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音笑看着,直到刺头出场。 骠骑大将军约莫四十余岁,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方下巴,大脸盘,额头扁窄,目光炯炯,像个门神,眉毛浓黑,杂乱飞竖,嘴阔能吞天,声如洪钟。 “……皇后作威作福,不敬太后,藐视先帝,焚毁遗诏,罪不可恕!” 一时之间,群臣动荡。不知情者问及遗诏内容。骠骑大将军挺着胸膛,将先帝遗愿说出。 林家能发达靠的是先帝对林太后的宠爱。虽然后来洞察到林家狼子野心,先帝有意疏远林太后,但临终时仍放不下昔日深爱之人,留下遗诏保林太后余生无忧,许其位尊于皇后,不必听任约束。 计之深远,常人不及。 群臣嘈杂一片,赞叹先帝仁义,对发妻如此,对下臣也是。 话虽如此说,谁不知先帝临死前,已将能除的祸害尽数根除。留下的人感念先帝不杀之恩,对遗诏十分看重。 汐音焚毁遗诏是死罪! 骠骑大将军咄咄逼人。汐音无奈回应,“本宫不曾做过。” 廉鉴觉着声音熟悉,抬眼看去,透过珠帘隐约见着个熟悉人影,不敢确信,收回目光。 骠骑大将军两撮杂乱的眉毛飞舞,眼睛瞪得圆圆的,请秦阳传福安堂的宫人对峙。 秦阳看一眼汐音,担忧不已。 汐音倒是从容,应允道:“传吧。” 福安堂来的人是八嬷嬷,也是跟随林太后多年,见过大场面的老嬷嬷,在一众朝臣面前,并不怯场,一身眼睛毒蛇一般,盯着珠帘后的汐音。 骠骑大将军问,八嬷嬷答,将汐音带玄影卫闯福安宫,焚毁遗诏之事,绘声绘色说得一清二楚。 ----
第98章 第 98 章 = 有八嬷嬷的证词, 骠骑大将军请秦阳定夺。 秦阳询问汐音有何话说。 他的心向着汐音,却不能当众包庇,盼着一贯善辩的汐音亲自辩解, 让此事能有转圜之地。 汐音笑了笑,从容道:“本宫确实让玄影卫闯了福安堂。” 此言一出, 朝堂闹嚷一片。 秦阳眉心紧锁, 朝汐音疑惑看去, 隔着珠帘,看不真切。 赵丰扯着嗓子喊:“肃静——” 等到群臣歇下议论, 汐音才道:“那是因为……本宫得知,有人蛊惑太后, 借林家残余势力, 调动禁卫军作乱,如今禁卫军已由平阳王处置, 那蛊惑太后之人,就在诸位公卿眼前。” 赵丰呵斥道:“八嬷嬷, 你蛊惑太后,贼心藏奸,该当何罪!!!” 他从前是秦鄞的大喇叭, 如今是汐音的。 八嬷嬷不料有此变故,当即反驳:“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奴对太后忠心耿耿, 从来不曾蛊惑太后!” 汐音轻飘飘问:“那你是说,调动禁卫军,扰乱后宫,是太后的意思?” 八嬷嬷愣了一瞬, “禁卫军是遵从遗诏, 保太后周全……” 秦阳问道:“太后在宫中, 安稳妥当,怎需调动禁卫军?” 八嬷嬷张口欲辩。秦阳已下令,让人将她拖出去,等候发落。 “此事原是一场误会,根本没有遗诏,诸位公卿不必纠缠,论他事吧。” 秦阳笑着说,想将此事敷衍过去。 骠骑大将军果如赵丰之言,一根筋得厉害,拿命赌咒定有遗诏。 “此事,并非臣一人知晓,齐国公也知!” “今日齐国公不在,此事改日再议。”秦阳道。 齐国公不知为何,突然告病在家。 武将性子急,骠骑大将军等不得齐国公病愈,便将此事捅了出来。 这等板上钉钉的事,他不信还能有差。 “平阳王传人吧。”汐音平静道。 “此事,不如就……”秦阳担忧汐音,不愿将事态扩大。 齐国公的爵位是世袭而来,祖上曾随高祖征战沙场,开创大周,如今,百年过去,齐国公府仍旧不衰,屡出奇人,位列高官。世子齐钰英年早逝,是唯一的嫡子,齐钰死后,由庶长子继任世子。新世子现随秦鄞出征东南,若得军功,更将齐国公府一门光耀发达。 齐国公的话,在朝中颇有分量。 等齐国公来,一众朝臣转脸相望,个个都是吃瓜模样。 “齐国公,你说,有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等不及,不等齐国公开口,便问道。 齐国公抬头,望一眼垂帘听政的汐音。 骠骑大将军挺着胸膛,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有齐国公给他作证,谁还敢怀疑他的话有假?那遗诏就是存在的嘛! 齐国公却说没有。 骠骑大将军瞪大他圆圆的眼,“你这老匹夫!怎么胡说八道!” 齐国公脸色一变,向秦阳告状:“骠骑大将军挑事不成,反辱老臣,请平阳王治罪!” 赵丰闻言松下一口气:【看来你送的信,果然有用。不过……你是如何说动齐国公的?】 汐音并未应答,关注着场内情况。 凭她的直觉,这事还未了结。 果不其然,骠骑大将军急急说道:“另有二人,也知遗诏之事!一个是禹王,一个是老太傅。” 禹王与老太傅已久不上朝,所以,先前他并未提及。 眼下,齐国公的脑子不知被哪只驴踢了,不清醒,他只能另召他助。 “老太傅年岁已高,不便于行,父王病体未愈,也难到场,此事就此作罢……” “殿下!”骠骑大将军高呼一声,“先帝之托,臣不敢忘!” “齐国公都说了,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何必纠缠不放,还要牵扯老太傅和禹王?