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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形，虞徽握紧了赤练剑。 这是追查业孽的法术，小时候虞不疑曾经教给她，但十年来虞徽认为用不到疏于练习，直到这几天她才在客栈里练习到熟练。 一条红线，代表一次杀孽。 红线另一头，连接着的是被杀的生灵。 人与妖的丝线不同，眼前却人与妖的丝线相互交织。 眼前此景，代表洛苑这几百年所虐杀的宠物婢女不计其数！ 虞徽问她：“一条红线一条命，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原来这些红线是这个意思，洛苑点点头“哦”了一声。 “所以，你是来主持正义的？”洛苑问。 不等虞徽回答，洛苑又笑着说：“真有意思，今天宴会上来的人要么为了宝物要么为了仇敌，就只有你是为了这些……与你无干的妖和人？” 虞徽一愣。 看洛苑的反应，她早就知道今日宴会众人来者不善？但她仍然纵容自己的二儿子办宴会？ 既然她知道，那贺澜是不是也知道？ 贺澜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想到这些，虞徽瞳孔一缩。 洛苑温柔的笑起来，眼底却带着几分癫狂：“你们都会死在这。像这只兔子一样。” 几乎在下一刻，城主府上空出现庞大的阵法。 敖天惊慌失措：“虞徽！你看那是什么！” 虞徽仰头。 阵法的光芒照亮夜幕，也照出法阵下凌空站着的无数身影。 每一个都气息强大，二十多名金丹修士，还有一位元婴。 最显眼的地方，贺澜负手站着。 还在四处打斗的的城主府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契的收了手仰头看着头顶的法阵。 “真热闹。”贺澜居高临下，声音冰冷讥诮：“暗处的朋友也出来吧。” 他刚刚说完，过了一会，四处又是飞出了无数金丹修士。 “贺澜，当年你杀我狂风寨上下一百人，今日我就要你偿命！” “贺澜！当年你围杀一城难民时可曾想过今日！”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吵嚷声中，贺澜神色淡淡：“尽可试试。” 他抬手，身后的数名金丹默声出动攻向所有的来客。 还没有人注意小花园此处，虞徽看了许久头顶阵法，认出这是削弱灵力一类的阵法，外圈还有空间禁锢阵法。 贺澜此举，分明是想玩一手瓮中捉鳖。 今日之变，果然在他的意料中。 头顶无数金丹斗法，攻击余威甚至影响到了下方的风琳琅等人，于是他们收手看着这场混斗。 原以为城主府内顶多有十几名金丹，却没想到数量会翻了几乎一倍，又有阵法的干扰，后来的数名金丹很快就落了下风。 虞徽看着开始倾倒的局势，深深皱眉。 这个阵法接近天级，与蜀山那两个不一样，药园的阵法是有人刻意削弱、蜀山剑宗护宗大阵是她曾经看过母亲改进，虞徽才两次侥幸破阵。 但眼前阵法，要她破，起码要半天。 半天，足够贺澜杀了这群金丹后再清洗群英宴了。眼前，城主府的金丹已经彻底将来客压制了，结束战斗只是分分钟的事。 虞徽只思考片刻，然后一把扣住身旁的洛苑，灵剑搭上她的脖颈：“别动！” 洛苑很配合，果真没有挣扎。 不过她说：“你要挟持我威胁他？没用的。” 虞徽没搭话，带着洛苑凌空飞起。 几乎在她飞起来的前后一息，另一边风琳琅也扣住了贺润庭。 不得不说，这时候她们还挺默契的。
第八十八章 沫阳旧事 “都住手！”虞徽与风琳琅异口同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城主府这边的数名金丹看她们挟持了夫人和二公子，犹豫的看向后面的贺澜。 “继续。”贺澜神色不变。 城主府的修士手起剑落，瞬间又杀了两名金丹。 风琳琅气得高喊：“喂！你不要你的妻子和儿子了吗！” 对她的质问，贺澜没有半点反应。 虞徽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无情，发妻与儿子都可以舍弃。 “我与润庭本就是他留的诱饵，我们不在，你们不敢动手。”一旁，虞徽听见洛苑的轻语：“所以挟持我与润庭，没用。” 下面的洛榕见贺澜不管洛苑二人死活，吓得尖声：“小姑！表哥！” 她跌跌撞撞的站出来，仰头看着贺澜：“若是小姑有事！青山洛氏决不罢休！你救下小姑啊！” 看见洛榕，洛苑无奈笑笑：“傻丫头。” 这大小姐蛮横无礼，对自己这个小姑却是真心维护。 虞徽握紧灵剑，盯着前面的贺澜：“你真的不管自己的发妻与儿子了吗！” 贺澜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你与贺家应该没有宿仇，放下他们，我可以放你二人离开。” 闻言，风琳琅看向虞徽，询问她的意见。 虞徽虽不知道风琳琅这些年轻散修为什么要闹群英宴，却也不想轻易放过洛苑。 “你要为一群素未谋面的无名小妖搭上性命吗？”这时，洛苑轻声说。 “闭嘴。”虞徽余光一扫头顶阵法，语气不耐烦。 “真善良。”洛苑笑了一下。 不带讥讽，像是真心称赞。 “以前我也善良。”洛苑柔声说。 视线中又有几个金丹被制服重伤，虞徽根本没精力去管她在说什么。 “几百年前，青山洛家原本离边境近。”洛苑目光飘远：“那边有一个沫阳城，处于战场重要关卡，但没有足够的修士守护，常年处于兽潮侵袭中。但修真界各大宗明令规定这个城里任何人都不能逃，死也要把这座城守住。” “洛家为沫阳城提供了不少粮食与武器，偶尔还会派出修士帮忙应对兽潮。我当年也去过几次为他们送资源，我甚至会卖自己的灵器珠钗来凑钱买草药。