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炼器, 布苍忘了恐惧与不适, 谈论起来滔滔不绝。 “之前是本君想复杂了,不论这补天书记载的是何种神兵, 左右也不过是炼柄剑而已。” “你所要寻找的五件神物无非就是与天道沾染了因果的五行之源。” “撇开你还未找到的‘土’,这神兵必然是以扶桑木为柴, 燃涅槃火, 融大音弦与苍龙珠铸剑……” 这些东西都是独一份, 他这意思便是要一口气全都用上,似乎一点都没想过失败之后要如何。 唯有阿离有点担心。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她比布苍更清楚。 她侧过头, 露出担忧的眼神问:“归月……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路归月盘坐在尘土之间, 漠然望着前方回道:“信他便是。” 阿离笑着点点头, “好, 归月信他,我信你。” 路归月对着她点点头, 便拿出一个瓶子, 等布苍说完递过去,“师叔, 归月还有一事劳您帮忙。” 这个瓶子是布苍亲手修复的, 他不用细看便认出了它。 “净天瓶?莫非它便是那最后一件?” 路归月摇了摇头说:“补天书没有动静, 不是它。归月所求是另一件事。” 她说着又空旷的地火宫中飘起一个蓝色的球。 它由无数琉璃草组成, 上头的神力与扶桑木同出一源。 蓝色的光打在路归月脸上, 或许是觉得有点刺眼, 她闭着眼打散了蓝球,从中掏出一颗琉璃心。 “师叔,这是一颗琉璃草的心,可否将净天瓶与它炼到一起?” 路归月说得简单,阿离只以为她是要炼什么宝贝。 但布苍是练器大家,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她不用净天瓶养心,而是要打碎了瓶子与草心重组。 那株琉璃草只怕死得奇惨,不仅仅是灰飞烟灭那样简单。 路归月是想要他将二者重新炼成草种,为那个人搏一线生机。 至于那个人……除了她们的师弟秋谷,还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布苍看了看阿离。 后者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问:“师叔,怎么了?” 看样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布苍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路归月,回问阿离:“你这样一个劲儿往我跟前凑,可是已经找到办法取出涅槃火了?” 那涅槃火在凤翎花的花心里,她与白鳐薅光了头发也没想到办法。 “额……我……”被布苍略带深意的眼神看着,阿离支吾着红了脸。 最后索性一跺脚,一副破罐破摔的神情说道:“哼,师叔你还不是一样,也没取出大音弦,我现在就去想办法,一定比你先取出来。” 等阿离自个儿躲到角落里去了,布苍才叹了口气问路归月: “且不说这件事有多难,你这颗心中没有他的元神,即便练出来了,很可能只是个凡物,还白白糟蹋了喻琉的心血。” “你可想清楚了?” 喻琉仙尊现下生死不知,与这个瓶子脱不开干系。何况这瓶子能替代丹田,不论在这界,或者上界,必然有用到的一日。 但路归月不为所动,依旧说道:“不过一个瓶子而已,既然是我的,怎么用自然是随我心意。” 布苍本就不想与女修牵扯过多,现下麻烦事也不少,又见路归月这副无情无义的做派,便打算拒绝。 话到嘴边,忽然心头一动,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掐指一算,先是看到宗主陨落,又见隐居多年的老怪物齐齐出动,掩盖无极宗的异样。 中途居然还见到了东千风举剑弑师的画面。 不到一日功夫,无极宗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布苍哪还顾得上其他事,身形一恍便要去找东千风,却被一柄灰白色长剑拦住去路。 布苍大怒:“你要拦我?” “师叔,其间原委我都知晓,你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布苍不理她,执意要走,路归月继续说:“即便师叔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了,除了东千风,这世间只有我最知晓内情。师叔若是不信,大可去试试。” 布苍又远观了一眼主峰,不出所料被那群老怪物遮掩得死死地。 有那群大乘神君在,他一个化神,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路归月所言不虚,布苍也不再浪费时间。 “你说吧,我也不白知道,你所求我应下便是。” ……… “所以天隐门这个几百年的毒瘤是他的手笔?莫空师兄,他夫人,还有这些年消失的火灵根,通通都是他所为?” 路归月将前因后果一一明说,刚直如布苍,一时也有些难相信。 她接下来的回答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师叔,天道将亡,我们没有时间了。” 路归月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强行将布苍的情绪浇灭,让他不得不放下这些恩怨。 “怎会…………”布苍语塞,不多时又问:“还有多久?” 当年天道劫灰降世,归来神君就告诉过他们,说让天道应劫之人已经入道,天道的死劫已经到了。 如今路归月又说天道将亡。 看来天道这劫是失败了。 天道是一界主宰,看不见,摸不着。 直到现在,布苍也不知道它的劫难是什么,又是如何渡劫的,最后又为何失败。 种种问题,他从前没有关心,也没有像归来神君一样,倾注全部心力去帮助天道维持秩序。 