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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似乎在树林里，又似乎在水下，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光线。醒来后我就把它忘了，直到几天后，我偶然在一个广场的荧幕上看见了一个景区的广告，水下树林，我才想起来，那个梦境，是展七画过的一幅画。而这幅画，和傍晚夕阳照射下的水下树林，特别特别像。” “我觉得我找到了希望，我开始凭借模糊的记忆复原展七的画。”说到这里，柳期略有赧然地笑了下，“我的画工你也看到了，当然一点都不像。但粗糙画出来的环境和结构，也足够我去比照各个景区。慢慢的，我发现，展七的画似乎都不是完全凭空想象的，都有根有据，只是在我们见过的，或没见过的自然景色上，加上了许多诡异，或者瑰丽的想象。” “复原一个地点，找到一个疑似的景区，我就去景区现场考察。冥冥中我觉得我能从这些地方找到展七，就算找不到人，也能查出来他消失的原因。我找了三年，一方面佩服自己原来记性这么好，记得展七这么多画作，另一方面又佩服他，竟然瞒着我去了这么多地方。” “国内国外，大山大海，美洲澳洲……我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为了支撑路费，我花光了所有积蓄，还卖了爸爸留下的房子，但始终一无所获。” “我绝望了，一个人背着包，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崖上，想要跳下去。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华丽完全被她带到了叙述之中，不由自主地问道，“展七发给你的？” 柳期摇着头，迷惑从她放空的眼神中弥漫开：“不是，和展七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一条很奇怪的营销短信，只有一句话和一条网址。那句话写着，‘无论你正在面对什么困难，未来总有希望’。我点开了那条网址，是一个招募实验自愿者的网站。” 如同柳期一般，华丽也皱起了眉头，默念着那句话，问道：“什么实验？” “人体冬眠。” “冬眠？把人冻起来，外来再解冻？”华丽瞪大眼睛，“那不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吗？你信啦？” 柳期转过头看着她。华丽一脸“你也太好骗了”的表情，让她不由自主笑了一下。 “你看看我，看看你自己，想想后来发生的事。一个坊间早就有各种传言的实验而已，比起如今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不算离奇吧？” “……也对。”华丽尴尬地笑笑，“你继续说。” “不过那时候我虽然很情绪化，但脑子没坏。实验介绍里写得很明白，按照自愿原则，参加实验的人都要签订一份免责声明，并且自主选择想要冷冻的年限。介绍很详细，各方面看似都很正规，但这种实验，肯定不符合当时的法律伦理。不管怎么说，这条短信的到来，让我没有一脑子浆糊地从那个小山崖跳下去。” “我研究了那个网站好久都没有下定决心打电话咨询。但后来几天里，我脑子里都是它，于是我打了电话，这才发现实验室并不是什么地下非法组织，而是受控于一家超级庞大的科技企业。” “奇怪的是，接我电话的不是什么客服，而是主持实验的负责人。更奇怪的是，他告诉我，不管是实验还是网站，都只在筹备阶段，一切都没公开，更别说招募志愿者的短信了。” 华丽越听越觉得自己在看一部阔别已久的科幻悬疑电影，她交握的双手越来越紧，好似知道情节即将掀起最后的高潮。 “负责人问我短信的发送号码，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注意到，短信的号码栏一片空白。我打电话问通讯公司，他们说很少有这种情况，哪怕是短信车移动群发短信，也得有一个虚拟号。最后，负责人飞到我的城市，向我要了手机，找了一个技术大牛查，但大牛照样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负责人很紧张，生怕是实验内幕被某些隐秘势力知晓。但我却越来越笃定，和我爸一样，我觉得，这是展七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我，去未来某处找他。所以我主动要求参加实验，签了免责书。” “就这么签了？冷冻多久？”华丽打量着她的外貌，可面前只有这个干瘦干瘦的七岁小姑娘，实在无法判断柳期当下的真实面貌是什么年龄。 说到这，柳期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怔忡了一会儿才道：“毕竟是不成熟的冷冻技术，万一失败了或者中间出了岔子，我想着还能有希望醒过来，再去找展七。所以我选了三十年，毕竟三十年后，我才不到六十岁，哪怕冬眠中身体老了，也还有时间、有希望完成心愿。” “三十年……”华丽默默算着，点头道，“冷冻三十年，那你确实错过了大裂变。” 柳期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望着茂密树冠中透出的隐隐天光，缓缓道：“不，事实上，我冬眠了整整三百年，直到两年前，我才在一片废墟的实验室里醒过来。”
