了过去，不到三十岁就被折磨致死了。”折鸢忍不住唏嘘道，“死的时候头发全白了，双手粗糙的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媳妇。” “有些地方简直是变了味儿。”陆夫人黑着脸不悦地说道，“偶为男子调戏也要寻死，被人不小心看到手臂，脚踝，不死也得嫁给这个男人。不管品性如何？简直是胡闹！” “总之咱们女子的生命就紧紧的维系在贞洁两字之上。稍有变故，就要以死全节。”叶三娘眼底集聚着风暴怒视着他们道，“贞洁烈女，有多少遭寇守节致死。本身就是受害者，被救出来，有多少当场自尽死在你面前的。”厉声道，“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回到家，也是一个令家族蒙羞，被赶出去，或者直接弄死的结局。”陆夫人别过脸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来自于亲人捅来的刀令人寒心。”叶三娘食指怒指着天道，“节妇被亲属逼嫁致死，童养之女尚未成婚，拒夫调戏者致死。”指着外面道，“每年地方乡绅，族长，里长，都要向官府公举节妇烈女各级官府度都要给予奖励。”讥诮地说道，“是什么？贞洁牌坊，贞洁牌匾。” 冷哼一声又道，“被旌表的妇女题名坊上，死后设位祠中，春秋致祭。”夸张地笑道，“官府还给三十两‘坊银’。”伸出三根手指阴阳怪气地道，“三十两哟！很多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又道，“节烈事迹特别突出的，皇上还亲自‘御赐诗章匾额缎匹。’节妇烈女的名字可以列入正史和地方志。”冷嘲热讽道，“去查查前朝历史，多少妇女以身殉夫，或自愿，或被自愿的。”冷笑一声道，“现在需要添丁进口了，这些守节的寡妇就不守了，那人口多了是不是又要重新守了呢！” 叶三娘如黑洞般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节烈难么？难！男子都知道极难，所以要表彰他。节烈苦么？苦！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要表彰他。” “这就是你死都不要贞洁牌坊的原因。”陆大人黑漆漆的双眸看着她说道，“老实说，想要一朝改变，很难！即便上面有心，可高门大户，乡绅富户他们推崇呀！” “很容易，是要给女人身上压贞洁牌坊，还是断了你家子孙的科举之路，你看他们会选什么？”叶三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道。 “嘶……”陆大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道，科举之路，对于男儿来说，这可是命根子。 “其实只要官方不提倡，没有利益勾连，自然而然就消散了。”叶三娘琉璃色瞳仁看着他们说道，“上行下效，会令人趋之若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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