所以现在也不知从何问起,只能问最关心的问题。 “还有多久?我们……还能做什么?” 布苍放下对路归月的成见,抛开芥蒂与私怨,又问了一遍。 “不知。” 路归月默默走回地宫中央盘坐,拿出补天书一页页细看,而后只平静地说道:“炼剑吧,师叔。” 布苍静立片刻,果断收回神识坐了回来。 他以炼器入道,炼了一辈子,直到世界将毁,他能做的还是炼器。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布苍很快沉下心思,路归月却盯着天书缺损的那一页出了神。 天道将救世天命赋予了东千风,如今他前脚闭关,天道后脚就显出败亡之象。 路归月稍一联想便知道,东千风的道心可能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足以让他失去救世的能力。 可是连天道都只能默默地认命赴死,她能做的也只有顾好自己而已。 “归月,别太担心了。” 过了很久,阿离捧着新出炉的种子走了过来。 淡淡的荧光映衬着阿离活泼的笑脸,添了点少见的温柔。 她继续说道:“你看,炼好了,有我和白鳐在,一定会帮你种活的。” “嗯。”路归月展颜,对着阿离点点头,食指在种子上划拉了一圈,上头就多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阿离好奇的问。 “是印记,若有人带着这根线来找你,那就是故人。” “若是没有呢?他是谁?”阿离歪着头又问。 路归月看着阿离圆溜溜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说:“那就是个运气很好的陌生人。” 说到陌生人的时候,阿离并未察觉到归月的失望。 回来的是谁,会不会回来,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区别。 不知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阿离的心像是被划了一刀,有微痛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随着阿离将种子种进长生界,一股温暖的力量便驱散了她所有的不适。 长生界历经多年成长,在这一刻终于瓜熟蒂落。 因路归月而起的缘,也因她而结束。 阿离一身信仰之力得到充分滋养,眼看着又要发生质变。 于是她笑得更加灿烂,试图多分给归月一点喜悦。 “种好啦,现在我们只剩下神剑这一件事了。等神剑出世,我师妹归月可能就是第一个飞升的人啦!” 进阶大乘后,路归月双眼所见都接近本质。 路归月眼里的阿离有一堆因果缠身,有一身信仰的光芒,同她的笑容一样灿烂纯洁。 路归月看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信仰之力凝结成新的因果线。 这根线不偏不倚,就缠上了路归月。 言出法随! “唔唔唔!” 阿离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触碰到了什么,路归月已经略带慌张地禁了阿离的言。 “阿离,师姐,别说话,睡吧。” 阿离不想睡,可是路归月一字一句都牵动着她的心神,容不得她抗拒。 话音入耳,阿离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归月,怎么了? 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梦乡,梦里的归月向从前一样,对她笑得温暖异常。 一点也不像现在,总是浅浅淡淡,没劲得很。 路归月将师姐搂进怀里,换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背后便传来布苍不咸不淡的话。 “瞧你之前那做派,我还当你心中早没了师门情义。现在倒是知道护着她了?” “师叔都看到了?” “这等神术上界金仙也未必能领会,我想看不见也难。” 布苍一直觉得喻琉师兄过于柔善,总是自讨苦吃,不曾想他的徒弟倒是个顶个的强悍。 就连这只娇憨懵懂的河狸也长了张这么神奇的嘴。 只可惜…… 布苍面露惋惜,摇了摇头。 路归月见状追问道:“师叔可还有什么办法?” “虽是无心,可她如今根基尚浅,贸然触碰这等神域哪能不受反噬?小小出窍随口定飞升,若非你出手快,只怕九条命也不够赔。我能有什么办法?” 路归月闻言咬破手指,点在阿离额心,身上的神力极速流向阿离。 灼热明亮的地火宫忽然异常冰冷。 布苍摘下腰间的酒葫芦,转手扔向她们。 酒葫芦与路归月的神力碰撞,瞬间炸碎,里面的美酒瞬间点燃,剧烈的气流将两人强行分开。 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布苍也累得够呛,他缓了口气呵道:“修仙之人本就各有缘法,你以为自己的命是什么好东西吗?强行与她换命,是要救她还是害她?” 路归月似乎比布苍还生气,逆着火光质问: “什么缘法?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为何她不能?一句戏言而已,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葫芦的碎片尽数扎进她的肉里,臂弯里的人依旧睡得安稳。 她不觉得有多痛,只觉得怀里的人好重。 “凭什么?” “为什么……” 她接着问道。 地宫里火焰一阵摇曳,引得布苍与她脸上的光影来回跳跃。 布苍被路归月影响,气血逆流,心绪剧烈翻腾。 他闭上眼,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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