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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再强调，也不过是看他对苏氏太过敬仰忘记分寸。 林虎看向前方，低矮的驴车外面毫无装饰，不过仔细打量，就能在车厢前后看到一朵紫色花形。 他知道那是苏氏招牌——鸢尾印记。 在妹子拿回来的制品和烟脂中，不管多小的物件，都会有这样一个记号。 林虎不知道为何每个物品都要刻制如此繁复精致的图案，不过他知道，如此聪明的家族费心至此，一定有自己没想到的好处。 路途颠簸，苏鸢在车上也无法制作物品，有时候也会随着车队徒步。 两日后，苏鸢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水份子浓郁，耳旁流水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林虎跑到苏绰身旁开口：“前面就是赤河关了，我们去登记交了费用可以渡河。” 苏绰颔首看向他道：“赤河关出去就不属于大京了，林兄若外出行事还请告知。” “绰公子你放心。” 林虎笑着自黑开口：“虽然我叫林虎，但是过了赤河我一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那边人的脾性都大得很。” 苏绰噙着笑容赞同他的形容。 “谁家驴子拉的屎！给我出来添干净！” 一个发髻散乱，大步巡逻的士兵满脸匪气冲人群大喊。 苏鸢带着斗笠看过去，一个中年的汉子颤颤巍巍跑出来，低头哈腰向士兵塞了个荷包，连忙用茅草把驴粪打扫干净。 她眼眸再次抬高，穿过高耸的岩石城墙，外面一艘艘古旧的大船在汹涌的黄色浪涛上相连。 原是渡河的桥由船连成。 “站好了，东张西瞥干什么，鬼鬼祟祟！” 拿着鞭子的士兵走到苏氏队伍前，指着娇小的苏鸢凶横大吼。 苏鸢有些好笑，不过还是乖巧收拢脚回到队伍。 士兵睨了她一眼，满脸横肉对着驴车敲敲打打，看到车厢用的低廉木材不由撇嘴。 然后他倒回到苏鸢跟前招了招手：“路引。” 得，对方这一看就是专逮软柿子捏。 郑渊坐在马上踱步挡在苏鸢跟前，从怀中掏出路引扔向对方居高临下道：“兄弟，你这满眼的眼屎可得看清楚了。” 苏鸢看向郑渊神情不赞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叼着茅草宛如土匪的士兵叫大旺，抖动着腿打开路引一下嗤笑出声。 他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吐出嘴里茅草吊儿郎当走到郑渊跟前，朝左右笑道：“哥几个看看呀，这一个走狗竟然还敢给旺爷我嚣张～” 苏鸢见哄笑的士兵都不怀好意向队伍围拢，她连上前拱手：“大人息怒，我等无意冒犯。” 说完她拿出一个荷包让老孟递上去。 老孟拿着剑走到大旺身旁，身上的气势凌厉逼向他。 大旺看到老孟神情倒是认真起来，站直身子打量后笑道：“未见过阁下，不知来自哪里去往何处。” “悍州，沙洲。”老孟面部冷硬，语气机械开口。 大旺见此神情更是一肃，大家族的暗卫？ 他看向苏鸢，斗笠下的面容他看不清晰，不过刚才的嗓音却是稚女，大家族的暗卫护送一个小姑娘前往沙洲，有意思。 他接过荷包抛了抛，然后看向郑渊轻蔑道：“小子，旺爷大量不跟你计较，不过若过了赤河可就没人管这么多了。” 苏鸢见对方挥手，围拢的士兵也跟着散开，心想原是一小头目。 她沉思，对方能一眼看出老孟身份，想必见识远不像外表如此粗鲁。 反应过来，苏鸢上前一步看向对方背影：“且慢。” 大旺转身玩味看向苏鸢：“小娘子，你是在叫我？” “我见大人远见卓识，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说完她向苏绰伸手。 苏绰递上荷包看向大旺和气拱手。 大旺吹了吹散落的头发，扛着刀蹭了蹭后背笑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了，你说你打听谁？” 他上前接过荷包，然后看向苏鸢脸皮厚道：“铁蛋、大头还是小牛子？” “胡将军。” “吓！” 大旺拿着的刀一偏，背上被戳脱皮他也不在意，瞪目看向苏鸢道：“你说找谁！” “我等受曲大人推荐来找胡秉威，胡校尉。”苏鸢温和重复道。 大旺连忙拉过苏绰的手把荷包塞回去。 放下后，他还用那粗糙脏黑的手在怀里掏了掏，多拿了几个荷包继续放进苏绰手心。 大旺眼疾手快把苏绰的双手一包不让对方退回。 他脸色谄媚望向几人宛如街贩：“哎呀原来是胡大人故友，真是失敬失敬，我就是中垒军胡将军编下的，胡将军外出巡逻了，你们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各位跑一趟。” 苏鸢看着变脸的大旺叹为观止。 苏绰从苏鸢手上接过信件看向大旺道：“可知胡将军何时回营？” 大旺眼珠子转动打哈哈道：“放心，你们有何事但说无妨，胡家公子也能做主。” “胡公子？”苏鸢疑惑开口。 大旺理所当然点头：“除了公子，还有大小姐。” 一边说他还一边检查信件真伪，等看到曲正的私印，他挠了挠头蹙眉。 这个印记不似军印，看来是私事，检查完他向一旁招手。 一个士兵跑到大旺跟前，他侧耳在士兵耳旁低语几句。 第103章 渡赤河 满脸风霜的士兵看了苏鸢等人一眼，然后向大旺点了点头转身跑走。 结束后大旺看向苏绰和气道：“我已让人去告知公子，各位可在旁边茶棚稍候片刻。” 