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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李沐白牵着毛驴走到了赋雪峰顶，那个人就站在雪中，等了一夜。 李沐白对着柳墨辰行礼：“师尊，我把小师妹带回来了。” 柳墨辰点头：“嗯，你做的很好。沐白，你师妹她行事乖张任性，你作为大师兄，还是要多费心一些。” “师尊放心，她既是我师妹，我自然会多加照料。” “嗯…” 柳墨辰颔首，看向趴在驴背上打着小呼噜的桃殇，冰冷的面容上竟也多了一丝笑意，而后便消失在风雪中。 秘境这一个月，桃殇其实很累，毕竟在那危机四伏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 所以这一次她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柳墨辰担心她出事，便拖着重伤之躯来看她。 他轻轻擦去桃殇额角的汗水，却不想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一定会治好你…”桃殇吧唧着嘴，说的梦话却让墨辰身体一僵。 “这孩子…” 他轻轻掰开桃殇的手，又温柔将被子往上盖了盖，而后才看向放在桌上的两柄宝剑。 柳墨辰对那柄散着七色光晕的琉璃剑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它那光芒太过招摇。 好在这柄剑的剑灵是他的分魂所化，操作起来并无难度。 他只是轻轻按了按，那柄剑便散去了光芒，隐藏了灵力，仿佛只是一柄挺好看的凡尘剑。 做完这些，他便握住了那柄日思夜想的长剑。 墨尘尝试抽出莫离剑，却发现阻力很大，只能问询：“莫离前辈，可否与我一叙，晚辈有许多事想请教。” 眼见对方不回应，柳墨辰直接神魂出窍进入莫离剑。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树林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倚着一棵枯树喝酒。 墨尘神情恍惚走到其面前，整个人便僵住。 那双眼眸… 那颗泪痣… 那道浅笑… “师尊…是你吗……” 柳墨辰颤抖抬起手，几番犹豫，还是落了下去。 五百年了，他曾幻想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想象着他们会以怎样的情景相逢。 如今真的看到那人，这个天下至强却踌躇不前。 女子放下手中酒坛，看向墨辰，淡笑道：“许久未见了，逆徒。” 她抬头看向他，两双好看的眸子便揉在一起，再难分开。 柳墨辰就呆呆看着她，思绪飘回了从前… 恍若隔世… … 那一年，大雪漫天，覆盖了整座古城。 一个小男孩赤着脚走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 他的衣衫破烂，脸上蹭着黑灰，目光呆滞。 他不属于这里，事实上自从阿婆病死后，他便没了家还失去了记忆。 小小年纪独自在外流浪，还被奴商掳走，几经易手被卖到了这座小城。 小男孩虽然成了奴，却并不抱怨，因为至少可以吃顿饱饭。 他在主人家做什么都很努力，被打被骂也都忍着，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偷偷哭泣。 然而就是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却在除夕夜被赶了出来。 原因小男孩不明白，只知道来了一个老道，说会有神仙来主人家收小公子为徒。 主人家怕这脏兮兮的小男孩污了神仙的眼睛，便把他撵了出去。 这深冬的雪夜，就成了他最终的归宿。 小男孩艰难走到一处墙根，蜷缩在阴影里。 他偶尔能听到爆竹脆响，抬起头，便看见几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孩子一起玩着炮仗。 他们身后都有父母跟随，陪着他们一起玩闹，很开心，很温暖。 小男孩不自觉往阴影里缩了缩，他知道那些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事实上，在外漂泊的日子里，他见到的世界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个人曾温柔待他。 于是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灰色的。 其他小朋友身上鲜红的棉袄，在他眼中只是更深的灰色罢了。 他蜷缩在角落涩涩发抖，对着冻得发紫的小手吹了吹哈气，感受着人间唯一的温暖，意识却渐渐模糊。 小小的他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阿婆…我冷…” 第153章 雪夜初相逢 就在小男孩即将冻死时，身前却响起了脚步声。 是谁朝他走来？ 这世上还有人会注意到他？ 不会的… 尽管知道不会，小男孩还是努力睁开眼。 于是在模糊的视野里，一个很好看的白衣姐姐蹲在他面前。 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一个酒葫芦。 白衣姐姐面色微红，歪头看了看他，随后又喝了一口酒。 她抹了抹唇，意犹未尽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天寒地冻的，看着有点可怜。” 小男孩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姐姐，你是我阿婆吗？” 白衣姐姐刚刚又抿了一口酒，听到这话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你你你！我有那么老吗？！我才刚十六唉！小弟弟你这话也太伤人了！” 