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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这顺风顺水还行，这逆风逆水的，还得需要拉纤的纤夫，也是掏苦力养家糊口的。”叶三娘沮丧地看着他们说道。 与后世四通八达的交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相比，现在的水路交通，真是可怕的让人想哭。 “难怪您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叶落行使劲儿摇头道。 “这路一直这样吗？还是因为战乱无人维护？”叶三娘关切地问道。 “反正打记事起，只有州府周边的路好些，远离州府的这路，都这样，乡间小路就更别提了，没眼看。”高满仓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 “这当地的乡亲就没想过把路铺铺，也方便自己走路啊！”叶落行惊讶地说道。 “小姐每年夏天都来庄子避暑，这路不是您今年用鹅卵石铺，谁会管它呢！”高满仓回头瞥了他们一眼道，“这路想要修，得有人愿意，还得有人带头儿，把壮劳力给召集起来才行。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叶三娘柳眉轻挑有些意外地看着高满仓，耳尖微动，“什么声音？” “没听见啊！”叶落行探出脑袋揪揪自己的耳朵道。 “我好像听到婴儿哭了。”叶三娘眸光一凛，“声音很微弱。” “这大冷的天，前后都没人影儿，那里来的婴儿哭声。”叶落行不太相信地说道，“不可能吧！” “满仓，跑快点儿，我没听错。”叶三娘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他说道。 “是！”高满仓应道，紧接着又道，“你们抓牢了。”挥舞着马鞭，骡车加快了速度。 在这破路上，叶三娘他们被颠的东倒西歪。 “听见了，听见了，俺也听见婴儿的哭声了。”高满仓神色着急地说道。 “这荒野之地，哪儿来的婴儿哭泣声。”叶落行惊悚地说道，“会不会是鬼呀！” “大白天哪里来的鬼。”叶燕行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别自己吓自己。” “这种天听见婴儿哭声，难道不是见鬼吗？”叶落行害怕地说道，“咱还是不要去看了。” “不是鬼，是被扔掉的女婴。”高满仓脸色难看地说道。 “为啥呀？”叶落行闻言瞳孔皱缩看着高满仓说道，“您跟我说笑呢！” “老奴没有说笑，是真的。”高满仓远远地指着路边的鹅卵石堆砌的起来有一人来高，“那个叫婴儿塔，里面都是女婴，死去的刚生下来不久的女婴。” “谁干的？谁舍得把孩子给放在里面，任其自生自灭啊！”叶落行黑着脸看着他们说道。 “刚出生的婴儿，除了亲人，你说谁干的？”叶三娘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叶落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说道，“您哄我的吧！” “小姐没哄你。”高满仓沉痛地声音隔着车门说道，“这自生自灭的还有一条生路。” “这叫还有一条生路。”叶落行尖细地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道。 “有些女婴儿生下来，就被亲爹给溺死了，掐死了、或者直接饿死了。”高满仓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道。 “这是自己的孩子呀！怎么舍得？”叶燕行不敢置信地看着叶三娘说道。 “这是事实！”叶三娘冷酷且残忍地说道，“父母杀幼婴儿，血肉相残。” “为哈都是女婴呢！”叶燕行猛然想起来说道。 “你说为啥呢？”叶三娘声音冷冷地说道，“看看村子里对待女孩儿们的态度就知道了，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男孩儿可是传宗接代的，又是壮劳力。” “那把女婴就这么给杀死了，将来谁生孩子呀！”叶燕行纯真的眼眸看着她说道。 “男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自己生孩子呗！”叶三娘闻言讥诮地说道，特别解气地又道，“那些打光棍的活该！”冷哼一声道，“那些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以后让他们到这里来找。” 叶三娘看着近在咫尺的婴儿塔，掀开车帘子，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三两步冲到了塔前。 “娘亲，您要下来说一声啊！”叶落行吓得直拍着自己的胸口道，“真是被您给吓出一身冷汗。” 叶三娘从窄小的入口伸手摸了一会儿，将一个用草席裹着冻的脸色已经青紫的婴儿给抱了出来。 此时已经停下骡车的高满仓掀开车帘子，“快进去，看看能救活吗？” 叶三娘抱着婴儿进了骡车，叶燕行兄弟俩将盖在腿上的狗皮褥子掀开了。 “快，放下来。”叶落行着急地说道，见自家娘亲把婴儿身上的草席给扔了。 非礼勿视！兄弟俩一起别过了脸。 叶三娘将婴儿小心翼翼地放下在暖和的垫子上，“看样子刚出生！脐带都没处理好。”给小家伙露着脑袋盖上狗皮褥子。 叶燕行又忙着催促道，“汤婆子，还有些热乎，挨着她，挨着她。” 叶三娘将她给裹严实了，笑着道，“好了，你们可以转过脸看看她了。”
