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咱们这群冷宫里伺候过桑桑姑娘的人,也都迁出冷宫,余罪赦免,往后听内务府吩咐,指派到其他宫里伺候主子去!” “咱们终于能借一把东风,离开这地界了!” …… 周围的宫人,更羡慕了。 这深宫本就似囚笼一般,困住所有人的余生。 冷宫就像囚笼里最残忍的水牢,让他们浑浑噩噩终生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今,竟有人能从这里出去…… 宫人们争先夺后地围过来,争抢着帮着那些内务府的太监搬东西,一边搭手,一边奋力地表现自己。 “这位爷,奴才我家传的便是打铁的活,一身力气没地使,您看能不能带出去给您打个杂……” “滚滚滚!” 内务府的太监不耐烦地出推开他,并撂下狠话。 “一群粗手粗脚的玩意!搬东西时可仔细些!” “这可是往芝兰殿送的东西,要过太后娘娘手的!若你们敢有半点磕碰,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爷说得对,说得对……” …… 冷宫里头的热闹暂且不提。 芝兰殿即便新拨了一批宫女太监来伺候偏殿的桑桑姑娘,院内的气氛,仍如平日一样的清幽冷寂。 宫人行走布置之间,有序有节,没有半点混沌和杂乱。 会客厅内。 那架新换的霞光漫天的蜀绣披风后。 兰溪一身青色长裙,素雅静怡,亲自给对面的粉衣女子倒了碗茶后,看着那起伏不定地茶叶,笑道。 “算来你与哀家也是有缘分,前前后后颇多交集。” “当年若非哀家一时兴起,你也不会被接到京中……” “一晃,已近一年了。” “哀家记得你似乎还有一对外祖父母,不知他们的身体康泰否?” 桑桑盯着那被斟了七分满的茶水,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怨恨。 在南疆生活虽然辛苦了些,但起码不会朝不保夕,时时有性命之危。 可来了这深宫后,危险又岂是一星半点? 说句踩在刀刃上都不为过。 这一切,都拜眼前的兰溪所赐。 但如今历了冷宫一遭的桑桑,知晓了人间冷暖,再不会学着从前那般,任性刁蛮,将一手好牌打烂了。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这后宫独一份的龙嗣…… 且不提现在。 未来……等她的孩儿长大,这位执掌后宫的兰太后,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吧…… 倘若她的孩儿将来成帝王。 不比眼前这名不副实兰太后更威风? 她的福气,在后头呢。 如今当务之急,是借着兰太后这股东风,将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 因此,桑桑面上也挤出了一抹虚浮的笑意。 那笑意虽然不达眼底,却比每回见了耷拉个脸,要顺眼得多。 “承蒙太后娘娘抬爱。” 桑桑笑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切都好。” 她解释道:“陛下虽将我打入了冷宫,但也是一时同我置气罢了,妾身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在曾经的郡王府住着,备受陛下的关照。” “陛下是知恩图报的人,当年之事,陛下尤记在心,一直未忘。” “太后娘娘尽可放心。” 她这番语气,让兰溪禁不住挑眉。 哦? 去了冷宫一遭,竟连性格都给硬生生扭转过来了? 何曾见过这桑桑如此乖顺的模样。 往常,每次都像个要引火的干柴一般…… 兰溪眸光微顿,落在茶盏上,对桑桑示意。 “老人家一切都好,哀家也放心了。” “先喝盏茶润润口吧,之后给哀家讲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哀家去泰山礼佛,不闻后宫这数月的变故,还得向你讨教。” “您老人家实在客气了……” 桑桑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茶盏,往角落里推了推。 如今,怀着腹中金贵的胎儿,怀着这未来的一切希望……她任何人都不敢相信,更不敢随意饮用外头的食物和茶水。 即便兰太后主动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也不敢全信兰太后的用心…… 深宫之中,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太后娘娘虽然离开京城了,但您手下的青鸾姑娘,却将后宫治理得铁桶一片,您想要什么消息,尽管问青鸾姑娘便是。” “妾身惹恼了陛下,被陛下打入冷宫,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知这后宫后来的风向……倒是辜负太后娘娘的青眼了。” “不过……数月未见,太后娘娘姿容更盛从前了。” “妾身若有您十分之一的美貌,也不至于被陛下打入冷宫。” 她的语气和动作。 兰溪都听在、看在眼里。 心头微晒。 本就没有从她这里探听消息的打算。 不过是多聊几句,想仔细认认这个人罢了。 如今…… 呵。 兰溪声音温和,话中的意思,却让桑桑毛骨悚然。 “也对,跟在韦七身边,学些韦氏的做派和本事,也是应该的。” 桑桑狠狠掐住手中的帕子,眸底,泄出淡淡的恐慌。 当初,若非韦七将陛下带到冷宫,也成全不了她这肚子里的龙胎。 可韦七带着她做的……又岂止这一桩事? 太后对她和韦七做的事,知道多少? 是否握有她们的把柄? 桑桑深吸一口气,深觉眼前的兰溪就像那撒网的渔夫一般,站在岸上,得意地看着她们这些鱼虾们在水中来回折腾…… 桑桑眼看着沉默了,兰溪也并未追问。 