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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员从柜台前走出来，仔细打量着李淑芬，再次问道：“你是淑芬吗？” “是。”李淑芬点点头。 柜员激动的道：“淑芬是我啊！我是茉莉！你不记得我了？” 茉莉？ 张茉莉。 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逐渐重合。 啪嗒。 李淑芬手里的东西直接掉在地上，眼眶很红，声音颤抖，“茉、茉莉姐？” “淑芬！”张茉莉也同样激动，一把抱住李淑芬。 张茉莉跟李淑芬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学这种关系截止于李家出事，李明岳带着妻儿离开京城。 当年分别时，李淑芬8岁，张茉莉12岁。 再次相见，李淑芬41，张茉莉已经45岁，两人皆从天真浪漫的孩童沦为中年妇女。 但由于张茉莉一直生活在京城，保养的好，看不出实际年龄，而李淑芬却因为长期生活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得像五六十岁，哪里还有四十岁妇人的影子......这也是为什么，张茉莉会开口叫李淑芬大姐的原因。 故友相见，两人都感慨万千。 看着昔日的好姐妹老成这个样子，张茉莉心里非常难过，明明这人以前是胡同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大家都说她长大了不得了。 可现在...... 真是物是人非。 李淑芬拉着张茉莉的手，接着道：“对了茉莉姐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丈夫程光辉，这是我女儿程瑶。” 妻子遇到熟人，程光辉从心里为她高兴，立即跟张茉莉打招呼，“你、你好。” “妹夫，”张茉莉仔细打量着好姐妹的男人，接着道：“我跟淑芬从小就是最要好的姐妹，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跟淑芬一样叫我茉莉姐就行。” “茉、茉莉姐。” 程瑶也礼貌的叫人，“茉莉阿姨好，您可以叫我阿瑶。” 张茉莉抬头看向程瑶，眼底全是惊艳的神色。 怎么说呢？ 程瑶的气质可一点都不像个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 而且她身材高挑，竟然比一米六五的她还要高十厘米左右，简直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阿瑶。” 张茉莉点点头，又从柜台上抓起一大把糖果塞到程瑶手里，“初次见面，阿姨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糖果你拿去吃。” 长辈递过来的糖，程瑶立即用双手去接，“谢谢茉莉阿姨。” “不用客气。”张茉莉是真心喜欢这个长得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以后常来阿姨的店里来玩。” 一句话说完，张茉莉看向李淑芬，“淑芬，你这趟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语落，李淑芬看向张茉莉，又问：“茉莉姐，我爸妈这些年来还好吗？” “李叔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婶子.......”说到最后，张茉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听这话，李淑芬着急的道：“我妈怎么了？” 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难道，她已经？ 李淑芬越想越慌，越想越害怕，脸色变得惨白。 见李淑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张茉莉立即解释，“淑芬你别着急，婶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些年来眼神有点不太好，不能出远门。” 听到这话，李淑芬松了口气，紧接着道：“茉莉姐，咱们有时间再聊，我先回家看看。”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父母了。 张茉莉点点头，“行，你赶紧回去吧。” 离家这么多年，李淑芬肯定也想家了。 张茉莉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将一家三口送到供销社外。 胡同里很热闹。 有正在玩弹珠的孩子，也有在门口择菜的妇女、还有在边上下棋的大爷...... 看到有陌生人过来，大家都投来好奇的眼神。 纷纷疑惑，这是谁家的亲戚。 穿的这么破，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一名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少妇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道：“我猜这一家三口肯定是胡同尾老刘家的亲戚。” 第039章 乡下来的穷亲戚 说话的少妇叫郑小莲，是刚嫁到这个胡同的，目前在一家国营单位里做会计，因为工作光鲜亮丽，加上学历也挺高的，所以胡同里的人对她这个新媳妇都非常客气。 此言一出，正在择菜的中年妇女立即抬头看向郑小莲，疑惑的道：“小莲，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一家三口是胡同尾老刘家亲戚的？” 难道郑小莲还有火眼金睛不成？ 郑小莲眯着眼睛，分析道：“梅花妈，难道你没发现老刘家的亲戚都很穷吗？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一家三口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除了老刘家，还有谁家会有这种从乡下来的穷亲戚？” 听到这话 ，众人皆是纷纷点头，觉得郑小莲说得很有道理。 老刘家的条件再去胡同里确实不太好，亲戚们也都是一般人。 “老刘家以前也是乡下人，有乡下亲戚不奇怪，哪像你啊小莲，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说到这里，梅花妈看向郑小莲，眼底全是羡慕的神色，，“小莲，你娘家肯定很有钱吧！我都看见了，上次来你们家那个亲戚可开着小汽车呢！