第18章 黑暗的不知名空间中，不知名仪器闪烁着或蓝或红的星光，间歇性发出低声，让本就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空间，陷入更深的死寂。突然间，一双闭合了不知多久的眼眸豁然睁开，如同从噩梦中苏醒一样，疯狂地拍打着透明的玻璃盖子…… 随着柳期的叙述，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在华丽脑中徐徐铺展开，恍如一部科幻巨作的诡异开篇。 不知何时，柳期已经停了下来，华丽怔忡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的沉默。她后知后觉地想通了一个心中隐隐的疑惑：难怪柳期之前表现得对这个世界，对仙门啥的这么陌生，冬眠三百年才醒过来，可不就像远古人来到了现代社会么？ “后来呢？”她看着正在发呆的柳期，问道，“醒来后的两年，发生了什么？” 柳期不知从何处收回了思绪，摇着头道：“陌生的世界，不可思议的现象，不可思议的人。总之，一切都和我进入冬眠舱时想的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依然没有展七这个人。所以渐渐地我也放弃了寻找……不说了，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她没说好好想想什么，但华丽大概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找一个人也好，等一个人也罢，有些人的执着和疯狂能让世人侧目很久很久，却也可能在不经意间的某一刻，突然崩溃瓦解。 华丽有些伤感，便也没再开口。两人并肩坐着，都抱着膝盖，思绪飘向远方，直到一声异常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听见了么？” 华丽霎时间避开柳期的眼神，别开头作出四下张望的架势：“啥，听见啥？” “猫叫，你没听见？” 柳期蹙起眉，站起身，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心中已有些怀疑是小七的听力太敏锐，只有她再次听见了猫叫。 很陌生，但记忆中又很熟悉的声音。 “猫……猫叫？真的？” 华丽语气中的紧张已然掩藏不住，柳期不由将视线投过去。就在这时，她蓦然急奔两步，身形飞速窜上一颗大树，几个腾挪后，一声尖锐得似乎受到惊吓的猫叫声炸响。人影从树上扎下，柳期怀抱着一团白色，稳稳落到地上。 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体型不算大，比起柳期记忆中那些“猪化”的猫，差太多了。 华丽看得愣了片刻，才激动得飞扑过来。那白猫本来被柳期捏着脖颈，正呲牙露爪，可以见到华丽，竟瞬间消停了下来，软绵绵的“喵”了一声，温顺得像是见到了主人。 “你养的？”柳期问道。 华丽逗着怀里的猫，方才的慌张感荡然无存，回答道：“不是啊，姐姐我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有时间养。小可爱，你打哪儿来的？” 柳期满脸的不信：“看着像认识，很熟。” 华丽“啊”了一声，干笑道：“怎么可能，就像咱俩一样，投缘，投缘而已。” 柳期没再追究，转而说道：“之前刚从安置区出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了猫叫声，可能就是它。不过你没感觉到一种似曾见过的气息么？幻境的树林里有，它身上也有。” “你这么说，好像是哦……”华丽捧着白猫凑到鼻尖，用力嗅了嗅，“好像是，我在树林里也闻见了这股味道，只是太淡了，没注意。”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白猫放在地上，手指掐诀，一道黑烟从她手中冒出，刹那间将白猫团团罩住。那白猫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叫声蓦然尖锐起来，包围着它的黑雾骤然间如热气翻滚，竟在表面幻化出许多只轮廓清晰的小黑猫来。 “果然！” 华丽大笑着叫了一声，收回黑烟，蹲下身对着白猫说道：“小乖乖，到姐姐这里来。” 白猫弓着背，警惕地盯着她，可在她甜腻的柔声呼唤中，警惕很快变成了犹豫，犹豫最终变成了温顺。 “这不是普通猫，它是只进化兽。”华丽笑嘻嘻走向柳期，神色中似有我家孩子有出息的得意之色，“跟你一样，它有异能，并且是很厉害的精神系异能，我们之前的幻境，就是它的杰作。” 动物和人一样可以异化，这个柳期并不奇怪，也不陌生。但听到华丽这么说，她对于幻境的疑问瞬时间被解开。 “难怪，看来目睹阿亮死亡的目击者，不是李齐，很有可能是这只猫自己。在看到阿亮尸体时，它很可能想起来见过他，所以触发了幻境。而李齐……他欺负阿亮的画面，应该就是他自己的记忆，被猫具象化了。” 柳期说着，抬手去抚摸白猫的脑袋，不料猫儿呲着尖牙，差点划到她手指。她笑道：“还想着谢谢你的，既然这么不领情，那算了。” “算了就算了，我们猫儿都是施恩不图报的……”华丽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岔开话题，对白猫道，“得亏你自己有异能，不然哪能活到这么大。不过卯泰军可谓是损失惨重啊，天天派人清理山林，却漏过一只异能这么强的进化兽。按照他们的等级划分，它起码是优级，甚至可能到特优级。” “等级划分？”柳期下意识重复道，这里又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华丽点头，想到她冬眠醒来的时间不长，马上理解了她话语中的疑惑。于是笑道：“难得投缘，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做，姐姐我就跟你普及普及常识吧。” 两人重新在树底坐下，开启了与之前凝重而悲伤的往事叙述截然不同的长谈。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渗进的日光依然熹微，但透过茂密树冠传递下来的热度，可以判断时间已过正午。 在华丽依依不舍地目送柳期走出树林，直到视野中再看不到那个瘦弱的背影，她才低下头捋了捋白猫顺滑的后背。 “棉花糖，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姐姐我毕竟是个密行使，天南海北地跑，在这儿待不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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