苏鸢见此向苏绰点了点头。 大忠转身向跟着的武师示意。 武师接收到大忠指示，不经意离开队伍随跑走的士兵追去。 “少主，那就是了。” 大旺见骑马而来的人诧异，来不及他多想，连忙跑上前恭敬向对方指引。 端坐在马上的胡明珠跟着大旺手势望过去。 被称苏氏的一行人或站或坐，一群人中她却一眼就看到了苏绰。 好俊的公子！ 跟着一起的胡博胜向大旺动了动手指，示意对方下去。 苏鸢看到骑马而来的飒爽女子眼眸一亮。 对方不是男装五官却格外明朗英气，大大的眼眸中间是高挺的鼻梁，头上一圈雪白的狐毛压住头发，额心还吊着一颗翠绿的玛瑙。 发带是苏氏制作的模样，不过材质与额饰被对方更改过。 胡明珠潇洒下马，两手卷起鞭子看向最想头领的苏绰启唇：“手信。” 这姑娘可真直接，苏鸢起身拿出手信递给对方。 胡明珠打量了苏鸢一眼，手信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保管。 她查看后颔首：“既然是爹故友，他拜托的事我们自然可以行些方便。” 她转身看向走上来的胡博胜：“我跟着他们，你守着关中。” “大姐。” 胡博胜看了眼苏氏，走到胡明珠跟前低声开口：“嘱咐下去，下面自会于他们方便，何必你亲自跟着？” 胡明珠见不惯他做事婆婆妈妈谨慎的模样，推开他，一脚勾过木凳大刀阔斧坐下开口道：“春天到了，外面各自马场纠纷定是不少，我不去坐镇，到时候闹大了还是爹头疼。” 苏绰等人向两人拱了拱手以示礼节没有打扰。 胡博胜看到苏绰眼眸一亮，然后拿过手信展开再次抬头：“你是兰洛公子！” 他见苏绰颔首，一扫刚才稳重一个大步上前凑到苏绰身旁：“原是兰洛公子，小弟早就听闻兰洛公子风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苏鸢睨了眼满头风尘的苏绰，忍不住抬手憋笑，古代对名人的滤镜真是让人震惊。 胡明珠除了第一眼被苏绰吸引视线，反倒对掌管信件的苏鸢好奇。 身为女儿身的她一向敬重聪明的女子，她看着苏氏队伍隐隐为她为首，望向苏鸢主动开口：“不知苏姑娘前往沙洲何事？” 苏鸢见胡明珠就知道对方是个不拘一格的巾帼。 她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眼前的茶盏倒了些水，然后伸手在上面绘画。 胡明珠疑惑起身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画出来的地图眉目渐渐凝重。 她见苏鸢收手，拿过一旁的杯盏冲上面一泼，随其反坐看向苏鸢：“我很好奇。” 是的，她看到路线图展露的时候，心底不知有多紧张，神态正色道：“虽然不尽是，但苏氏从何得知？” 苏鸢拿出手绢轻轻擦着手，从胡明珠眼神里她看出了很多东西。 她笑了笑柔和道：“胡小姐不必紧张，这不过是我从苏氏藏书里看的闲书，画着玩乐，你不要介意。” 胡明珠外粗心细，不然也不会在胡家在军营中如此高的地位。 她定定看了苏鸢片刻笑出声：“不介意，不过我倒是好奇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喜欢看这些闲书。” 沉默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 胡明珠更加坚定跟着对方的想法，不说对方画出的路线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对方肯定还留了一手。 她转头看向满眼都是圣贤书和风雅之事的小弟，语气强硬开口：“阿胜，贵客远道而来，你吩咐下去好好招待，我们明日出发。” 说完她看向苏鸢：“不知道苏姑娘有没有什么忌讳，吃食住宿有何想法都可以交代下去。” 合着自己一行人的行程就跟着对方走呗。 苏鸢倒是不在乎胡明珠的强势，侧首看向郑渊一眼，然后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去胡家别院休整一晚明日出发？” 郑渊一向听苏鸢的，不过在胡明珠起身离开后走到苏鸢旁边低声：“寻找宝马一事，大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若这胡小姐一直跟着，我们怕是不好行事。” 苏鸢向对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夜晚，胡家的别院安静的只有虫鸣阵阵，附近由于无高阁楼亭，黑幕显得格外辽阔，低沉的圆月照得府邸建筑与树木都影影绰绰。 一个便衣男子匆匆从偏门跑进前院，无声的脚步还有压在身侧的佩刀都显示对方身手的不凡。 身处灯火通明书房中的胡明珠听到门口低禀，轻“嗯”了声。 她眼前走近一人。 “大小姐，这是飞鸽传书送来的信息。” 旁边候着的侍女衣着干练，她双手接过男子奉上的纤细竹棍，缓慢抽开。 胡明珠见侍女递上的小笺抬手接过，等看清里面数语，明眸眼眸带笑放下：“巾帼不让须眉，看来大京闺秀也不全然都是后宅怨妇。” 她双手撑着宽大的书桌起身，负手走到窗边望着明月眯眼：“低谷使人成长，我们小看苏氏了。” 阿棉听到主子的话不由看向书桌上展开的世族册。 那是胡家流传下来的世家记录，发黄陈旧的书籍中已经有许多世家被一墨涂染，而其中的苏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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