小男孩抿了抿青紫色的嘴唇：“对不起…我不会说话…” 白衣姐姐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嗯…确实不太会说话，不过我也不讨厌，因为这只能说明你阿婆太好看～”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小男孩渐渐垂下脑袋。 白衣姐姐惊呼一声，连忙运转灵力摸了摸男孩头顶。 仙人抚顶，原本要睡着的小男孩突然就有了精神，就连身体都不冷了。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许久才反应过来，于是抱着小手紧张道：“谢谢姐姐。” 白衣姐姐摆了摆手：“不用谢，话说你想做我徒弟吗？我师父李太白和道门的牛鼻子非让我收个徒弟，还指定了人家，连名字都定死了。 我莫桃殇像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好学生吗？ 我偏不！ 嘿嘿，我就边喝酒边闭着眼睛走，然后就走到了你这里，证明咱俩有缘。 怎么样？要不要以后跟我混？我带你到处去打架喝酒，话说我打架可没输过，可厉害了～” 桃殇说得滔滔不绝，小男孩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喝酒上头的征兆。 不过那时他才刚六岁，只是觉得这姐姐说话好快，他完全没听懂。 但是他在主人家见过先生来家里教书，那个先生总会夸少爷：“不错，孺子可教也，是个好学生。” 少爷便会笑得很开心。 所以当桃殇说完，一脸期待看向他时，他便紧张点头：“嗯，孺子可教也，姐姐是好学生。” 桃殇(・・)：“……” 桃殇很伤心，这小男孩又一次伤害了她。 所以为了报复他，桃殇想到的最恶毒的方法便是收他为徒。 嘿嘿，这样以后就可以天天欺负你了，难怪魔族那帮人天天喊我大魔头，我果然坏得流油，桀桀桀～ 桃殇强忍心中坏想法，挤出一个超级温柔的表情，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乖，你刚才算是答应了，从此你就是我的乖徒儿，咱们走吧。” 小男孩望着对自己微笑的姐姐，一瞬间仿佛被春风吹过。 在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明亮，周围的景物不再是冰冷的灰色，而是变出了许多色彩。 在那一刻，那道浅笑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成了他心中最温暖最柔软的风景。 在那一刻，他便永远不可能拒绝她了，于是下意识便点头。 “嗯，我听姐姐的。” “嘿嘿～孺子可教也～”(ಡωಡ) 桃殇拉起小男孩便走，却不想小男孩因为腿软直接跪了下去。 桃殇一愣，随即满意点头：“不错呦，你这便算行了拜师礼。以后你就由我罩着，谁敢欺负你，我便打死他！” 她边说边抱起小男孩，朝着远处走去。 此时爆竹声声、烟花炸响，整片天空都变得绚烂夺目。 然而小男孩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少女身上，他轻轻拂去桃殇身上的霜雪，好奇道：“姐姐，你还没问过我名字。” 桃殇微顿，随即面露尴尬，这徒弟收的，好随意…她居然都没想过问下名字。 “对吼…你叫什么？” “少爷和大家都叫我小畜生，所以我叫小畜生。” 桃殇：“你家少爷叫什么？我现在就去打死他！” “他叫柳墨辰…” 桃殇：“……” 第154章 禽兽师尊的名号坐实，柳墨辰跳进黄河也没用 桃殇心中咯噔一下子：不会吧？！那么巧的吗？！酒鬼师父和牛鼻子老道让自己收的徒弟就叫柳墨辰啊！ 但是转念一想，一肚子坏水的桃殇便咧嘴笑了：“嘿嘿，决定啦，你以后就叫柳墨辰，怎样？！” 小男孩愣了愣，摇头道：“不行的，我家少爷叫柳墨辰。” “哎呀，我是你师父，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一日为师终身为妈。 我拥有你的取名权，所以你就叫柳墨辰了，你家少爷以后就叫小畜生！我现在就去他家，问问他同不同意。” 小男孩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但既然是姐姐的决定，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点头道：“我都听姐姐的。” 桃殇嘴角微勾：“孺子可教~” 于是在那个除夕夜，小城最大的一户人家来了神仙，只不过神仙并没有收大户家的少爷为徒，反而“很礼貌”的让少爷改了名… 故事从那个雪夜开始，辞旧迎新，暑往秋来，年复一年，亦如从前… 转眼又是多少年？ …… 往事铺面而来，五百年的光阴彷佛不复存在，音容笑貌犹在昨日。 思绪万千，不过弹指一瞬。 柳墨辰望着她，许久才回过神：“师尊，弟子，一直在等您…” 女子面色微醺，点头：“我知道…所以才留下这丝神识。逆徒，你高了，也瘦了。” “嗯，师尊还是一点没变…” “傻瓜，我只是一丝神识，如今的我变没变，你又哪里知晓？” 墨辰眼中泛着光，他甚至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师尊的神识已经很微弱，就像是吊着一口气的老人在等待子女一般。 当她看到他时，便意味着很快将会消失。 而在那么宝贵的时间里，他却在追忆往事，却在语无伦次，真的好蠢。 女子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这些年，你吃了好多苦…值得吗？” 墨尘摇头，就一直强忍着泪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只有六岁的小男孩。 他虽然比她高了，却永远会听她的话，就像那个雪夜里的乖孩子。 “师尊，可不可以不走？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女子浅笑，笑如春风：“我找到了你，便不会离开。逆徒放心，有为师在，定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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