第271章 婴儿塔 叶燕行转过头担心的看着已经哭不出来的婴儿道，“这脸冻的都发青不知道能缓过来吗？” “娘亲？”兄弟俩齐齐看向叶三娘揪心地喊道。 “单这样缓不过来，得有吃得才行，内外都热乎。”叶三娘眉头紧锁地看着小婴儿道。 “那咱赶紧给她做饭呀！”叶落行着急地催促道。 “这么小的婴儿吃得是奶，不是饭。”叶燕行看着傻乎乎的弟弟道。 “奶，这咱没有啊！”叶落行闻言尴尬地看看他们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叶三娘抬眼看着高满仓道，“在这儿扔婴儿，那前方不远处肯定有人，买点儿小米汤喂应该可以。” “那咱们这就走。”高满仓驾着骡车继续朝前走。 “能行吗？她能吃吗？”叶燕行关心地问道。 “能！穷苦人家生下来母亲没有奶，都是小米汤喂大的。”高满仓闻言忙不迭地说道。 “那就好。”叶燕行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依旧发紫的脸庞，“怎么舍得呀！” “太穷了，养不活。”高满仓忍不住唏嘘道。 “唉……”这话题太沉重了。 “娘亲，您刚才摸了那么久，里面很……”叶落行喉咙发紧问不下去了。 “哦！”叶三娘含糊的应了声，事实上她摸到了四五具。 “为什么要到这里，让她自生自灭，不能送人吗？好歹有活命的机会。”叶燕行眉头皱成了小老头道。 “燕行少爷心善，可周围都是苦哈哈的，自己的孩子还养不活呢！怎么可能养别人的孩子？”高满仓声音种充满了无奈。 “娘，她如果命大，能活下来，咱们可以养她吗？”叶燕行黑溜溜的眼眸希冀地看着叶三娘说道。 “不好！”高满仓闻言立马说道。 叶燕行一脸的惊愕，不敢置信地看着车门的高满仓。 “为啥呀！养个孩子而已，咱家又不是养不起。”叶落行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养了一个，就会有更多的孩子送来。这哪儿养的起啊！”高满仓重重地叹口气道。 “呃……”叶燕行闻言嘴张张合合，无力反驳。 “燕行少爷心善，可这不现实。”高满仓握了握手里的马鞭道，“为啥扔到官道边，也是希望路过的人好心的抱养。”声音抖动道，“这婴儿塔封闭的严实，开有小口，方便丢入，然后亲友散走，眼不见为净。任着塔内的那些婴儿自生自灭，从惊慌啼哭到寂静湮灭，被迫凋零，成为万千枯骨的一员。”眼底微凉又道，“以前都是死婴，后来都是活生生的婴幼儿往里扔，生了，养不起，杀之。亲手或不忍，则以塔杀以饿杀。这里头，多数是女婴。” “这就没人管吗？这么随意的丢弃自己的孩子。”叶燕行抿了抿唇看着叶三娘道，“报官可以吗？” “可以，但是没啥用。”叶三娘眼底凝结成冰看着他们说道，“孩子的亲人，能扔第一次，就能扔第二次。” “抓起来坐牢，看他们还敢扔不。”叶落行气愤不已地说道。 “他们巴不得呢！坐牢了，这牢饭不管咋地，还有碗饭吃。”高满仓深吸一口气道，“在家这清汤寡水都没有。” 叶三娘伸手轻轻揉搓着额头道，“养孩子，最起码的吃喝，都是需要银子的。” “那这就没法子了。”叶燕行满脸涨的通红难受地说道。 “燕行少爷，扔孩子不是今儿才有的。”高满仓黑漆漆地双眸看着破败的黄土路道。 “可是娘，能救一个是一个呀！”叶燕行抓着叶三娘的手，微微发抖道，“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没说不救。”叶三娘回握着他颤抖的手道，“等有了喂她的米汤，咱们就回去，明儿去府衙试试，看看陆大人对此怎么说？” “对对对！陆大人可是好官，青天大老爷，一定不会不管的。”叶燕行神色和缓地看着她说道。 “作为父母官，哪里能不管子女的死活呢！对吧！”叶燕行急切地需要得到确切的认可。 “嗯！一定会有办法的。”叶三娘摩挲着他毛茸茸的手背道。 “娘，缓过来了，缓过来了。”叶落行指着躺在他们中间的小婴儿道，“脸色变了，肤色跟咱差不多了。” “小姐，前面有人烟了。”高满仓激动地说道。 “拿上水囊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叶三娘掀起帘子的一角将水囊递给高满仓道，“有米汤就灌些米汤，没有的话灌些热水，孩子刚出生，三天不吃东西也没事。” “老奴知道了。”高满仓接过水囊忙说道，抬脚就朝村落走去。 家家户户都穷困的很，小米汤不知道有没有，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像小姐说的灌些热水也好。 “娘亲，为啥三天不吃东西也没事。”叶落行好奇地眨眨眼看着她问道。 “母亲生下孩子，三天才有奶，所以这三天家里富有的请着奶娘，没有的话，只能饿着，喂水了。”叶三娘清澈透亮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娘咋知道的？”叶落行傻乎乎地问道。 “傻小子，你们是谁生的。”叶三娘拍拍他毛绒绒的帽子道。 “娘亲怎么看出来她刚出生的。”叶燕行又化身好奇宝宝问道。 “看看这皮肤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刚出生的，又瘦又小的，鞋都能装的下。”叶三娘垂眸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说道，“坚持到咱家就好了。”脱掉手套，摸摸她干瘪的脸蛋儿道，“要坚强啊！活下去。” “她嘴动了，嘴动了。”叶燕行惊奇地看着小婴儿道。 “这是饿了，人的本能！”叶三娘深邃明亮的眼眸看着蠕动的双唇道。 “来了，来了，水来了。”高满仓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只有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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