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允走在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淡声开口:“你们故意换走我妹妹,更虐待她十三年,此间仇恨非短短今日便能化解,母亲感念妹妹还好生生活着,不愿计较,我自不会违逆,只你们记着,日后我平阳侯府与你甄家两相断交,仇恨不消,在我平阳侯府中人周围十里之内,劝你甄家绕道走,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这句话,他便拂袖离开。 马车里,赵瑾也听见了。 裴承允这番话自不是说给甄家人听,而是说给白家村,说给镇上人,甚至京城中人听。 识相的人自然不会为一个小小的甄家得罪平阳侯府,若换些谄媚迎上的,说不得还要踩几脚甄家给侯府卖好。 这也是赵瑾的目的。 一举报复完能得什么痛快,软刀子割人才要命呢。 除了吴桂香外,她不会要甄家旁人的命,可甄羡受过的苦,他们却一定要尝回来才算公平。 当然,若有那见不得平阳侯府好的,说不得也要背地里用甄家使使绊子,那样反倒更好。 她也想看看凭一个甄家,能钓出多大的鱼。 第84章 多问责旁人,少反思自己 看着裴承允离开的背影,甄家人俱都愣了。 他们没想到家里被砸的稀巴烂,平阳侯府竟还不愿放过。 他们虽然不聪明,但也绝不算蠢,裴承允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哪里能不清楚。 靠近门口的甄大姐转了转头,看向门外围成一圈的村民,村民们却大多回避了她的眼神,有那直接的更是转身退了几步远,像是生怕与甄家沾上关系一样。 见此,平日泼辣的甄大姐却没有骂人,只是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了。 甄大壮愣神片刻,继而反应过来,再看到村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怒气达到最顶点,他狠狠喘了口气,抄起一旁的扫把就朝吴桂香打了过去。 “你满意了,家里被人砸成稀巴烂,侯府的怒气却还是没消,他们要整死我们,我们连反抗都没办法!你是猪油蒙了心么?!你个坏了心肠的婆娘,为了叫你那扫把星过上好日子,就坑了老子,坑了我们一家子,换来人家千金大小姐不好好供着也就罢了,你还敢使唤她洗衣做饭,叫她伺候你和你那两个赔钱货,你是觉得老子活得太舒服么?啊?!” 甄大壮越打越来气,看着吴桂香抱着头满地滚,心里想到的却是甄羡身上的新旧伤痕遍布。 侯夫人只是看见甄羡受苦就这么生气,那等她看到甄羡身上的伤,又会怎么对他们? 想到这里,他眼眶赤红,下手更重了。 甄大姐连滚带爬的过去抱着吴桂香,甄大壮的棍子便全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蜷曲着身子,却没有放手,将吴桂香护在身下:“爹您别打了……娘知道错了,您这样就是打死娘也没用啊,爹求你别打了……” 甄大壮却没有松手。 他心里的怒气需要发泄,不论是谁挨打,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本被甄大姐叫上前的甄小弟和甄小妹看见父亲扭曲的脸和手下的狠劲儿,对视一眼,都踌躇着不敢动了。 他们从小就没挨过一指头的打,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力道,他们会死的。 见他们如此,甄大姐气不打一处来,捂着头惨叫道:“快去镇上,找大哥——” 闻言,这两人才像是回过神来,甄小弟撒腿就往外跑,甄小妹慢了半拍,也忙跟上。 而不远处的马车里。 赵瑾坐在甄羡身边,温声问道:“饿不饿,吃些点心垫垫吧?” “我……不饿的。”甄羡好像有些不安,一直拘谨的坐着,连动都不敢怎么动。 惜春心细,在知道甄羡在甄家的处境后,早上出来时就叫膳房备了许多易存的膳食和点心。 她也在马车里伺候着,闻言忙打开食盒,将膳食一一摆放在小桌上。 “这些都是早间膳房做好的,虽说已经过了半日,好在还都算可口,委屈姑娘先垫垫肚子,等回府叫膳房重新给您做。” 看到桌上一道道摆盘精致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饭菜和点心,甄羡似乎更无所适从了。 她又看了看装饰华丽的马车,身下是又软又舒服的坐垫,她从未坐过马车,往日里见到镇上员外家的马车,她都要绕着走,唯恐弄脏弄坏人家的马车。 如今她却坐在比员外家更漂亮宽大又舒适的马车上,衣裳上甚至还沾有方才整理猪草时的泥点子,只怕一定会弄脏马车,这叫她眼神里隐有不安。 若知道她是这样脏乱的女子,这位……夫人,只怕会生气厌恶的吧。 见她不动筷,赵瑾拿起筷子塞到她手里,不容置疑道:“快吃,一定要吃饱。” 甄羡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赵瑾见她只动面前那两道菜,便拿了筷子给她布菜:“有忌口吗?” 甄羡忙囫囵咽下口中食物,摇头:“没有的。”从来都是甄家给什么她吃什么,哪里还有容得她挑的。 赵瑾便帮她各样都夹了一些,本想留心看她吃哪个多一点,却不想这孩子太乖了,她夹过来的都吃得很干净。 赵瑾有些担心的摸了摸甄羡的肚子。 她夹的可不少,抵得上一个成年男子的饭量了,眼下被甄羡吃干净,她有些担心她撑着。 甄羡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红了些,却没避开赵瑾的动作:“没事的,我饭量本就大,夫……您别担心。”她本想叫夫人,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叫母亲……她又不知为何难以开口,便只能称她做“您”。 赵瑾也不在意称呼,此事对甄羡来说太过突然,她不习惯很正常。 倒是听见甄羡说她说饭量大,不由问她:“你在甄家……”吃得饱吗? 这话没说完就被她吞进肚子里了。 这是句废话。 她话头一转:“你在甄家都做什么,能同母亲说说吗?” 甄羡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每日洗洗衣裳做做饭,喂猪喂鸡,这些都很简单。” 赵瑾面色不变地点头,然后摸了摸她微有枯黄的头发:“以后在咱们家,不必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每日读读书、练练字,身子康健,快活无忧就好。” “读书?”甄羡的眼睛亮了亮,“我也可以读书吗?” “当然可以。”