本王了结此事,也是为将军好。” 言下之意,警告骠骑大将军莫要闹得不可收场。 一直旁观着的廉鉴,忽而抛出一句:“据那八嬷嬷所言,遗诏昨日才毁,事发突然,大将军如何得知?难道!大将军一直窥探宫闱?” 骠骑将军气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斥责廉鉴冤枉好人,“太后命人传信于臣,臣岂能坐视不管!先帝之托,臣不敢忘!” 他再提先帝,已带泪意。 汐音都替他委屈,只是事关安危,她不能让林太后夺权,否则她将再次沦为棋子,身不由己。她倒是希望骠骑大将军想开,放下此事,如此忠君爱主的老臣,她也不忍心害他。 可是,骠骑大将军把头赌上,一定要求个真相。 “传吧,传老太傅、禹王!”汐音道。 反正也是走个过场,她没有在怕! “皇嫂……”秦阳想要阻止汐音。 老太傅一生刚直不阿,从不说谎,若那遗诏果真存在,他必定不会隐瞒,只是传闻老太傅近来脑子糊涂,记不清事,可若记得,如何是好? 至于禹王,连秦阳也拿不准,他会如何回应。 骠骑大将军见秦阳并无传召之意,脸色微变,他未料到,秦阳竟如此偏袒汐音,不过这也让他心安几分。在他眼中,秦阳和秦鄞之情,如同昔日禹王与先帝,秦阳应秦鄞之命照顾汐音,禹王也曾应先帝之命照顾太后。 禹王定然实事求是! 一众大臣站得脚累,交换着脚,百无聊赖。 汐音命人取来蒲团,随他们坐下,又让人备来糕点、茶水,供他们享用,等到他们吃饱喝足,开始犯困时,老太傅被人抬来。 众人连忙擦手起身,摆正蒲团。 “太傅!你说,有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如见亲人,两眼通红,追问道。 老太傅颤巍巍下椅子,由人扶着行礼,动作迟缓,急死个人。 骠骑大将军全程护着,怕他摔着,碰着,少一个为他证明之人。 老太傅不负他望,“有!先帝确实曾留遗诏。” 苍老的声音,缓慢却肯定。 一众朝臣闹嚷起来. “竟真有遗诏!老太傅不会说谎……” “先前那嬷嬷说的,岂能有假?只是……懂了吧?” 站于尾端的大臣交头接耳,位于前首的大臣面面相觑。 骠骑大将军激动不已,两眼通红,望着老太傅,目光热切。 他终于清白了! 汐音皱着眉头,听赵丰急道:【坏了!玄影卫办事不利落,没搞定这老头!】 ----
第99章 第 99 章 = 汐音正思考着该如何破局。 秦阳欠身靠前, 关切询问:“老太傅近来身子可好?” “谢平阳王挂念,老臣一切安好,只是腿脚不比从前。”老太傅笑着说。 汐音眼珠一转, 知晓秦阳用意,指出:“本宫倒是听闻, 太傅年迈, 记事不清, 遗诏有无,尚难定论。” “先帝所托, 臣不敢忘!”老太傅冷哼一声,郑重说道。 骠骑大将军替老太傅说话, 隔着珠帘瞪去, 一瞬转眸,仿佛多看一眼会脏眼睛。 “等禹王来, 还老臣一个清白!”老太傅颤巍巍说。 汐音眉心紧锁,思忖应对之策。 “那便等禹王吧!”骠骑大将军附和道。 这事, 原本到老太傅处就该结束,活着的四人中,论威望高低, 禹王为首,其次是老太傅, 再者骠骑大将军与齐国公并列。 齐国公否认、老太傅否认,则遗诏之事为骠骑大将军一家之言,不必再惊动病体未愈的禹王,事态紧急, 汐音未来得及打点禹王, 不知禹王会如何? 赵丰捏一把汗:【禹王向着儿子, 端看平阳王是何态度,我见那小子极看重你,应当已替你摆平禹王。】 汐音往旁边斜睨一眼,微微摇头,【未必。】 秦阳交握着的手,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禹王府终于来人。 来的是禹王身边最亲近的下属,代禹王作证。 骠骑大将军眼巴巴地望着,等一个答案。 来人却否认遗诏存在,气得骠骑大将军呼哧呼哧喘粗气,“禹王怎会说没有!你这小子,说假话!”他指着禹王府人,目露凶光。 老太傅连连摇头,否定禹王府人之辞,确信遗诏存在,激动得一阵咳嗽。 汐音命人传来太医,给老太傅诊脉拖延时间,关切询问老太傅的病情。 赵丰已打点过太医。 老太傅的脑疾被摆到台面上,一气之下,险些厥过去,好在有太医施针保命,否则要闹出人命。 一众朝臣见老太傅稳定下来,终于松下一口气,其中当属骠骑大将军最是。 老太傅在家颐养天年,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倘若出事,让他怎能心安? 没人留意到,赵丰帮太医扶着老太傅时,在其耳边悄声说了话。 老太傅缓过神来,便改了口,羞惭请罪,自责年老糊涂记错事。 “如齐国公与禹王所言,先帝不曾留给太后遗诏……” “太傅!” 骠骑大将军瞪大眼,被这突然的变故打蒙,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带着遭受背叛的失望,捏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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