可即便如此，也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家族积累的财富逐渐耗尽，沫阳城仍然三天两头被兽潮袭击，边关告急，最后，洛家只能和其他世家宗门一样选择举族迁走。” 虞徽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有些惊讶。 “走前，我又去了一趟沫阳城。”说到这，洛苑冷笑了一声：“你猜怎么了？” “他们先是对我们感恩戴德，后来知道洛家要走了，他们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将我们抓住想要威胁洛家！” 听到这，虞徽握剑的手一紧。 被抓住之后，一开始沫阳城城主对洛家人还是客气的，一直说自己是迫不得已，求他们原谅。 在通信洛家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后，沫阳城主对洛家人的态度也冷淡了起来，送来的食物变成冷汤剩饭，有时候连一天一顿都没有。 也是在那段时间，洛苑发现各大宗门世家发给沫阳城的物资大多都被城内豪族霸占，底层百姓根本见不到，他们时常为了一块饼而打斗。 豪族吃得满口流油，却仍旧伸着手向仙宗要哭穷。 当兽潮来袭，就把底层的百姓推出去送死。 那是洛苑第一次见到人性的恶。 在知道洛家已经搬走之后，沫阳城主更是本相毕露，当晚就醉醺醺的进了洛苑的房间。 第二天中午，沫阳城主才走出她的房间，还大发慈悲的让人送来了一份热的饭菜，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同族姐妹一开始抱着她哭，后来让她去求沫阳城主不要让下人欺负她们。 洛苑恶心得想与他同归于尽，在第二次他来时寻到机会拔下钗子插入他的胸口，却因为力量差距没能杀了那个人。 沫阳城主震怒之下废了她的修为。 在之后的事，洛苑几乎不敢回忆。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在饿了半个月后，有人把半只血淋淋的生兔子扔到她面前。 洛苑颤抖着爬上前，怕被人抢她连毛都顾不得拔，就着血腥生吃了剩下的兔肉。 她恶心，却连吐都不敢，因为错过这一餐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了。 洛苑淡笑着叙述着，将那个时候的绝望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虞徽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所以你说，善良，能换来什么？”洛苑扭头看她。 来寻仇的金丹都被城主府金丹修士诛灭，洛苑的声音很轻，被风声与打斗声盖过。 几百年前的魔兽之祸虞徽曾经在典籍中看过无数记载，这会却是头一次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叙述。 听得她后背生寒。 当年人族修士抵抗不住魔兽兽潮，边线一退再退，直到虞不疑担任蜀山掌门，组织了所有宗门才抵挡住。 虞徽这一刻忽然理解了父亲。 他在魔兽一事上投入自己的一切，为的就是洛苑这种经历不再出现。 但虞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洛苑的问题，她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洛苑的心情与仇恨。 甚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小妖的委托了。 洛苑轻声说：“人就该自私点。” 她忽然出手，拔下发髻间的珠钗。 虞徽从未杀过人，见洛苑手腕即将撞到剑刃，她下意识挪开了剑。 洛苑手握珠钗刺向虞徽脖颈。 虞徽偏头一躲，洛苑顺势挣脱。 但她不是金丹，无法凌空而立，被虞徽脱手就像坠落的风筝一样落下。 这一幕惊到在场不少人。 “娘！” “小姑！” “夫人！” 远方，贺澜下意识踏出一步。 虞徽向下冲去想接住她，却看见洛苑嘴角上扬，分明带着一分释然的笑意，才发觉她就是一心寻死。 虞徽迟了一些。 洛苑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喷出一口血。 她是筑基修为，这个高度落下来死不了，这还是这两百年来无数灵草丹药的滋补下才勉强堆出来的修为。 于是洛苑颤抖着握着珠钗，往自己的脖颈插去。 这是她在两百年前，沫阳城主第一次进她房间那晚就想做的事了。
第八十九章 青山旧事 虞徽一击灵力拍开珠钗。 珠钗脱手，洛苑躺着注视着她。 或者说注视着她身后、半空中不动声色的男人。 “你不是……为了杀我，而来吗？”洛苑嗡动嘴唇，好久才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 数名金丹随后落下，将虞徽围住。 “我没想过杀你。”虞徽看着远方生机逐渐消失的兔子：“你一心求死，我更不能让你如愿。” 一名城主府修士喂给洛苑一颗丹药，洛苑身上的伤快速愈合。 “小姑！”远处洛榕跌跌撞撞的跑来，小心的扶起洛苑：“你现在怎么样？我这有丹药，要哪种才有用？”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洛苑却只是淡淡握住她的手，随后静静看向空中的贺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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