赵瑾笑了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道德与律法范围以内,母亲没有不应的。” 甄羡喜从心起:“谢谢……您。” “我们是亲母女,不必说这些。”赵瑾柔声开口,“这十三年你受苦了,你放心,叫我母女骨肉分离的歹人,母亲定不会放过,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不会傻兮兮说什么“怪母亲没有保护好你”这种话。 一来她不是原主,没有母爱和感情,二来当初破庙生产,不确定性与乱象不少,造成甄羡被换的因素也很多,原主有责任,但并不全责,不需要她将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 做人一定要拎得清,是自己的错认了没关系,但拒绝无谓内耗。 有事多问责旁人,少反思自己。 甄羡知道她说的是吴桂香,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复杂。 曾经的吴桂香待她的确不错,也曾救过她的命,可正如裴承允所说,若没有吴桂香,她不用遭遇这些。 事到如今,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对吴桂香到底是何种感情。 赵瑾也没想要她的回答,又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甄羡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补上一句,“很好吃。”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精致好看又好吃的饭菜和点心。 惜春忙将碗碟收下去,又端来清水叫她漱口。 甄羡道谢接过,抬手时却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新旧交错的疤痕。 第85章 从正门进府 赵瑾与惜春正看了个正着,心疼自不必说,赵瑾对甄家的怒气也更胜一筹。 她自认自己的孤儿身世已经足够惨,却不想甄羡过的竟比幼时的她还要苦——至少她那时只是偶尔吃不饱,外加没有感情寄托,可甄羡却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轻轻将甄羡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柔和:“困不困,还有半日路程,你歇息会儿吧?” 甄羡小心地挣扎了一下:“我……我身上脏,您这样好的衣裳和料子,怕要被我弄脏了的。” “可母亲就想抱抱你。”赵瑾的话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却叫甄羡身子放松了不少,也不再抗拒。 她小心翼翼的靠在赵瑾肩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温暖又舒心。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吗?”甄羡无意识的喃喃出声。 她声音很小,即便在寂静的车厢内也并不明显,外头路边的吆喝声和马蹄声很轻易就将她的声音掩盖了过去,连惜春都没听见。 而隐约听到的赵瑾却忽地鼻头一酸。 她在她这样的年纪时,也曾有过对父母的期许和幻想,从身无分文一路打拼到小有所成,她从未体会过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渐渐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此时的甄羡一如幼年的她,警惕不安却又天真的满怀期待。 看着怀里瘦小的甄羡,她笑了笑,应道:“是啊,只要你想,母亲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许是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温柔,埋头在她怀里的甄羡也终于全身心放松下来,静静感受着这个此时只属于她的怀抱。 车厢沉默了好半晌,甄羡轻声问道:“您能同我说说家里其他人吗?” 赵瑾应了声,温声说了起来:“你父亲是当朝平阳侯,想来你应该知道他,他一生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只是在五个月前,他于南疆战场中了埋伏,尸骨无存。” 甄羡眼睫颤了颤,捏紧衣裳:“我……知道的。” 平阳侯死讯传回来之初,她也曾真心实意为这位忠君爱国的将军惋惜过,却不想兜兜转转,那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而她甚至都未曾见他一面。 他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看着甄羡情绪有些低沉,赵瑾安慰道:“等回去后给你父亲上柱香,告诉他真相,只要你过的开心,他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甄羡沉默着点点头。 赵瑾又说起了旁的:“我与你父亲共有三子一女,你大哥……名叫裴承志,曾是侯府世子,只是他实在不像话,也实在不孝顺,如今已同我们断绝关系,你不必在意他。” 甄羡点头。 这个她也听说过。 他与白瑶青的事迹已经传遍白家村了。 正如赵瑾所说,就裴承志的所作所为,她是看不上眼的。 “你二哥与三哥是双胎,长相一模一样,比你大一岁,二哥叫裴承州,性子虽冲动,却最是个重感情的,他前些日子受了伤还在养,今日出门前也千叮万嘱叫我们好生接你回来,你三哥叫裴承允,别看他整日里面无表情,待人冷淡,却是个面冷心热的,相处多了你就知道了。” 赵瑾话落,甄羡便道:“三哥很好。” 她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叫赵瑾也不由失笑。 裴承允今日的行为,大抵是给足了甄羡安全感的。 两人就裴承州兄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彼此间的生疏也渐渐淡了许多。 赵瑾便顺势提起给她换身衣裳:“母亲带了新衣裳给你,咱们换上好不好,你若不好意思,母亲同惜春姑姑先下车去回避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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