那小汽车看着真气派，得不少钱吧？” 这个时候虽然京城白领的人均月薪已经达到了一千多块。 但不是特别富裕的家庭，根本就买不起小轿车。 所以这个时候谁家要是能买得起小轿车的话，绝对是人人羡慕的存在。 郑小莲脸上闪过得意的神色，“来的是我哥，车子其实也没多少钱，才十几万而已。” 才......十几万而已？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毕竟他们全家人的年收入加在一起都没有十几万。 可十几万到了郑小莲这里，好像就是十几块而已。 果然有钱人就是有钱人！ “小莲，那那是你亲哥吗？” “当然是我亲哥。”郑小莲点点头。 “你哥可真厉害！他是做什么的？” 郑小莲笑着道：“我哥是做水产生意的。” 跟严肃的八十年代不同。 随着大批工人的下岗潮，九十年代末，除了公务员、医生、老师这种铁饭碗之外，大家最羡慕的就是生意人。 尤其是郑小莲哥哥这种能自己买车的大老板。 谁家女儿要是能嫁给做生意的大老板，那绝对是全家人的荣耀。 一听郑小莲的亲哥居然能买得起小轿车，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那你哥有媳妇没？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介绍个啊！”说话的人跟郑小莲不是很熟，自从郑小莲嫁过来，两人统共也没说过三句话。 郑小莲很无语。 这孙秀华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现在知道自己家有钱，就想给她哥介绍对象。 想攀高枝也不是这么攀的！ 不要脸。 “我哥确实还没有对象，但他眼光有点高，普通女孩可看不上，有机会再说吧秀华姐！我得回去吃饭了。”语落，郑小莲便扔掉手里的瓜子壳，转身离开。 这边。 李淑芬虽然还记得家里的地址，但由于很多年没回过家，她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了记忆中的院子。 四合院很大，住着四户人家，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做晚饭，空气中飘着一股子炒菜的香味。 “你们找谁啊？”就在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少妇。 长卷发，身穿粉色连衣裙，打扮得娇俏。 她上下打量着一家三口，眼底难掩嫌恶的神色。 这不是胡同口老刘家的穷亲戚吗？ 怎么找到这儿了？ 李淑芬礼貌的道：“大妹子你好。” 大妹子？ 郑小莲嫌恶的蹙眉，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个乡下女人可真是不要脸，自己跟她非亲非故，她怎么好意思张口就叫自己大妹子？ 李淑芬看出了郑小莲脸上的嫌恶，眼底闪过几分自卑的神色，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请、请问李明岳和王云是住在这里吗？” “你说你找谁？”年轻女人紧紧蹙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找李明岳和王云。”李淑芬重复。 郑小莲眯了眯眼睛，眼底全是打量的神色，“你你你、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李淑芬满脸笑容的道：“我叫李淑芬，是他们的大女儿。” 大女儿！ 天哪！ 就那个留在乡下的大女儿？ 不是说那个留在乡下的大女儿早死了吗？ 怎么突然又活了？ 并且还找到了京城！ 想到这里，郑小莲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即大叫一声，“李卫国！你快出来！” 很快，一老一少从屋内小跑着出来。 “怎么了小莲？发生什么事了？” 走在年轻男人梳着大背头，身穿花衬衫，约摸二十七八岁左右。 跟在老人的头发有些白，但精神气很足，脸上爬满了皱纹，虽然多年不见，但李淑芬依旧是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她的父亲。 李淑芬朝老人看去，嗫嚅着唇瓣，“爸......“ 闻言，李明岳抬头看看去，眼神从疑惑转至震惊，最后是不可思议，“你、你、你你是......淑淑芬？” “是我，是我！”李淑芬点点头，冲过去一把抱住李明岳，嚎啕大哭，似是要将这几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爸，爸！我终于见到您了！” “淑芬！淑芬！我的女儿......”李明岳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女儿，同样是老泪纵横，“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摸索着从屋里走出来，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老老头子，谁、谁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淑芬立即转头看去，她先是楞了下，然后有些不敢确定的看向父亲，“那，那是妈？” 李明岳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得到准确回复，李淑芬瞪大眼睛。 阔别二十多年，母亲变了很多很多，印象里母亲是个很爱美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非常精致，哪怕后来离开京城，到了乡下，她依旧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每天都要洗头洗澡盘精致的发型，煮茶焚香。 可现在的王云，拿着拐杖驼着背，一双眼睛灰败不已，精神气不在，明明跟父亲同岁，可看起来竟然比父亲老二十岁不止。 看着骄傲的母亲变成现在这样，李淑芬心痛不已，“妈！” 听到女儿声音，王云非常激动，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加快脚步往声源的方向跑去，生怕下一秒女儿就消失了。 因为看不见，又走得太快，她一脚踏空，直接从阶梯上摔了下来，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淑芬，淑芬！是我的淑芬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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