而是唇角微勾,将暧昧不明的笑落在桑桑那看不出隆起的小腹上。 道:“你放心吧,哀家若真想弄掉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哪里用大费周章将你从冷宫接出来?” “直接灌你一壶红花,说你体弱身弱不适合生子,将你扔进乱葬岗中了余结生了。” 当朝太后,想处置一个冷宫之中的废妃,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顾忌和取舍的。 她将桑桑接过来,还真不是想对桑桑下手。 而是真心想留下这个孩子。 萧钰然的主意越来越大,不是从自己身边养起来的,到底难以交心。 如今这桑桑肚子里的,若真是萧长卿的种,那留一条命,可养在身侧,将来也是另一重的筹码。 桑桑并不清楚兰溪的真实想法。 但兰溪在她心中,是头一号的危险人物。 多说多错,多待一会便有多重的危险和意外。 桑桑正准备找些由头离开此地,离开和兰溪的这场谈话时,忽然听到窗户外传来的尖锐的太监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卿来了。 兰溪眉头微皱,眸底染上思忖和审度。 对面的桑桑则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立在桌子后,等待着迎接萧长卿。 自一个半月前,和陛下悄悄偷情后,陛下再未来过冷宫,韦如霜那小贱人,也未再去冷宫给她传过讯。 这让她心脏紧紧提着,忐忑着,等待着那不安的未来。 一个月之后,因为怀孕之事,能再次见到陛下。 也不知陛下待她是否还如那几夜的温存和温柔…… 桑桑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处,将帘子打开,引贵人入门的太监。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等到,一身明黄色的天子,已迈着阔步进了宫殿。 他先看到了兰溪。 满室华光不如她一颦一笑。 兰溪去扬州的这几个月,他纵有再多想念,也只能压下,靠睹物思人,靠前方那零零碎碎的简讯,来维持这艰辛的月份。 如今,看着她那明显凹下去的脸颊,心底好似被击中一般,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意涌动。 她瘦了。 也黑了两度。 眸光里虽然仍带着警惕和强硬,但难掩疲惫。 看来,这扬州一程,并不轻松。 萧长卿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两人的身份,再加上桑桑在场,让他注定无法以男人的身份开口。 只能后退两步,略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数月未见,太后身体可还康泰?” 他面上的古井无波之色,落在兰溪眸中,让她眸光愈发晦暗,心头不知怎的,惹上一抹浮躁。 你睡便睡了,后宫那么多嫔妃你不睡,非要跑去冷宫糟蹋已经被打入冷宫的桑桑。 如何倒好,惹出这么一摊事。 若你真喜欢桑桑,当初又何必将人家打入冷宫? 兰溪还没开口叫萧长卿平身,桑桑已从椅子上站起,对萧长卿盈盈一礼,嗔道。 “陛下好狠的心,若非今日出了怀孕之事,您是不是打算往后都不见妾身了?” 萧长卿眉头微皱。 心里将萧十二又骂了一顿。 骂完后,看着桑桑面上讨好的笑,想着今日要他来给萧十二兜底,便觉得这桑桑的笑容,带着些嘲讽。 语气质问。 “朕不是吩咐过你了吗?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冷宫,不必出来半步。如今怎么跑到芝兰殿惹太后娘娘清净了?” 冰冷的质问,冻住了桑桑面上的笑意。 她可以接受萧长卿长时间不去看她,也可以接受萧长卿有三千后宫的帝王身份,却无法接受,他面对她时,这么冷漠的态度。 要知道…… 二人在床上缠绵那几日,他可是说尽了情话啊……还说让她多给他生几个龙子,还承诺过她未来的皇后之位。 如今…… 她怀了孩子。 他从前的温情和承诺便都不作数了吗? 被桑桑用一副负心汉眼神盯着的萧长卿,面色更黑了几分。 萧十二…… 他心头如何咬牙切齿暂且不提。 如今,当务之急是…… 萧长卿看向兰溪,解释说:“给太后娘娘添乱了,既是朕的私事,那朕便先将桑桑接回乾清宫了。” 这孩子是断然不能留下来的。 将桑桑接回乾清宫后,一碗汤药,先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孽种给打了吧。 他眸光中隐忍的杀意,桑桑并未察觉,但却被兰溪捕捉到。 兰溪恨不得将面前的茶碗砸到萧长卿脸上。 枉费她曾经对这个男人动过情,这般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辈,真是糟蹋她的真心了! 她选男人的眼光,果真烂到极致! 都说虎毒不食子。 这萧长卿做起皇帝来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朝内朝外无不拱手称一声明君…… 可惜画皮的虎做不了真霸王! 心性狠戾到竟要自己的亲生孩子给解决了! 兰溪心头冷笑不已。 今日这桑桑母子,她保定了。 她警告道:“哀家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虽然住在后宫里头,但哀家这芝兰殿,却是独立于你萧氏后宫的,不听你萧长卿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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